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號星期三,農歷臘月十六,楊景行勤奮得七點一刻就到女朋友家樓下了,天還沒亮多久呢。不過何沛媛也有防備,在男朋友剛掉完頭就打電話來說“幾分鐘就好”,旁邊還有范雅麗譴責著過個生日而已簡直勞民傷財了…
幾分鐘之后,何偉東從陽臺跟下面搭上話了,他似乎是站在男人的立場透漏估計還得等一會,建議楊景行上去喝杯熱牛奶吧。
這大清早的,何偉東都還穿著睡衣呢,楊景行識趣地里等,這時候也能打工作電話了。
相比男朋友的大幅提前何沛媛就守時得多,說好的七點半,她只延后五分鐘就下樓了,小跑小跳地開門上車,還沒坐踏實就先下手為強地不客氣盯住司機,全臉動員起來顯得本姑娘不是好惹的。
楊景行完全被震懾住了,做不出動作說不出話,看姑娘的眼神簡直顯示出仰慕臣服。
可是這樣對峙也得不到什么實質性的好處,而且還讓對方拖延了時間,無賴的眼珠子都滴溜起來了,何沛媛不干了,一下舉起包包擋住自己腦袋。
楊景行簡直要動粗的架勢:“我看,給我看!”
何沛媛根本抵抗不住流氓,沒兩下就被逼在座位里不能動彈了,只能忍辱含羞給對方看。
楊景行觀察得那叫一個仔細:“藝術,真是藝術。”
何沛媛要保護藝術不被玷污…
畢竟是天才,楊景行上下左右沒用多久就研究出個大概了,女朋友頭上一共五根小辮,粗細松緊程度各不一樣,劉海上方一條比較松散不太明顯的編到了右耳后,左耳邊幾乎貼著發根有兩條細的并列發展一路垂到后腰,但主體工程其實是姑娘腦后的那兩條,分別從雙耳后上方發展起來又在后頸合并成一股并變成散發回歸大部隊。
何沛媛一直保持抵抗態度的:“看夠沒?”
楊景行懷疑:“一夜沒睡吧?”
“想得美。”何沛媛在右胸口摸了摸,然而這兒并沒有辮子。
楊景行還想實踐:“這邊拿前面來更可愛…”
“不要。”何沛媛輕輕扭頭:“幼稚死了。”
“這么好看!”楊景行為藝術發聲:“太漂亮了!”
何沛媛還委屈:“我不想編,我媽非要編!”
楊景行鄭重:“向阿姨致敬,真正的藝術家。”
何沛媛可算看出來了:“你當然喜歡?”
楊景行簡直有點過意不去:“像我過生日一樣,這份禮物太…太震撼了。”
“憑什么?”何沛媛聲討:“你少物化女性。”
“不是物化…”楊景行邊欣賞邊感嘆:“我說的是這種精神,媛媛用實際行動告訴我要勇于挑戰自我,事實證明藝術和美是沒有極限的,一定可以更上一層樓!”
何沛媛思考了一下,想起來:“走,遲到了。”
姑娘不高興的原因不僅是被母親逼著弄了一腦袋幼稚可笑,也因為楊景行沒留意到自己穿了新衣服,甚至沒夸自己的臉蛋,你以為這張臉就輕松嗎?昨晚多少步驟今早又多少程序你知道嗎?的確真不容易,何沛媛昨晚為了讓肌膚喝飽水熬夜到凌晨一點半,但人渴了卻不敢喝,因為怕眼睛腫就只能潤潤嘴唇,而今早六點剛過就被母親掀被子了…
楊景行感恩:“謝謝老天爺讓我投胎男人。”
“你是女人也不用,你這么丑的女人可以睡到太陽曬屁股…”
說好的吃面,楊景行想反悔:“這么漂亮的老婆我還沒看夠就要被別人看…”
何沛媛必須承認自己也有點心理壓力,外面還好,去單位肯定要被笑話的,自工作以來就沒弄過這種花哨幼稚。
楊景行又想通了,給人看吧:“以我老婆和實力和潛力這才小試牛刀,專屬于我的藝術高峰還多著呢…”
何沛媛謙虛,還是決定把額上那一條解了以隱藏保留大部分實力,而且這一條她也能自己搞定。
楊景行舍不得,至少到單位再解吧:“…我也學習一下。”
何沛媛恩準了,但也想起來:“喻昕婷沒教過你?”
別以為姑娘不知道某人的癖好,今天過生日才懶得計較,再加上有服裝、發型、妝容三座大山壓著,應付一碗清湯面已經要小心翼翼了…
吃完早餐上 車再出發,何沛媛還是拉下鏡子珍惜愛護一下母親的勞動成果:“我媽高中畢業就沒給我編過頭發了,演出編過一次簡單的。”
楊景行建議:“要不要給你媽送個禮物?”
何沛媛似乎有點想法:“那你給你媽送過沒?”
楊景行狡辯:“我男的,搞那套是矯情…”
何沛媛又猶豫:“以前都只說謝謝媽媽,突然送禮物…肯定以為我跟你學的。”
楊景行激動了:“一定要送,我這種榜樣就得好好學。”
何沛媛切:“別以為我媽那么好騙,一看就知道你是什么人。”
楊景行緊張了:“什么人?”
何沛媛嘻:“猜。”
“英俊瀟灑是顯而易見的吧…”楊景行自己都忍不住笑。
何沛媛很燦爛:“正好說明你的長相多跟不上時代,還停留在上世紀。”
楊景行自認為:“那正直勇敢不會跟不上時代吧?”
“正直?”何沛媛一臉驚喜:“請問請問,你用孔亞飛他們換節目的所作所為叫正直嗎?讓聶少英知道你這么出賣她男朋友,看她還謝不謝你!”
“幾全齊美皆大歡喜沒人有損失的事還不叫正直?”楊景行盡是歪理:“正直是不是褒義詞?”
“有損失!你知道人家樂意做嗎?而且…”何沛媛簡直傷痛:“把我媽都嚇到了!”
“不會吧…”楊景行不叫囂了:“又不是鬼片。”
“那誰知道你搞什么鬼!?”何沛媛列罪狀:“誰知道是巧合還是什么?那么突然他們都不知道說什么了,又不好意思問你,你還故意賣關子…”
楊景行委屈:“沒賣關子呀。”
何沛媛可記得:“你只說專訪…不能坦白說有個短片獻給媛媛嗎?”
楊景行佩服了:“虧你說得出口,我覺得比賣關子還肉麻。”
何沛媛把兩個小拳頭揚起來認真講道理:“換個說法也可以呀,就說祝我生日快樂,他們就知道了就不用瞎猜了。我爸看到一半還以為會出我的名字,失望。”
楊景行討罵:“是你以為你失望吧?”
“沒有!”何沛媛很清白:“人家當時大腦空白根本想不到那么遠!”
楊景行憂心:“大腦缺乏鍛煉呀…鍛煉得也不少呀。”
“那…”何沛媛不太硬氣地些許質疑:“也不算很多吧。”
楊景行勇于承擔:“我的責任,繼續努力。”
何沛媛卻有點耍賴皮的樣子:“我不想鍛煉,不是不想,應該鍛煉,但是不想鍛煉好,喜歡那種感覺…”還是挺擔心可行性的,抓握司機手臂幾乎求情的樣子。
楊景行深沉:“是個課題呀…”
何沛媛這就嘗試:“就像女生想瘦,但是又不想運動出肌肉,怕腿變粗…”她還挺滿意自己這點研究思路的。
楊景行驚喜觀察女朋友:“那就沒問題了,我老婆有這個天賦…”
何沛媛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腿,但是歡喜變擔憂:“只要你沒出差,沒有那天能完整做一次鍛煉,只能白天偷偷蹲一下,我媽都替我著急,昨天你走了又要我稱重。”
楊景行譴責長輩:“太過分了,過生日呢,而且我老婆這么苗條…”
“不準說我媽。”何沛媛教訓的樣子:“知不知道昨天為什么叫你掛電話?”
“早點睡呀。”
何沛媛透漏:“當時還在做面膜,主要是跟我媽說話…”
楊景行很支持:“應該的,這我不吃醋。”
何沛媛卻打擊:“我媽說看錯你了,沒想你是那種人。”
楊景行頓時緊張:“哪種人?”
何沛媛嘆氣:“本來以為你作風很正派的,誰知道…”
楊景行申辯:“不能說討女朋友開心就不正派了吧?”
“就是!”何沛媛簡直義憤:“誰會像你這樣?”
楊景行有苦衷:“那誰女朋友有我女朋友好?”
何沛媛的脖子雖然挺得直但一時間駁斥不出什么:“…不管,你要是敢不乖,我就把你那些歪門邪道都告訴我媽,讓你以后沒臉進我家門,羞都羞死了!”
楊景行要翻臉了:“你少來,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是歪門邪道你未必就正大光明。”
何沛媛哼:“我是被動的。”
楊景行冷笑兩聲再抒情:“二零一一年一月十六日,那是讓我刻骨銘心的一天…”
何沛媛居然她也冷笑,還是輕蔑眼神:“隨便,只要你敢說。”
楊景行沒那狗膽,只能吸取教訓:“那以后還是少鍛煉少留把柄吧。”
“小氣鬼!”何沛媛強烈鄙視:“放心,沒說你不好。”
楊景行還是后悔:“昨天就不該留到十二點,太被動了。”
何沛媛想象一下:“如果你走了…我可能會更感動。”
楊景行懊惱得拍方向盤。
何沛媛繼續:“真的,其實我媽也好感動,就是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我當時都有點想哭了,怕他們笑我,你不在就不會笑。”
楊景行不理解:“這是什么道理?”
“反正…”何沛媛似乎說不清楚:“我媽都問我是不是不該留你,說感覺你臉皮也有點薄。”
楊景行自知之明地哈哈:“這就誤會了,我就臉皮最厚。”
何沛媛不太情愿地呵呵:“知道我媽說什么嗎?”
“什么?”
何沛媛似乎替母親難過的表情:“說為我高興,你對那么我好…”
楊景行似乎也沒那么不要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應該的…誰叫他們把你養育得這么好呢。”
何沛媛傷感地看著司機,然后突然拉下臉:“所以說我媽看錯你了,我爸就說你嘴有點滑就被她兇了。”
楊景行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真得準備個禮物,中午一起去看看。”
何沛媛喜歡禮物呀:“我也跟他吵了,不過是幫我媽。”
楊景行卻不感謝了:“這是幫我樹敵,你應該幫你爸。”
“就是要幫你!”何沛媛嘿,“把我爸吵走了我媽就陪我做面膜,就聊了好一會…問你平時對我怎么樣。”
楊景行想亡羊補牢:“求多美言幾句,定有重謝。”
“他們自己會看。”何沛媛嘿嘿一笑:“其實我感覺我媽可能是少女心發作了,她平時都是嚴母形象,不會問我這重偏隱私的話題,一般都只講原則問題。”
楊景行卻威脅起女朋友來:“你敢說阿姨壞話…其實也是關心,好不好是最基本的原則問題。”
要判斷是不是原則問題,何沛媛得說細致點,這姑娘把八卦表情堆滿:“她太意外了,都不信我不知道,真的沒想到你還會搞浪漫,一點都沒看出來,就問你平時有沒有這樣對我…”
楊景行還是擔心:“出賣我沒?”
“我都害羞了!”何沛媛撓自己胸口的動作:“就是那種想說又不想說,想分享又想當成秘密保守保的矛盾感覺,你知道嗎?”
楊景行搖頭:“不懂,我都是藏在心底,不想分享。”
何沛媛就哼了:“是,藏在心底,好好珍藏!”
楊景行嘿嘿:“我是說我跟媛媛的秘密。”
何沛媛還是想過個安穩生日:“我差點就說出口了,再多問一次就說了,不過我媽應該看出來了就沒問了,但是她真的挺開心。”
楊景行大放松:“沒有口供的不算,謝天謝地。”
何沛媛卻后悔不迭的樣子:“其實好想說一點點的…都怪你,害我閨蜜都沒了,憋死我了!”
“根本不是閨蜜不閨蜜的原因。”楊景行義正辭嚴:“自己一身修養和美德,憑什么怪我?”
“我不美德!”何沛媛嚷嚷:“我要發泄,我上網發帖!我寫劇本里!”
“好呀,看看能不能讓四零二再火一把。”
“哼…”
何沛媛上班的確有點遠,楊景行都開了超過半個小時,不過一路上都沒閑著,吵打了也膩歪了,還商量了一些事。車子在民族樂團大門外靠邊停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一刻,何沛媛扒拉一下已經沒有辮子的劉海后再準備下車:“老公拜拜,我愛你。”
“我愛老婆。”
何沛媛膽子好大了:“親一個…”因為中午的計劃變得她獨自去為母親選禮物了,楊景行就抓緊工作然后晚上再安安心心如此那般。
姑娘還是比較在意遲到的,下車后就是小碎步跑著去了,進大門后又一個輕盈轉身再對還目送自己的男朋友揮揮手,但是轉身動作并沒中斷,留下歡樂的笑容和輕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