楊景行下午四點就回到國際名園發現又被騙了,電話里說過會就出家門的姑娘的車已經停在那里。
家門內,一雙白色坡跟鞋擺在鞋柜邊,新的。餐桌上紅酒一瓶廚房里開著燈,客廳茶幾上一盤菠蘿一罐腰果一罐水果干…人呢?這時候就覺得房子也不算小,楊景行懶得找直接開喊:“美女,老婆,標桿。”
真是靜悄悄。
楊景行好沒耐心:“我先吃點喝點。”
“你敢…”果然在樓上,姑娘的音量在威懾和藏匿之間取得很好的平衡。
楊景行跟逗小孩一樣一驚一乍地喊著:找到了,又沒有,肯定在那里,是不是在上面…他盡量輕手輕腳了,可智商不夠呀,還是讓打游擊的何沛媛先從樓梯盡頭邊青蛙跳了出來。
哇!姑娘蹲在地上張牙舞爪,長發幾乎拖地。
楊景行被嚇得跳了起來,落地卻站不住直接蹲了下去,蹲也蹲不穩就朝姑娘栽倒,嘴巴倒是伸得老長對得很準。
過了好一會,差點就要睡在地板上的何沛媛才在喘氣間隙想起來幸好穿了黑色。其實是深藍的吊帶長裙,搭配左胸前有一片淡雅刺繡的白襯衣。姑娘的秀發柳眉比那天陪王蕊養護之后更精細順滑亮麗,淡色的唇彩,更淡的香水…看不夠呀,楊景行要求拍照留念。
姑娘更怕了,干嘛!?
楊景行沒干嘛,反而擺出了藝術家的姿態,又是朝著收獲音樂靈感的方向感受美挑戰美。
何沛媛今天居然基本承認了男朋友的拍照技術,并且認為自己的姿勢擺得也還行,由此可見齊清諾的《一張照片》該多美呀?不然為什么自己那么幾本都沒能給作曲家提供這方面的靈感呢?
楊景行強調就是因為靈感很多才不會用重復的手法去表現,
何沛媛沒太質疑,姑且先相信一半,不枉她這兩天這么辛苦逛街打扮。
除了美女何沛媛還帶來美食,范雅麗精心選料豪華制作的蛋餃,李順凱從嘉興買送的肉粽蜜粽,把藏在冰箱里已經洗得很干凈的鴿子拿出來燉上今天還配鴿蛋,醬排骨蒸一蒸再炒個青菜晚飯就美滋滋了。
問題是,湯鍋上灶之后是先看電影吃零食還是先進琴房呢?楊景行決定趁熱進琴房。
今天的琴瑟和鳴明顯受《哇哇》影響,除了鋼琴,三弦還嘗試跟吉他甚至小號合奏,何沛媛梳理了《只有你知道這是一首情歌》、《繞指柔》、《你的歡喜年華于我》這些很不正經的作品,選取多個樂句樂段嘗試各種情緒的演繹,意境自由和技術嚴謹兩手抓。
過程堪稱嚴肅,感受令人滿意,何沛媛甚至認同了別人說的要想提高快就得多跟高手玩,有一種不知不覺潛移默化的改變。
楊景行驕傲了,都開始自戀自己對女朋友的樂理熏陶是不是能夠接近姑娘給予自己的異性審美陶冶呢?很了不起的呢。
何沛媛就說起今天自己去買菜時被老板推薦老鴿子更滋補,還想搭配賣她些枸杞黨參,并問顧客是自己做還是有保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自己的打扮也不像養尊處優呀。
楊景行氣得明天要繼續喝湯,一起去買鴿子。
廚房沒開油煙機,老鴿湯的香氣好像是有點不一樣,還飄得滿屋子都是。楊景行口水長流,趕快趕快今天要吃個大飽。可是看看范雅麗忙活大半天做出來的六十個蒸餃,他還覺得好少,扣扣索索先蒸十個省著吃吧。
真正要動鍋鏟的就是炒雞毛菜了,何沛媛理論大進步,準備蒜粒不說還從母親那學會了熱鍋熱油。這油還是楊景行從民族樂團順的呢,才用掉四分之一,不過何沛媛也擔心今年底還有沒有顧問的份。
楊景行想得好,自己沒有老婆有,吃定民族樂團了,所以實際操作的事情還是交給自己來吧,看起來有點可怕呀。
何沛媛好不容易取得的秘籍才不拱手讓人搶功勞,用沉重的玻璃鍋蓋當盾牌再盡量發揮出臂長優勢,鼓起勇氣,一盤子嫩綠的小雞毛菜倒進去…肯定是熱鍋熱油了,在油煙機的覆蓋下嗤的聲音能聽得見,不過也沒那么嚇人。
桌上越來越豐盛,楊景行手套都沒找到機會戴就要準備倒酒了,還能把擺桌盡量再藝術一點。
最后兩個粽子親自端上桌,何沛媛檢閱一下桌面布局,表情比較滿意地,就客氣得像是還有后備:“夠了吧?”
“滿滿一桌幸福。”楊景行按姑娘坐下:“就差老婆了。”
“干嘛?”何沛媛很驚慌:“好肉麻…”
“輪到我享受享受了。”楊景行有點報復心理:“家的溫暖!”
何沛媛已經很了解臭無賴的小肚雞腸:“你自己不去。”
“沒么自由。”楊景行大膽親一口:“開胃…”
沒煮飯,桌上四菜一湯二八開,紅酒三七開,兩個人在一個小時吵鬧、肉麻、歡笑、感懷的間隙里享受得干干凈凈。何沛媛已經滿臉緋紅打飽嗝,還另嘬了兩個鴿子腿的楊景行倒顯得很有余力,輕松敏捷收撿清潔。
何沛媛掙扎著起身監工,因為明天這房子真正的主人就要來檢查了,得擦洗得跟新的一樣。姑娘還說自己今天在家吃完午飯就趕過來可不是等著給男人看新裙子,而是抓緊把樓上的痕跡都收拾好了。留意著留意著,不知不覺已經有了那么多東西,塞了一后備箱。
楊景行抗議至少沒必要搬走,隨便藏在哪兒不行。
何沛媛情愿自己麻煩點,看男人干活也還行,她就貼在后背上動手動腳起來。被惹急了,楊景行都不講究了,碗盤筷子全堆進洗碗機。
下一項活動之前先仔細洗手洗臉,楊景行可別嫌麻煩,姑娘還要重新梳頭涂唇膏呢。
何沛媛推薦了一部楊景行沒看過的《遠山的呼喚》后終于在沙發上坐下,何沛媛要躺下,大腿當枕頭。
兩個人以學習的態度看片子,分析鏡頭語言,故事手法,演員表現…真是小別勝新婚,不知不覺間姑娘又摸索上開始把玩,不過她的心思全在電影上沒想別的,不信可以檢查,就是想玩個東西,分析學習得高興了還愿意松松手。
用這種“如果換到中國背景要怎么寫這句臺詞”的方式看電影,有時候要暫停要回放,兩個小時的片子看了近三個鐘頭,還是最后部分何沛媛開始了純劇情感受玩都不玩了。
時光飛逝,又十點了,楊景行要抓緊為被斷斷續續逗弄了這么久的兄弟報仇。
何沛媛態度還是端正甚至積極的,可是…她怎么覺得越休息還退步呢,難道這事也跟練琴一樣?
姑娘今天也辛苦,明天上班還得加緊排練二十號的音樂會,楊景行也不欺人太甚,說說話吧。
何沛媛拖著嬌軀還要再檢查一下衣帽間、洗手間,恨不得現在就把垃圾簍處理了拿去露臺收著。楊景行光屁股跟在姑娘后面晃,苦口婆心不用那么仔細,父母也不傻多少能猜到一點,收得太干凈了還顯刻意。
何沛媛后悔了,現在就要回家…說起來長輩這次來主要是干什么呢?陪楊云媽媽肯定沒必要,還錢也太隆重…應該就是想來看看兒子吧。說起親情,姑娘又傷感自己的媽媽很不習慣自己不回家,晚上經常不知不覺地就要推開房門去看一眼。
楊景行是真想霸占了人家女兒呀,一本正經地要給長輩組織點業余活動,廣場舞跳不跳?
何沛媛生氣我媽成老太婆了?其實她們那個年紀串串門聊聊閑喝喝茶就很夠打發時間了,只是現在老院子里說得上話的朋友同事越來越少了。范雅麗又很不舍得參加那些越來越鋪張的中年婦女聯誼活動,何偉東倒是常社交但太愿意或是不好意思帶老婆。至于大姨,其實老姐妹間并沒那么多話好說。范雅麗的興趣愛好嘛,是很喜歡舞蹈但也只愛看了,叫她自己再跳根本不可能。
楊景行又想著鼓勵長輩出去散散心,平時可以養養魚種種花,甚至可以帶著外婆回老家尋根訪親呀。
其實范雅麗挺受歡迎的,只不過她現在有點社交壓力,因為別人都知道她女兒有個男朋友,從還不錯的音樂學院老師開始,以訛傳訛,慢慢就變成了家財萬貫英俊瀟灑,尤其李順凱唯恐天下不亂跟人吹四零二是什么“隱形大哥”,沒害到無賴反而害親人。
畢竟是從小就親的表哥,何沛媛也不能太直白,找個機會再提醒一下吧,對比起來楊云就挺好的好像一點都不炫耀,家庭原因吧,畢竟爸爸是領導,不過在復旦也拿不出手吧?哎陶萌的復旦是憑分數考上的嗎?
楊景行的印象中應該是,陶萌高考分數比自己還高不少。
何沛媛的意思是,之前說過宏星招帥哥要選高考一本線的,是不是有點脫離實際呀,音樂學院這么多年也沒聽說過幾個高考成績出眾的,最近幾屆就是楊景行自己,早一點的有劉思蔓,齊清諾好像也就上個二本線就顯得那么與眾不同了。
楊景行就說宏星要選的并不是音樂人才,偶像組合嘛,就要挑能接受填鴨教育的那種…
十二點不到下定決心開始養精神,何沛媛睡意挺濃但沒玩夠:“好想每天都能這樣,我天天給你燉湯,買好吃的。”
楊景行翻身面對面摟女朋友:“不要避重就輕。”
何沛媛靈光乍現睡意全無繞起手花,看她分身術對付大流氓,咻…咻…咻!
楊景行喜出望外敞開被子欣賞:“我的新媛媛?來!”
姑娘并攏雙腿緊閉雙眼皺一臉:“媛媛睡覺!”
星期一,又是吃早餐的時候,尤尚彥給楊主任打電話來了,說路主任剛剛火急火燎的安排了向校友和友情演奏家們周知楊主任鋼琴新作的任務,這種事情涉及那么多細節怎么這么突然呢?
楊景行也惱火,可領導安排了就做做樣子吧。
尤尚彥的視角不一樣,讓那些走在國際上已經融入規則的音樂家就這么傳閱一件還沒正式發表的作品嗎?感觀上是不是不太好?
楊主任想得開,可以有浦音特色嘛。
何沛媛在旁邊都差不多聽明白了,難怪昨天那么安靜呢,路主任還真是等到今天才搞突然襲擊,是不是有“庸人自擾”的嫌疑呀?姑娘就聯想起民族樂團幾次迎接領導視察或者調研,其實人家就簡簡單單來看一看講幾句走個過場,可全團上下要耗費好多的人力物力去準備,很多都是浪費了。為什么非得這樣呢?
楊景行覺得是老一輩的習慣,年輕人都很好,自己去三零六從來沒感受過什么歡迎,曾經還飽受白眼。
何沛媛就猜想校友們會什么反應呢?安馨會不會主動或者被授意苦攻曲子一搶在陳羽之前?喻昕婷嘛,不管是主觀意愿還是客觀條件可能都要避開了,楊老師可不要失望呀。
楊景行哈哈哈,今天就讓三弦版問世。
何沛媛才不怕,但不要改編!
《哇哇》這首曲子的眾評究竟怎么樣還不好說,但楊景行能跟女朋友吹自己人緣好像還行呢。從九點多開始,陸陸續續打給楊主任的電話就沒斷過。作曲系比較熟識的師兄弟、鋼琴系認識的師弟妹、弦樂教授、聲樂老師,大家或是拿到譜子就大為震驚或是仔細研讀之后才深受震撼,或者是還需要再進一步感受,但是都恭喜賀喜楊主任在自己的創作之路上邁了一大步。
臨近午飯時間,浦海愛樂樂團的駐團作曲家彭一偉都打了兩次才進熱線:“老楊,牛逼。”
楊景行建議:“作曲家之間文雅點行不行?”
彭一偉嗤笑:“我靠。”
楊景行又:“什么牛逼?說仔細點,越詳細越好。”
“你…”彭一偉想起來了:“哦,你五年級了,行,可以!”
楊景行哈哈:“沒幾天了,抓緊感受。”
彭一偉狠狠嘆氣:“這么簡單的東西,幾百年怎么沒人想到過?”
楊景行不屑:“簡單你來一個。”
“真想試試。”但彭一偉有意識:“沒申請專利吧?”
楊景行大氣:“這么點小玩意,沒當回事。”
彭一偉哈哈:“你終于也吹起來了…忙不忙?晚上請你吃個飯換個專利授權。”
“今天不行。”楊景行想起來:“《盛唐英魂》說是找你們錄的怎么沒談攏?”
彭一偉就諷刺大作曲家不了解底層疾苦,找誰錄配樂可不是一個剛畢業的寫手能決定的。蒙名碩雖然很感激楊景行介紹的這個機會,但他第一次搞這種事也沒少受折磨,制片人和導演說得最多的就是要那個片子里那樣的…而且片子好像很不怎么樣,但蒙名碩跟彭一偉都不敢明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