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客人應該是第一次來,酒店這邊就開始帶路并介紹。雖然是冬天,但周圍常綠植被的密度和高度都挺可觀,以至順著石板路沒走幾步就突然發現前面就有房子,何沛媛都驚訝:“這呀!?”
這里只是酒店大堂,不過看這大堂的形象,說是農家樂都抬舉了,竟然是那種在九純最偏遠的農村都被淘汰了的木屋瓦房,一眼看上去老舊得簡直要冒出腐朽味道,透過門窗的光線昏暗得讓人懷疑這房子沒通電。何沛媛肯定都沒親眼見過這種儼然舊社會的東西,尤其那盞吝嗇路燈之下墻壁的奇怪質感,她得走近點瞧。
管家簡直驕傲介紹,沒錯,這可是正宗的黃泥巴土墻。
何沛媛挽上男朋友胳膊,眼神簡直擔憂:“都是這種嗎?”
楊景行笑:“我也不知道。”
何沛媛更加仔細觀察,似乎在認路好逃跑。
進屋辦入住,發現這大堂又窄又矮,楊景行的腦袋都快頂上樓板了。真是表里如一,房子里也是老舊木質結構,地上是石料地磚。所謂的前臺就是空蕩蕩兩張木桌,桌上沒有電腦沒有電話,前臺人員的穿著打扮也跟管家一樣嚴格樸素。屋子里就看不到一點現代文明和科技,沒有塑料沒有金屬沒有印刷品,連可憐的幾點光源都是紗燈造型。
服務還算熱情,熱茶馬上送到客人手里。何沛媛喝著茶繼續觀察環境,似乎開始欣賞了,可肯真的凡事做到極致就是藝術了。
楊景行說的是先住一晚明天再看情況,女朋友好像沒聽見這得寸進尺的白日做夢。不過酒店連電子房卡都沒有,簡單的鑰匙鏈上還穿了一節竹子根以彰顯窮酸,何沛媛又立刻發現并新鮮上了。
管家想得周全,不過有些事楊景行又不敢自己做主:“房間吃還是去餐廳?”
何沛媛難以抉擇:“…你說呢?”
也還不太晚,管家建議到房間休息會再決定不遲。不過還有三四百米的距離,大部分路段都是不方便拖滾的,楊先生真的要自己拿行李嗎?
何沛媛急于參觀,都主動幫忙分擔旅行包。
管家繼續導游,酒店有好幾個餐廳呢,出不遠大堂先看到的是中餐廳。既然酒店都拿陳舊作賣點,男朋友也說自己老家還能看到這種房子,何沛媛就不客氣了:“房頂長草了!”
楊景行自作聰明:“種的吧?有人住怎么會長草。”
“不會吧。”當著人家的面,何沛媛還是找找優點:“好安靜呀,真的很古樸。”
根本就是原始,沿途都是樹林竹林,石板石子路邊甚至長青苔,間或一座房子或者院子都越來越不如大堂。不過何沛媛還是挑出刺了,路牌上的金屬件真不怎么古樸,還好馬上就有小橋流水讓姑娘又歡喜得念起古詩來。
導游也吟什么“不畏浮云遮望眼”,想給客人一些游玩建議,酒店住客是不用購買景區門票的,而且客人還可以去寺里上早課。凌晨四點的早課何沛媛居然也好奇心動,可楊景行實在沒那個雅興,跟女朋友求饒。
天色越來越暗,何沛媛還在努力感受新鮮,聽導游說就在前面,這姑娘在看到房子前就先做足了驚喜表情:“…哪個嗎?”
導游就詳細介紹了,說是酒店所有建筑中把原房屋外型保存得最完好的之一,地勢和周圍環境也如何如何。
何沛媛先駐足從遠處側面觀察,能根據房間名稱有力推斷:“那是香樟樹嗎?那另一顆呢?”
楊景行也發現個好東西:“這是下水道。”
何沛媛已經站在另一邊去了:“古時候也有下水道…夏天肯定好漂亮!”
楊景行的境界就是:“試試就知道蚊蟲有多少。”
何沛媛很不高興:“春天更漂亮!”
徐安的朋友雖然把這酒店吹得過頭了,但是有一點沒說錯,女孩子是真喜歡,何沛媛都舍不得太快走近今晚住處,簡直一步一觀察。
就是一座烏漆墨黑的兩層木瓦房,還有個布滿枯萎藤蔓的矮石墻圍成的院子。石墻中間象征性弄了一扇小木門,管家推門等著了,何沛媛又要欣賞門前近景。
房子占地也就七八十個平方吧,外型古樸甚至略顯雅致,可全木質結構顯然會犧牲很多東西。房子樓上樓下內外燈光已經全打開,雖然不夠明亮但在這讓人感覺如同深山環繞的地方也算是一點溫暖。小院里的兩棵樹應該不是原生的,一顆落得光禿禿,地上石磚倒真像古董遺跡。
何沛媛對男朋友嘻:“我想拍照。”
管家主動:“需要幫忙嗎?”
楊景行建議:“明天白天拍呀。”
何沛媛搖屁股:“就要…箱子放旁邊…都怪你,衣服都沒換。”面對鏡頭后還是笑得很好看。
房子大門和門鎖也原始,楊景行邊開門邊懷疑:“安全有保障嗎?”
管家讓客人放心,酒店為了客人的感受才把安全做在看不見地方…
何沛媛不擔心什么,沒進屋就哇起來:“好暖和,有空調嗎?”
當然有,還有地暖呢。
楊景行又問:“滅火器在哪?”
當然得有的,只是藏得比較好。
楊景行就放心了:“那就不麻煩你了,我們自己參觀一下。”
管家就識趣告辭,還帶上門。
何沛媛著急:“拖鞋,拖鞋呢?”
楊景行更著急:“來呀,親親,抱抱!”
何沛媛倉促投進男朋友懷里,蜻蜓點水地隨口一親一氣呵成:“老公我愛你。”然后毅然決然閃開去換鞋子了。
楊景行很不滿意:“你什么意思?”
何沛媛也知道自己敷衍了:“那人家還不熟悉環境不好意思嘛,先看看嘛,好老公!”
要像何沛媛這么仔細看,這房子又太大了,字畫太多,家具似乎也比看起來復雜。何況何沛媛越看越喜歡后就要更深入研究,還是讓她發現了一些不足之處,空調隱藏得不太好,各種開關也多了點,固定電話更是沒必要嘛。
仔細參觀著,何沛媛也知道偶爾安撫一下男朋友,親一下抱一下還講點肉麻話:“老公太好了…哇你看這個!”
楊景行跟著蹦蹦跳跳的女朋友在樓下轉了兩圈,陪著把那么多的椅子和臥榻都試遍了,還要忍辱學習字畫詩詞。
何沛媛現在不餓了,尤其是上樓后看到臥室床鋪后,這姑娘是翩翩帶舞反身投進男朋友懷里緊擁:“老公!”
這才多大會,楊景行似乎就不稀罕女朋友的親昵了:“怎么了?”
何沛媛沒怎么,只有呼吸。
楊景行提議:“先吃東西吧…”
不行,何沛媛還得檢查。啊,居然有電視,怎么能有電視呢?至于洗手間淋浴房嘛,無可厚非,何沛媛還寬容地把玩一下裝洗簌用品的瓶子。
楊景行又不安好心了:“要不要洗個澡?”
“你餓不餓?”何沛媛其實是冷靜的:“我洗臉補個妝先去吃東西好不好?我想在這里吃,算了還是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楊景行完全不受環境影響:“吃你…”
何沛媛還很不夠熟悉呢,但是已經能判斷出這個行李箱真是和房子太不搭了,不過也沒得選擇,只能把箱子里的東西一件一件取出來放好。居然是淺綠色的大衣?何沛媛很懷疑呀,再趕時間也得上身檢查一番。這一檢查就是十來分鐘,在鏡子前轉了五分鐘又痛下決心只把男朋友搭配的打底衫和褲子拿著比劃一下,可是靴子必須得換上才行,然后再吻了兩分鐘,洗臉,洗臉!
哎呀,楊景行還會把內衣褲另外用袋子裝起來,是不是齊清諾教的呀?大方承認沒關系的。何沛媛又認真核對了內衣的顏色款式大小,再大方一把:“晚上穿給老公看!”
姑娘跟打仗一樣,效率奇高,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鐘就可以出門了,畫了淡妝換還換上了新外套新褲子新襪子鞋子,因為白天練車的穿著跟這里的氣質更不符。
已經完全天黑了,何沛媛也不害怕,挽著男朋友的手臂還一步三回頭:“…唯一缺點是太貴了。”
楊景行問:“開心嗎?”
何沛媛沒猶豫:“開心,超級開心!”
楊景行就放心了:“快給你媽打電話。”
哎呀,最重要的事給忘記了,何沛媛連忙掏手機補救:“媽,我們到了…到了,住好了…酒店呀…剛到,準備去吃…你們吃什么…好呀不給我留…”這姑娘似乎問心無愧身正不怕影子斜,邊講電話邊貼挽著男朋友的手臂甩來甩去。
飯菜其實一般,但何沛媛可以把一切都歸因為古樸,強求美味就不古樸了。吃完飯后再找著地方去看看管家推薦的皮影戲表演,其實也沒什么好看,民樂伴奏水準在專業的聽來肯定挺尷尬,但何沛媛都津津有味。楊景行就發現了這酒店入住率肯定很低,是不是沒必要擔心那房子不隔音呢?
九點多回到住處,楊景行倒也沒猴急,先玩玩音樂。不知道何沛媛是真的興致高還是為了拖時間,反正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樣子,連《只有你知道這是一首情歌》都恨不得聽兩遍,對自己的彈奏更是精益求精,甚至還在男朋友的伴奏下破天荒開嗓唱了一首《心情的承諾》,并透漏自己一開始就挺喜歡這首歌的。被楊景行一通吹捧后,也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姑娘再來一段《黛玉葬花》。
楊景行聽得專注看得入迷,但欣賞完就回過味來:“你肯定是想陶冶我情操凈化我的靈魂,哼。”
何沛媛得意了再神秘:“我的大作曲家,艷曲聽過沒?”
底線不一樣,楊景行太下流了,以至于何沛媛所謂的艷曲在他看來根本就是高雅文學嘛,什么笑語檀郎什么教郎恣意憐:“還不如你哼哼兩聲…”
很想好好感受文人雅客隱士高人生活的何沛媛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能讓臭流氓文雅起來好好說話了:“去洗澡!”
今晚何沛媛這語言激情和戰斗力,差點就弄假成真了,暫時冷靜下來后她自己后怕,怪肯定是臭流氓在內衣上做了什么手腳,發現這個實在難說通后再找個像那么回事的理由:“…其實我爸媽都還好,主要 是齊清諾,面對她總覺得有點堵。如果我和她不是這種關系可能早就給你了,不是給你,就是我會更放得開!”
“我想一想…”楊景行嘗試體會:“不對呀,如果你有過男朋友,我只會努力超越他!”
何沛媛居然不生氣,還大大方方看著流氓的眼睛:“真做是不是真的更爽更舒服?”
楊景行認真:“試試才知道,難以言傳。”
何沛媛哼:“我現在沒那么想了…”
楊景行這下就聰明:“我知道該怎么辦了,下次好好把握機會。”
何沛媛還是有點害羞了:“臭老公…謝謝老公。”
楊景行客氣:“到時候再說,不著急。”
何沛媛嚴肅:“真的,謝謝老公疼愛我尊重我。”
楊景行不接受:“少來這套糖衣炮彈。”
何沛媛嘻嘿:“…不過我發現你真的有點強迫癥。”
楊景行見怪不怪了:“又怎么說?”
何沛媛窩在男朋友懷里想了好一會才有例子:“你整理房間都要求好高,別的男的才不像你。”
楊景行也學會揪人了:“你見過幾個男的?”
“聽我說完。”何沛媛現在采取的是偏溫柔的安撫策略:“而且你當老板,當領導,當投資人,反正口碑都不差。”
楊景行好笑:“多的是壞話,你當然聽不到。”
“兩回事,不遭人嫉是庸才。”何沛媛還是保守點:“至少你不是那種媚上欺下欺軟怕硬嫌貧愛富的人吧?”
楊景行點頭:“眾生平等…也做得不夠好,對美女還是比較偏愛。”
何沛媛盡量在一個表情里把嫌棄和厭煩發泄完,再繼續嘗試平和:“反正你對自己的身份和位置還是處理得挺好,不是說身份高低,就是你做一件事情就會盡量做好,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做,就像你帶成路其實挺沒意思沒挑戰的,但還是很盡心。”
楊景行微搖頭:“不能用有沒有意思來評價,很多事情需要通過親手操作去了解,而且我是指望回報的。”
何沛媛覺得:“那你可以找回報更快更高的人呀,你沒有!”
楊景行擔心:“總覺得像你說的那個什么欲抑先揚,什么話直說無妨。”
何沛媛很正經:“就比如不管誰是你女朋友,你都會給她驚喜都會好好愛她對不對?因為你的性格讓你必須做一個好男朋友,不管是對誰。”
楊景行訝異:“真是離開浦海就忘記煩惱了?忘記我是什么人了?”
何沛媛沒忘:“那不算念念不忘你平時對老齊也很好吧?就是假如你有個娃娃親,就算你一點都不喜歡她,你們之間根本沒愛情,但你還是會很愛她,加引號的那種愛,對不對?”
楊景行搖頭:“愛是發自內心的,你順序都搞錯了,是先有了那種感覺才會變成女朋友,不是選一個女朋友再去找感覺。”
何沛媛哼:“男人懂什么感覺…那蕊蕊和老畢是先相親呀,他們現在也很好呀!”
楊景行提醒:“還有好多好多相親不成功的,他們是運氣好。”
何沛媛欣喜透漏:“圣誕節的時候老畢給蕊蕊準備禮物了,她肯定早想告訴我,可是瞎子突然這樣…”
“老畢可以呀。”
“當然了!你猜是什么?”
楊景行不屑:“我說他可以就好比我說趙古歌寫得不錯,作為天才和大師的鼓勵而已。”
何沛媛哼:“老畢送的行車記錄儀,你都沒送過我這種!而且他自己親手給王蕊裝上車!”
楊景行又不得不贊嘆了:“可以啊,活到老學到老。”
何沛媛又哼委屈了:“蕊蕊老問我你怎么樣,我都沒什么說的。”
楊景行無奈:“你想說什么吧?”
何沛媛把玩著男朋友幽怨:“反正,你給我的那些驚喜都說不出口。”
楊景行不斗爭了:“你非要這么偏見我也沒辦法。”
何沛媛手上用力:“不行!”
楊景行很灰心:“算了,以后不做這些無用功了。”
“你敢!”何沛媛咬無賴的肩膀:“我就要…”
第一次過夜,何沛媛聊起天真是沒完沒了,凌晨兩點多了才終于下決心為明天養點精神,晚安吧,親親。
親一下親兩下,何沛媛越來越火熱,喘息著控訴起來:“你是個色老公…”
馬上凌晨三點了,又痛下決心誰再說話誰小狗,可楊景行又想起來也得給自己的手機充充電,起床去換一下。
何沛媛撐頭側臥,目光不離流氓:“是不是靜音忘記開了?”
楊景行搖頭:“沒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回來了。”
何沛媛還惦記著:“再看看。”
楊景行邊翻手機變去窗邊撩窗簾,仔細看也沒看到雪花,邊祈禱老天爺賞臉邊刪除了譚東和莫媞媞的未接電話和短信,快點跳回床上抱女朋友睡覺了。
何沛媛確實困了,沒幾分鐘就不再堅持囈語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這姑娘的睡相很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