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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六章 眼緣

熊貓書庫    全音階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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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五點過半了,你們不著急還有人急呢,背著提著吃飯家伙的演奏員們可等不得還談笑風生優雅漫步的成功藝術家們了,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吳承偉還沒過癮呢:“華夏大地自古就是有哲學的,先秦時期…”

  旁邊幾個演奏員走路帶風地超前了,兩三步之后,一個短馬尾辮猛回頭,挺年輕估計不到三十歲的女人目光炯炯,毅然決然地突破重重高手包圍直插楊景行跟前,快人快語:“楊先生,其實很喜歡你的作品。”

  雖然對方的突然襲擊挺不客氣或者是冷淡,楊景行還是陪笑:“謝謝。”

  “再見。”女人說完就轉身,像是怕跟不上同伴。其實她的同伴在等,甚至跟上來了,三十幾歲的精修絡腮胡男人還伸個手:“楊先生再見。”

  還沒得罪完呀,楊景行真開心:“謝謝,辛苦了。”

  男人邊回頭又陪個笑:“各位老師再見。”

  看楊景行還目送呢,葛杰就介紹一下:“我們的長笛…”

  一群翩翩體面裹挾著套頭衫從音樂廳出來,看起來親親熱熱地進了辦公樓,說是喝茶,卻被吳承偉帶上了自己并不多寬敞的辦公室。二十來號人呀,擠得一個滿滿當當都快分不出資歷職位高低了,不過沒人抱怨,因為看見吳承偉直接去柜子里拿出了筆墨紙硯。好呀妙呀,又得開眼界,還要爭先恐后幫忙。

  藝術創作嘛,需要醞釀需要氛圍,就從墻上的作品聊起吧,夠藝術家們好好欣賞一番了。甚至那些家伙事也是大有來頭,秦世貴顯然是懂的,給楊文盲講一講這紙有什么歷史墨有什么特點,甚至印泥都是門學問。

  再看看吳承偉的排場,青年二胡演奏家焦文琰鋪桌,中音琵琶演奏家馮副院長鎮紙,歌唱家汪幼芳潤筆…聲部首席都沒資格伸手。

  焦語桐被吳爺爺親切地分配了研墨重任,顯然也是有講究的,礦泉水都不能直接往硯臺里倒,得先裝進一個特別小壺中,然后一次幾滴水再輕輕柔柔似有若無地磨轉,初中生不僅熟練,神態動作還那么藝術。

脫了外套卷衣袖,吳承偉又小幅度熱身運動,估計是要開始正戲了。周莉華是個好心人,抓緊給門外漢惡補一下相關基礎知識,主要指揮家在美術方面  面的造詣、成就和社會關系,可跟楊景行講什么董其昌之古雅王鐸之氣韻,顯然也是對牛彈琴。

  觀眾期待著討論著讓氣氛越來越熱烈,吳承偉倒沉寂了下來,自顧自欣賞一下紙張平整度,吹一下什么,摸一摸鎮紙,然后目中無人地大拇指在前雙手一叉腰。

  馮教授顯然是了解藝術家的,等吳承偉叉了一會后就遞上毛筆:“您請。”

  吳承偉鄭重接過,神情都要凝重了,而觀眾們也很熟練,安靜地同時更圍攏桌子,都想距離藝術更近。等吳承偉開始仔細地蘸墨舔筆,圍觀人的注意力已經都在舞臺上。當書法家提著筆看著紙神情變得凝重,周圍都開始凝神屏氣了。

  突然,指揮瞬間發動一筆戳在紙上,然后就是渾身地動如脫兔比筆跡更能搖擺扭動,很快又瞬間靜止,然后提筆。

  “好。”秦世貴還是講究領導風度,就算帶頭喝彩也要穩重收斂,周圍也為了不影響藝術家都是克制贊嘆。楊景行不敢出聲,估計都沒認出是個什么字。

  打鐵趁熱,吳承偉再次發動…

  在一次高過一次叫好和一輪熱過一輪的鑒賞中,經過五六分鐘時間,藝術家寫寫停停地在紙上龍飛鳳舞了上下各四共八大坨。

  楊景行都看得出來這是表演完畢了,因為紙上沒空地了,熱烈鼓掌。

  吳承偉小心放下毛筆,長吁一口氣好像有點累:“見笑。本是至理,因為說的寫的人太多,好像沾染了一些俗氣…”

  一片反對,可不俗呢,看這筆酣墨飽蒼勁有力。

  吳承偉點頭同意:“聽景行一曲《平湖秋月》,幸甚至哉。”說著又飛速提起小號的筆,開始寫小字。

  “景行雅鑒”,圍觀人群都要恭喜甚至羨慕作曲家了。小字好認一些,楊景行也大約看得明白,而且以他收過幾本書的經驗來看,這應該是不用討錢的。

  作者還要落款,辛卯如月…周莉華提醒楊景行:“吳指揮的墨寶可難求呀。”

  楊景行表情嚴肅。

  “上善若水厚德載物。”之前像是只會搞社交的唐副團這會都顯山漏水了:“好呀,呼應了精彩的音樂主題,也是對今天各位領導、老師、藝術家齊聚一堂的最好概括。”

  眾人表示贊同,不過真是這些字嗎?有幾個還比較像,但也有完全看不出型甚至差得十萬八千里的呀,怕是陷阱,楊景行依然不敢放松。

  作者蓋章的時候,藝術評價已經逐漸熱鬧和深刻,提按運筆如何如何見功力,折鋒轉筆各有精妙,汪幼芳覺得作品似乎受到音樂影響,秦世貴看出了祝枝山的風骨。

  可算聽到自己也知道的名人,楊主任都樂了。

  看把這年輕人高興得,收好印章的吳承偉呵呵:“景行,雖倉促拙筆也是開心見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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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耿等墨干給楊主任包起來,過半個小時。”吳承偉還是掌握著主次的:“秦書記,我布鼓雷門貽笑大方…”

  懂藝術的人高高興興互相欣賞著這次真要喝茶了,可是換的地方也沒比指揮辦公室亮堂到哪兒去,這么多人還得椅子沙發混用。幸好楊景行年輕力氣大搶得過,不然又得上個不尊老的當。

  藝術了這么久,聊聊閑天吧,楊主任什么時候到的?沒來得及休息吧?葛杰很不好意思,他帶孩子來主要是想認識認識楊老師,沒想到楊主任這么用心,實在讓人感動…

  倒還好,為了節約時間吧,在涉及相關方面時中音這邊會把他們之前已經了解到的信息跟樂團分享,而樂團的興趣點跟學院又是大同小異,就省了楊景行不少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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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行還是坐書記的車,樂團表示同意。出發后,秦世貴建議把字畫筒放副駕駛上由司機幫忙看著,也開快點,再跟楊景行閑談:“吳指揮是心傲的人,也很愛惜藝術聲譽。”

  楊景行點頭聽著。

  “戰略縱深,聽過吧?”秦世貴挺瞧不起人的。

  楊景行點頭:“知道大概意思。”

  秦世貴就開始:“民樂民族文化都是好東西,可這一畝三分地再好再肥…”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安排,今天也在年前讓楊景行欠下巨額信用卡的地方,不過是飯店里的另一個餐廳,看樣子更中國更文化,說是牌匾字畫都出自當代真正的名家之手,估計也  更貴。

  跟更提前到達的東明報閆副主編和語言大學張教授接上頭后,輪不到楊景行不好意思,秦書記已經是一百個客氣,好好跟閆副主編解釋今天的倉促,更感謝賞臉。

  不光秦世貴給面子,隨后趕到的人也充分說明了東明報在藝術家們的心目中是有挺高地位的,甚至還能說出些閆副主編個人的英勇無畏大公無私事跡。不過閆主編也不年輕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表現很是謙遜含蓄遠不及藝術家豪放灑脫。

  包廂請,啊呀,真是皇家氣派。桌子卻不大,看樣子能滿滿當當兩張。沒有排資論輩的要求,但這些人都客氣,那邊請那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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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景行硬著頭皮:“可以稍微喝點。”

  葛杰當然理解演奏家是忌酒的,不過自己今天得破個例了…

  沒讓客人們點菜,不過上桌的也有不少高級東西,酒當然也不差,但是沒有流行娛樂圈那種不吐不罷休的土俗氣。

  主桌講話也更有水平,秦世貴從以樂會友到以書會友到以文會友再到以酒會友講得有情有理有義,不像徐安甘凱呈之流就會嘿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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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得大聲也有很多好菜,但是桌上的人只是象征性動動筷子就啊開始會友,吳承偉知道秦書記對古譜研究頗深,今天沒來得及請教…

  指揮和書記先相互會一會,然后分頭又彼此協助地會上演奏家歌唱家們教授們。兩桌之間的交流很快開始密切,也就沒什么主次分明了,都大才槃槃而其樂融融。然后在秦世貴和吳承偉的引薦下,楊景行也有機會借酒杯再次向前輩們表達敬意,所到之處也不會駁年輕人的面子,楊景行就還主動起來了。

  小二兩的杯子,雖然很多人的在舉起放下若干次后還有剩余,但從臉色話語上看,包間里的酒興是越來越酣了,甚至開始回年輕人一個面子,。

指揮家的親密好友  歌唱家汪幼芳還記得呼應吳承偉說的新詞新曲:“…唱了二十年有余,今天對我自己,真的有新東西的感覺,要謝謝景行,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伴奏。對不起,不是伴奏,我認為景行是在與我合唱,讓我有了共鳴的感覺。”

兩桌人好像都會唱歌一樣對汪幼芳的話感同身受,甚至要分析產生這種感覺的深層次原因,首先當然汪老師是走心演唱,然后是楊主任是拋開常規的純意境伴奏,最關鍵的還得歌唱家和鋼琴家都有足夠深厚的藝術素養能做出那么深層次的呼應  汪幼芳認同大家的話:“如果不是今天這樣的場合,我想很少人會相信我和景行還是第一次見面。”

  是呀是呀,馮教授認為通過一曲小河淌水的伴奏就已經領略到作曲家的國樂素養,比如有一段純黑鍵,真是已經超越了自己對鋼琴表現力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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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真是好東西,喝出感情來了,前輩們現在是要把之前沒給的面子都給補上呀,而且從小河淌水論到平湖秋月,越說越不得了,甚至讓首席揚琴如同置身月光粼粼之中。

  “景行的彈奏…”評演奏當然得葛杰當主持人,他雖然很上臉但還是保持住了慎重:“走遍世界這么多音樂廳合作那么多音樂家,聽過見過有交往的中外鋼琴家演奏家,不少了。我們說功力,不是炫技才見功力。我看學生,只聽分弓音階就就行。景行,聽起來簡簡單單一段琶音,我就發現…深不可測了。”

  沒人敢笑場,包括楊景行,同行們還是普遍佩服的神色和感嘆,沒人敢跟小提琴爭,吳承偉都表示聽到大海了方驚覺一二,還有謙虛的甚至得等到平湖秋月才能有整體觀感。不過再一論起各自主觀感受,青菜蘿卜的事就沒必要謙讓了,這個認為鋒芒畢露那個卻覺得是深藏不露,民樂派贊嘆韻味無窮西洋派更強調技術無暇…這簡直就要人琴合一了。

  越扯越高興,肖副院長都想起浦音八十周年校慶時的一些事了,首席揚琴也聽過相關傳說,進而國交的黑管還言之鑿鑿楊景行曾在紐約跟數位頂級鋼琴家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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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楊景行盡量不露馬腳不說錯話,被逼急了那就抿一口吧,都在酒里了。

  喝呀侃,葛杰想起來了,該叫孩子來正式感謝楊老師。

  一群人火上澆油那架勢搞得像是要三拜九叩一樣,楊景行可也是新時代的年輕人呀,連忙拉住著小朋友扯動畫呀機器人什么的。

  原來藝術家也是人,兩桌之間走動頻繁后也漸漸出現肩搭背地稱兄道弟了,沒見過面的趕快留下聯系方式,恨不得明天就彼此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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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承偉表示自己當然給這個面子,而且聽說柏林愛樂五月在浦海有演出。

  楊景行得寸進尺,要是吳指揮愿意賞臉去浦海和柏林愛樂的指揮歐根見個面就更好了。

  沒問題,吳承偉爽快得像是干了一瓶。

  酒都喝了,終究還是不好意思明目張膽拋下一部分搞小團體,爭來爭去的還是來日方長吧,最晚也就是楊景行第二交響曲的平京盛大開演嘛,那也快了。

  雖然快了,也要珍重再見,尤其是對外地人,這總共十幾個人,楊景行得握了二十幾次手,嘴里都冒不出新花樣了。

  明明旁邊都聽著看著呢,肖副院長還跟外地人講悄悄話的樣子:“手機是不是沒開?一迪給我打了個電話。”

  “好像靜音忘記了…”楊景行也是喝多了:“謝謝您,今天麻煩您趕回來。”

  肖副院長不介意:“都忙都難得有時間,有時間就一定的。”

馮副院長叮囑:“景行回去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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