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楊云和父母去給她外公外婆拜年了,楊景行和爸媽就繼續陪奶奶。可能是自己也奔五了,蕭舒夏也顯得更為敬老了。
楊程義很早就答應過要送一套房子給大舅子,雖然那項目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到最后還是得自己掏腰包,但就當是孝順老人也很應該。楊景行舅媽也是很感謝的,可是后來等的時間長了點就難免聽了些閑言碎語,人家說的是“幾個億的大老板就用一套小三居室打發你們這么親的人呀”,所以為了堵住別人的嘴舅媽就愿意拿出十萬甚至二十萬自費一套頂層大復式,對外就說是送的,楊程義面子上也就過得去了。
蕭舒夏是深受感動,為了不讓嫂子破費就表態房子的事干脆免了,不就是讓人說嗎,親兒子被全天下人罵她都沒怕過,丈夫就太無所謂了,就是小氣就是一毛不拔,怎么樣吧?
蕭舒夏自我感覺她這次可算把嫂子給震住了,以前為了哥哥的家庭和諧為了父母少操心她是能忍就忍能讓就讓,慣出來一堆壞脾氣。現在看來呀,對付有些人還真得給點顏色。
在楊景行接到表弟的電話后蕭舒夏就更志得意滿了,只會上網玩游戲的蕭晨不可能突然就眷顧親情了,一定是受他媽指示。服軟了就好辦,蕭舒夏要再鞏固一下戰果,但是也得策略性安排兒子唱紅臉,讓楊景行權當不知道地繼續孝順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音樂家本來也不該參與這些這些不上臺面的家長里短。
楊景行也沒一直閑著,午飯后就開工把“挑戰美”的靈感素材進行書面的整理羅列。其實何沛媛也沒強制要求,這姑娘只是懷疑作曲家有沒有那么好的記憶力呀?該不是瞎編亂造的吧?反正她也不是記得那么有條理有邏輯。
讓一家人都沒想到的是楊景行還沒去給舅舅拜年呢,他的一對龍鳳胎外甥倒是積極得多,呂書蘭在電話里寸步不讓說今天必須拿到拜年紅包。大春節也不能拒絕別人呀,何況還是好朋友。好在楊程義也知道兒子當這舅舅并非自愿,所以他準備好了紅包只麻煩音樂家到時候伸伸手,也多此一舉叮囑楊景行不要擺架子。
說起來呂老三也是真夠義氣,為了目前這個樓盤他上躥下跳得比大股東都賣力,剛開始開發公司成立他注資了準備當一回甲方,然后楊大老板又說要自己建,呂老三就拼了老命把施工資質搞到位。楊程義現在還能故作輕松是因為他只有那么幾個也不敢怎么逼他的債主,而向來只會討債的呂老三如今卻被一大堆只認錢不認人的債主子追得過年都不敢露頭了,但也從來沒埋怨過合伙人一句話。
正月初一也沒誰有心思圍觀所謂的名人,楊景行在家門口等到女朋友要看龍鳳胎照片的信息之后幾分鐘就迎來了呂書蘭一家,老老小小三代從車上下來很熱鬧,見了孩子舅舅都挺歡喜,塞滿后備箱的拜年禮品幾乎要楊景行幫忙去拿,一時間年味十足。
楊景行還是抱孩子吧,左右手各一個。寶貝們兩歲多了,兄妹倆的樣貌雖然不是那么“雙胞胎”但也都很可愛,叫起多半不存在于記憶中的“舅舅”來也可親熱,而且大人說親就親,兩張小嘴同時賞賜舅舅的左右臉皮,把楊景行樂得啊哈哈這就要掏紅包。
呂書蘭掩耳盜鈴地躲著孩子跟楊景行說明一下,把本來的姐弟關系扭成兄妹倆是大人們全票通過的決議,因為與其費口舌教育弟弟要保護姐姐還不如讓他當哥哥來得省事,幾分鐘的事情也不算太虧他。
蕭舒夏并沒被這么多客人嚇到,邊親熱孩子就邊很謙虛地把大廚的帽子戴在了呂書蘭婆婆頭上。雙胞胎爸爸直接就問楊景行浦海麻將是什么玩法,知道音樂家不打牌后是佩服又羨慕。
婚前滿口兄弟姐妹一頓能喝一斤的蘭姐如今可是個溫柔媽媽了,教育孩子要跟舅舅學,以后也要像舅舅那樣做個了不起的人,爸爸就會打麻將。
雙胞胎的爸爸畢竟是公務員怎么可能只會打麻將呢,開門見山就跟小舅子扯起來:“國內現在你是老大了吧?”
楊景行表忠誠:“沒誰老大,各行各業跟黨走。”
呂書蘭哈哈,但是他丈夫很嚴肅:“笑什么?你以為開玩笑?如果在浦海有個大老板聽到了…”
蘭姐兇惡自卑:“我沒見過世面不懂你們官場大人!”
公務員還是跟音樂家講話吧:“最高級別認識到那一層了?”
楊景行搖頭:“我們系統外的,隔了那么遠就很偶爾能看到教育局文廣局的部門領導。”
“教育局!”呂書蘭眼睛放光:“條子好不好批?”
教育問題,小兄妹倆下半年就要上幼兒園了,呂書蘭要從娃娃抓起,不光考慮曲杭,浦海似乎是更優選擇,而且還認為教育資源方面還是公立名校更好一些,不知道浦海是個什么情況好不好辦呢?
楊景行沒有敷衍:“如果真的下定決心去浦海可以想想辦法,不過我覺得沒必要太早,家庭溫暖很重要。”
“是呀,就我走得開…”呂書蘭為難著信念:“就想讓他們多讀書,他們外公說了句名言,再富不能窮教育。”
楊景哈哈哈:“呂伯伯講很多話都很有道理。”
“都說楊叔叔一輩子敢拼敢闖,但是最賺的就是把你送出去了,當時蕭姨還一萬個不愿意。”呂書蘭慶幸得激動:“現在太有面子了!真的,我們雖然有點小錢吧有時候還是感覺有點看不起我們,有些人還仇富,社會素質低了。”
楊景行羨慕:“我的夢想就是被仇富…”
公務員的境界就不一樣,認為錢財真是身外之物,據他了解到了一定級別的人根本就不愛錢了,包括所謂貪官也往往不是多貪圖物質享受而是把錢當工具,何況著名音樂家也不可能缺錢,不僅社會地位有保障還沒風險,不用苦心鉆營好好搞藝術就行了,實在讓人羨慕。
果然冷暖自知,楊景行有點感慨:“其實都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紛爭。”
姐夫似乎覺得楊景行在自夸:“畢竟級別到那里了,牽扯肯定也多一些。”
呂書蘭可以想象:“跟楊叔他們一樣,有些面子股關系股不給不行,其實誰差那點錢,都是沒辦法。”
姐夫也嘗試理解:“其實搞創作也不容易,高強度高級腦力工作。”
楊景行不甘獨苦:“討口飯吃都不容易。”
“容易都去當作曲家了。”呂書蘭好笑:“我書讀少了,買了幾張碟都聽不懂。”
楊景行連忙說明:“沒什么懂不懂的…跟修房子一樣,設計施工要技術,買房子住房子就只看喜不喜歡。”
呂書蘭哈:“買房子要技術,懂的人看一眼就知道好壞。”
楊景行還是覺得:“光修得好沒用,地段戶型更重要。”
大家呵呵欣慰這也算子承父業了,姐夫也很關心孩子:“他們聽古典音樂究竟有沒有好處?”
客人似乎不是在開自己玩笑,楊景行也正經:“不是音樂本來就包含什么好處,只不過可以當成培養好處的一種工具,這種工具很多,都是為了培養孩子的審美意識、邏輯思維這些,看書肯定比聽音樂更有好處,不過我就不喜歡看書。”
可別提看書了,說起呂書蘭就來氣,楊景行可能還不知道九純還有個“作家”呢,以前多次吃過呂書蘭夫妻的請,可自從出了一本什么隨筆后就抬著眼睛看人了。呂書蘭計劃著一定要當面好好氣氣這個人,楊景行世界著名作曲家都沒擺架子,你一個九純人都不知道的還給臉不要臉。
楊景行還真進入狀態了,又跟客人說什么音樂能走向世界是因為基本沒有交流障礙,而漢語文學古往今來的成就是中國音樂遠不能比的,自己之所以能成為所謂著名作曲家就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一個不太受關注競爭也不怎么激烈的行業…
聊了不少天后,客人就感嘆楊景行的確是作曲家了,但也還是一個九純人更是一個好弟弟好舅舅,所以他們就更堅定了要狠抓孩子教育和素質培養的決心,再富不能窮教育。為了培養孩子的審美,呂書蘭這就允許孩子去聽舅舅彈鋼琴。雖然聽不太懂,但是新奇發現站在旁邊看也挺有感覺的,買鋼琴一事立刻提上日程。
晚飯是呂書蘭和婆婆跟蕭舒夏母子倆喝,兩家男主人就搞服務了。幾兩下肚,呂書蘭開始感嘆自己從帶領一幫兄弟姐妹的蘭姐到兩個孩子母親的蛻變過程,女人真是偉大,吃了多少苦頭呀,但從來沒后悔。也要謝謝齊清諾的母親幫忙,從醫院醫生的態度可以看出應該是特別關照過的。一家人本來是計劃著等寶寶出生了再好好感謝,可惜在肚子剛見成效時就聽說了分手的消息。
呂書蘭越喝越自信:“我跟齊清諾肯定玩得來,多玩兩次絕對是好兄弟我跟你講,說不定你們就不會分。”
蕭舒夏對由自己喂飯送出娘家的女人也不用太客氣:“說的是,你們最玩得來!”臉都扭一邊去了。
大過年的,楊景行求個簡單輕松:“喝酒…”
聽口氣,呂書蘭一家是知道楊景行是扮演被甩角色的,畢竟蕭舒夏沒吹牛的習慣。而在呂書蘭的認識中,大概男女分手都是男人的原因,楊景行品行道德才華家庭都沒問題,那么多半就是因為還年輕不太懂女孩子,可能不夠關心不夠體貼不夠退讓…這種事情可就不論什么聞名不聞名家不家了,女人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她切身體會,事業和金錢并不能麻痹情感的傷痛。
蘭姐的酒話讓幾個男人都尷尬,但也不敢啃聲,尤其是她自己的男人,還要收收藏藏隱隱約約地做出有所悔悟的樣子。
呂書蘭只聽說過楊景行現在的女朋友很漂亮,今天到家了當然要看一看,看照片也算。一看果然是名不虛傳,快畢業沒?
看來蕭舒夏雖然不吹牛但是有所隱瞞,今天眼看瞞不住了她就主動承認:“大幾個月,我們不講這個,他們自己喜歡。”
呂書蘭當然也不封建,從小小的照片中就看出來女孩子賢惠溫柔還必定很喜歡楊景行。女人看女人的眼神不會錯的,說起來她都很迷齊清諾那雙眼睛。
楊景行真是受不了,喝酒,吃菜。
蕭舒夏沒跟人炫耀的事情還不少呢,呂書蘭婆婆看了照片后也問起這姑娘上班沒?民族樂團,一聽就是好單位。
楊程義讓大家先安靜一下,他要再給合伙人打個電話邀請過來兩代人一起喝。
晚上八點多,楊云一家回來接奶奶的時候呂書蘭正發酒瘋叫囂著既然九純的驕傲還當自己是個九純人那么她以后去浦海可就不客氣了,現在又來個復旦高材生,兩個小寶快來親熱親熱。
楊景行九點多了才跟女朋友打上電話,不過姑娘也剛到家沒多久,都不著急洗澡上床,先把短信里沒能細說的事情聊了吧。
總的來說今天浦海和九純都挺開心,但也不是那么完美,何沛媛想起來語氣都低落:“李順凱他爸喝點酒了又指手畫腳。”
“找機會給點顏色!”楊景行先表態:“那天沒看到他兒子被收拾成什么樣了?我還是看大姨的面子手下留情。”
“你少來!”何沛媛還是更眷顧親情:“你連他說什么都不知道。”
“說什么?”
何沛媛又嘆氣:“…就說買車的事。”
楊景行先支起架勢:“他有什么高見?”
“我爸說就買個代步的反正也不出遠門不上高速。”何沛媛語氣都有點恨:“他又大聲大氣…至少要五十萬的,不夠找大姨!”
楊景行還是先評估一下:“口氣是有點大,不過喝酒了嘛,也是好意吧。”
何沛媛沉吟了一下吼出不高興的歸根結底原因:“他說不然你沒面子!”
楊景行就有點為難了,選擇了溫和地幫陣女朋友:“是說的不對,找女朋友又不是為了面子,而且車也不是面子…”
何沛媛低聲怨憤:“我當時真想說我老公的名字就是最大的面子。”
楊景行嘿:“也不是這么說…媛媛被外在修飾的內在也是面子,不是說一定要炫耀,至少讓我自己覺得驕傲,我媽今天又跟他們夸這個呢。”
何沛媛哼:“你驕傲有什么用,別人說起我,首先想到就是我是你女朋友。”
“誰說的?”楊景行很了解:“多少人最不愿意面對的就是這個事實。”
何沛媛臉皮的漲勢似乎也喜人,還嘻嘻:“但是也不得不面對呀…你說男生不愿面對還是女生!?”
“當然男生…女生應該也有個別。”楊景行啊哈哈。
“你少不要臉…”
吵不完的架呀,還是要拿一點點時間說重點的,這會紐約那邊上午的排練應該開始了,聽說這一次只有一個小時的安排,畢竟已經合作過了更重要的是給中國演奏家留出時間過春節,所以楊景行等會還是可以打個電話的,雖然打不打也沒關系。
明天上午十一二點就會有消息了,何沛媛判斷文付江會主動聯系作曲家的,然后樂務和宣傳們又要裝作高高興興的加班,團里大群又會尋情假意地熱鬧一陣。哼,昨晚還有人在群里提及楊主任要讓三零六拉楊主任進群,三零六的誰呀?
不過何沛媛也挺期待新一輪的消息匯總,無關藝術名譽什么的,就是想讓姨夫看看有沒有人關心作曲家是開的什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