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楊景行輕手輕腳下床的時候才五點半,先繞過床去關掉女朋友的手機鬧鐘,要留心著說自己大多左側臥其實愛翻身這會正枕著自己半個右手掌脖子很后仰一睜眼就能看到床頭柜的姑娘。
早餐單子是何沛媛昨天就計劃好的,范氏蛋餃還是用蒸的,速凍小餛飩和水果麥片也簡單,楊景行都不用看說明書。
準備得差不多后就上樓去叫人,何沛媛好像也適應這床了,真的左側臥了也沒發現人不見了,長發纏面她也睡得香。
不過女生對快門聲真是好敏感,才低低響了三聲這姑娘就從恍惚睜眼變高度戒備:“干嘛!?”
楊景行對著手機樂,看表情就不是好人…
天呀,居然把自己拍得這么丑,而且你楊某人還先不守信用,何沛媛也翻臉了,就要穿衣服去機場:“你這么早肯定想去見人!”
楊景行是想表現體貼:“老婆昨天太辛苦了該多睡一會,我不能竭澤而漁吧。”
何沛媛一下撲上去開始廝打臭流氓,來呀,誰怕誰!
都沒洗漱,何沛媛是穿著睡衣吃完了早餐再送男朋友出門。看樣子這姑娘還是不太服氣,拉拉扯扯親親吻吻,但是也下不了決心再挑戰。
七點只差一刻了,楊景行還是又放下東西把女朋友當樹袋熊一樣抱起來:“還哭,別人都有老婆送到機場,我還要打車,你還不加油。”
何沛媛是邊磨蹭臉頰邊想理由:“…才不想在機場哭。”
楊景行就想得美:“讓人看看我這么美的老婆有多舍不得我呀。”
“老公。”何沛媛好像失去個人風格了:“我愛你…”
不過楊景行到平京落地后的第一個電話卻是打給李孚的:“白哥找我?”
李孚哈哈兩聲:“在浦海沒?”
過年都沒打個招呼的人,楊景行還是挺朋友:“剛到平京,怎么有酒喝?”
“猜你就在飛機上,我在重慶。”李孚還沉吟了一下:“老嚴要去援疆。”
楊景行鄭重起來:“什么時候?定了?”
“昨天跟我說的,十九號出發,能過元宵。”李孚有點犯愁:“不過還沒跟老婆匯報。”
楊景行講得輕松:“晚說不如早說,去多長時間?”
“至少一年,一般兩年。他們這次是全市抽調精英,都奔一線的。”李孚真是嚴光永親兄弟:“回來應該可以轉崗,他還想干刑偵。”
楊景行支持:“以后公安局有人了。”
李孚呵呵:“先打好基礎搞好關系。我明天回去,老畢小曾應該有時間,老張也叫出來聚一聚。”
楊景行也想參加:“什么時間?后天行不行?”
李孚還沒主意:“看老嚴,他這幾天應該不會太忙,回頭問他了給你消息。”
楊景行嗯:“好,你來安排。”
李孚也有想法:“男人聚一聚,不然輪不到我們說話。”
楊景行哈:“那是你…”
剛跟詩人說完楊景行就迫不及待打給何沛媛當八婆,不過正是午飯時間,得小心著點:“準備吃沒?”
“你到了?”何沛媛這會已經完全沒了分別的傷感:“我們去古北吃。”好像是在車里,但是沒別人說話。
“跑那么遠?”楊景行想說事:“誰開車?”
“我在小潔的車上,翩翩帶我們去吃蟹粉撈飯。”何沛媛更看重的是:“幫菲菲看下房。”
于菲菲也在車上:“借口,我買不起。”
楊景行問:“都去呀?”
“老齊去開會了,瞎子旋子也沒來。”
“你們好好吃,我打車了,有個事發短信跟你說…”
“援疆”這個東西何沛媛應該不太明白,李孚的安排又有點多,楊景行這短信就寫得比較長。
何沛媛回信倒是挺快:不去!辭職!
楊景行:好辦法,以后媛媛就不能拿小潔老公比我了…
平京的流行音樂朋友們也算是隆重招待著名作曲家,怎么皇城腳下見多世面的人反而更把新聞聯播當一回事,
可能是因為都有一把年紀了,看得多就被洗腦了。相比之下,前幾天邵磊也在尚浦高中零三三班的同學錄發布了一條“著名作曲家楊景行”的簡訊,也有不少同學給邵校草捧場在帖子里討論求證,但是大家都比較冷靜客觀,都沒一個人說要請楊景行喝酒的,更有胡齊浩發表了“活在新聞聯播里”這種讓譚東也贊嘆的一針見血警世名言。要是有熱心人把那篇更像時事評論的“AnothermadeinChina”拿來普及一下,楊景行可能還要背上什么罪名。
也是因為聽了不少忠言逆耳吧,楊景行被前輩們一頓猛灌之后也還是保持了虛心平和,沒有成功感悟也沒有慷慨激昂,酒桌上還時不時分心發短信,沒一點藝術家的氣質。
年過不惑的反而侃侃而談,雖然沒人聽過第二交響曲但一個個都顯得很了解。這個說學院派是搞研究的,出概念出理論,方向是正確了但推廣應上用還得靠這伙做勞動人民市場的,所以今后大家再不能只是把民樂國樂當成點綴甚至噱頭了,再有請一把二胡在臺上走個過場拉一段不明不白的搞法就是對不住四零二的理論突破了。另一個認為與其說是理論不如說是一種觀念,不過觀念似乎比理論更難推廣…
新專輯中沒有使用民樂元素的徐安可要發著酒勁說明,專輯定位可是在理論誕生之前敲定的。
四零二當然要說形式反而是退而求其次,徐安的音樂也沒有固定模式呀,但是別人一聽都會說就是徐安的味道,風格這才是境界。
搖滾中年們群起而攻之,你四零二可別說這種話,這次新專輯可就難保能讓歌迷一耳朵聽出徐安味道了。不過這不算冒險更不是壞事,包括探班的同行也是認定新專輯的編曲是挖掘了徐安的風格實力的,在那么精彩的編曲包裹之下歌本身不顯單薄更是實力的證明,坦白說童伊純那張雖然也很有業內口碑但是更多感覺歌是靠編曲撐著的。
徐安也是謙虛人:“畫了兩手簡筆請雕刻大師做個金框。”
大家好笑那也值錢了,而且這雕刻師還慢工出細活。
楊景行不僅沒不好意思還變本加厲,說過兩天自己可能又要請假。有人就關心制作人是不是有什么事,一會就要看手機,也有前輩理解地判斷肯定是要過情人節。
楊景行還是要點臉的,說明了事情原委。飯桌上一片支持,不過挺好奇特警跟二胡演奏家是怎么結合起來的?聽四零二一說,有兩個在童伊純的演唱會上見過邵芳潔的就贊嘆這位警官的媽媽可真是膽大心細更會挑。沒說的,為了祖國繁榮穩定音樂人們也抓緊時間提高效率吧,讓四零二安心回去為人民衛士踐餞行。
可是楊景行的幾十條短信并沒讓女朋友改變想法,別說什么責任總要人來做,何沛媛知道為什么特警大多是未婚年輕人。嚴光永也干了這么多年了,不能一直擔著這個責任到老吧?人家現在結婚了,有家室了,說不定小潔肚子里都有寶寶了!以前十天八天的小潔還能忍,一個月也勉強熬,可是一年兩年…何沛媛自己還是父母親人在身邊的,只和男朋友分開幾天心里都空落落,人家小潔要送別的是丈夫呀,而且是送去有危險的地方,哪個女人受得了!結婚干嘛呀?小潔支持她?我何沛媛不支持小潔支持他。
夫妻倆的事兩個旁人是討論不出結果的,何沛媛雖然先保留自己的意見,但是之前義正辭嚴拒絕情人節的姑娘還是百分百支持楊景行隨時趕回浦海,多一個朋友也讓嚴光永多一份安心。何沛媛還透露她之前對李孚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說不上為什么就是一種感覺,但是這件事李孚還是辦得不差,邀請張毅捷也是可以的應該的有好處的。
不過比起男人們,伙伴們能為小潔做什么應該更重要,這個事情對小潔很可能算得上是沉重打擊,何沛媛恨不得馬上就跟年晴聊聊。老齊肯定也是知道的,不過今天這兩位好像都沒啥異常。唉,這么殘酷的消息,小潔自己反而是最后才知道的嗎?
楊景行擔心不了那么多得抓緊干活,連現女友下班后跟前女友的閨蜜聊了些什么都沒心思細打聽。更過分的是睡前電話只有一刻鐘時間,哪夠日理萬機的何沛媛搞總結呢。從最不重要的說起吧,季楊天琳下午終于來碰面了,雖 然對方表現得已經忘記但何沛媛還是主動謝謝那幾瓶浦海也買得到的神仙水之類。真不想欠這個人情,可是回送只會更麻煩。
李順凱這次倒是積極辦事,提前到小姨家里等著把購物卡取走了,最晚后天就送錢來,更是強硬拒絕了表妹“超過兩萬五的就當中介費”的提議。
年晴就沒義氣了,居然說她小學就可以幾個月半年不見父母,小潔不見個男人沒關系…不過何沛媛也警惕了,這事自己不能表現得過于積極,不然可能又要費人口舌。
李孚就就可以問心無愧地熱心,星期六一早就通知楊景行不比著急趕回去了。詩人跟特警簡直像閨蜜,李孚都知道嚴光永昨天晚上是怎么好酒好菜討好老婆的,但是效果并不顯著,邵芳潔是真人不露相情緒化起來也挺兇惡的。不過嚴光永真男人,堅信自己能在這個周末安撫好家人。
領導也體恤,嚴光永下周只需要朝九晚五,所以李孚就把男人聚會時間安排在周三晚上。女生們就隨她們自己,反正男女要分開。李孚也不用楊景行幫忙,另外幾位家屬他都會聯系妥當,就張毅捷還不熟不過男人之間好說話。
立志在正月拿到本本的何沛媛周末要加油練車沒時間理會楊景行,倒是要好久沒打過電話的王蕊似乎想起來還有個閨蜜:“可以說話嗎?”
“說。”楊景行還挺歡喜:“請我喝酒?”
“老畢有事問你。”王蕊都不多講一個字。
畢海洋也是開門見山:“什么時候回來?”
“十六號中午。”楊景行聰明:“李孚跟你們講好了?”
“上午來了電話。”畢海洋好像沒那么踴躍:“我跟他們談話不多不是很了解…我媽有個多年的朋友,丈夫是個老政法,官不大,不知道能不能找找朋友,試一試。”
這事跟楊景行有多大關系叫他怎么說呢,他都猶豫了:“我跟何沛媛的第一反應也是想想辦法…不過老嚴跟我們不一樣,他的工作職責和家庭責任有直接關系,我們平時可以偷個懶耍個滑,可是到老嚴那可能就是人格問題,我感覺老嚴和邵芳潔他們倆都是很看重這個的。”
畢海洋又沉吟了一下:“…那就見面聊,酒我只能說盡量,最近胃不太好。”
楊景行安撫:“喝不了多少酒,張毅捷不能喝,我也不愛喝。”
畢海洋就放心了:“行,就這么說。”
“阿怪阿怪…”王蕊挺著急的:“如果你是特警,媛媛會不會同意你去?”
楊景行也問:“你同不同意老畢?”
“不同意!”
楊景行討罵:“老畢你家教成問題呀…”
閨蜜并沒罵人,但是晚飯時間何沛媛接男朋友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喝問:“你是說老畢家教做得不好嗎?”
楊景行干哈哈:“哪敢哪敢,面子話,純粹做賊心虛賊喊捉賊。”
何沛媛哼和:“那是你家教不好咯?”
楊景行解釋:“你媛媛家教太好了,把我教得好,我怕被看出來呀,要謙虛嘛。”
“謙虛你個頭。”何沛媛怒叫一聲了再神秘:“你害王蕊挨罵了知道嗎!?”
這下可慘,楊景行得罪太多人了。畢海洋本來不想打擾別人家事的,是王蕊非纏著他“想辦法”,還用“同居后面臨的第一個分歧”來唬未婚夫。可是在兩口子好不容易團結下來一片好心后,你楊景行真是大義凜然啊,好像還是別人多管閑事了,害得王蕊被畢海洋狠狠訓了一頓。王蕊當然只能找朋友哭訴,楊景行太不像話了,恨屋及烏,本來想分何沛媛一把手工精心打造檀木梳子的計劃就作罷了。痛失友誼之梳的巨大損失,你彌補得上嗎?
楊景行也會轉移矛盾了:“我去問問老畢什么意思,誰要他梳子了?”
“他又沒給我做,做給她老婆的,他老婆送給我不行!”
“他老婆幾個頭?”
算了算了,不跟臭無賴一般見識浪費時間,何沛媛還是關心一下音樂事業吧:“學校怎么樣了?”
校考肯定結束了,但是還沒人給楊主任來消息。何沛媛很高興,要是真有人拿流氓當干部這世道就有大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