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的第一天,楊景行陪著朋友吃飯喝酒唱歌,玩到半夜,才有臉第二天請假。
二號一早,九純幫組團去見網友小小了,楊景行則到學校準備接待客人。
九點將近,國際交流處的人打電話到校長辦公室,說人到了。精簡的迎接隊伍就出發,校長、李迎珍加楊景行三個人。
校長帶著老師和學代表站在辦公樓大門口,遠遠看見客人們走過來了,也禮貌點迎上去。
都是適應場合的人,互相給上熱情禮貌的微笑,交流處主任居中,正式得有些做作:“格林先生,安德森先、馬庫斯先生,請允許我介紹,我校校長…”
校長先和企鵝唱片指南執筆人兼BBc主持人格林握手問好,一個六十歲往上的老頭,雪白的頭發,這明顯偏熱的天氣也穿得紳士,做派也紳士。
然后是雜志主編安德森,很年輕,估計最多四十歲,穿得稍微隨意一點。
最后一位是寫的作者馬庫斯,三十多歲有點胖的男人,比起兩位同伴,顯得不是那么有氣質。
校長之后是李迎珍和幾位客人認識,李迎珍反而明顯更受尊重,格林的樣子幾乎要輕吻她的是手背:“李教授,請允許我向你的杰出貢獻致以最崇高和最真誠的敬意,我深感榮幸…”
安德森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李教授,請原諒,我不知道改如何表達此時此刻的激動和榮幸…”
李迎珍都扛得住,微微笑著顯得云淡風輕,還稍微安撫了一下最后一位馬庫斯先生那應該不是演出來的拘謹和不自然。看文字,這馬庫斯應該是比較強硬又感性的,現在的表現更像個宅男。
然后就是楊景行了,楊景行主動積極,自己上去握手:“很高興見到您,格林先生。”
格林看著楊景行想說點什么。
楊景行老沒禮貌,又松手去找安德森了,也節約對方時間。
對曾經在樂評中質疑膚淺做作的馬庫斯,楊景行也沒記仇:“你好,歡迎。”
馬庫斯面色嚴肅,但也會做作:“很高興…”
楊景行點著頭,去對格林說:“校長先生想向幾位重要客人介紹我們的學校,格林先生覺得怎么樣?”
客人們有點意外,但也很榮幸。
校長有請,慢慢散步吧…
最新最大的建筑就是教學樓,這里有很不錯的琴房,楊景行也和學生們一樣,在這里練琴…校長也是一個合格的而且有氣度的導游。
楊景行補充有許多優秀的學生就是在這里不斷提升技藝,大家互相交流,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格林仰望著教學樓,感嘆:“能和你交流的人,他們應該感謝自己的好運。”
楊景行點頭:“我想大家都一樣珍惜互相學習的機會。”
還有歷史建筑,多少多少年了,曾經還是歐洲人的活動場所。
格林又能聯系到楊景行:“你曾經去過歐洲或者英國嗎?”
楊景行點頭:“有一次,旅游,半個月左右。”
安德森簡直悔恨:“我們錯過了什么!”
李迎珍和校長都沒透漏,那時候的楊景行還屁都不是。
賀綠汀音樂廳,這位作曲家,雖然幾位客人都不是很熟悉,但是如果說起代表性的作品,還是聽聞過的。
今晚就在這里將有學生們自行組織的音樂會,希望幾位客人能賞臉。
客人們連連點頭,不光也要問了,楊景行會登臺嗎?
校長說楊景行不會,不過等會倒是可以為幾位客人彈上一曲以示敬意。
格林一點也不掩飾:“事實上,請原諒我這么說,我有那么一點擔心…你知道,有不少演奏家,他們的現場表現會跟錄音有很那么些區別…我非常不愿意質疑楊景行先生,我只是擔心難以承受這樣的事情,對我會是一個沉重打擊。”
李迎珍呵呵,校長則說:“他不曾讓我們任何人失望。”
楊景行說母語:“這句我聽懂了。”
李迎珍立刻嚴厲起來:“又來了是不是!?”
校長哈哈,然后要跟莫名其妙甚至驚慌的客人解釋一下,可英國人并不接受,這是什么意思呢?
雞同鴨講不太講得通…
校園雖然小,但是老師和同學們都拿出了骨氣,沒對外國人進行圍觀,好像根本不把唱片指南和留聲機放在眼里。
校園小還有一個好處,花一點時間走一圈后校長就可以跟客人們說:“讓我們去音樂廳吧,楊景行會演奏那個作曲家?”
格林像是自家地盤一樣請,馬庫斯整理了一下衣服…
規格不低了,在演出廳招待這么幾個人,其實安德森不用為自己的穿著道歉,因為楊景行也穿得很隨便。
三個客人和四個主人在觀眾席第一排互相請坐,楊景行直接去鋼琴前,坐下前問一下:“為表示敬意,我請問客人想聽什么?”
這似乎是個難題,英國人面面相覷,格林和安德森眼神交流,馬庫斯好像知道自己說不上話,只能期待著。
安德森有些無助地搖頭:“我沒主意…”
格林還是問一下:“任何曲目嗎?”
校長比較保守:“基本上,我想你也不會選擇你無法深入評鑒的。”
格林也大概明白了:“這樣的機會不會太多?”
校長歉意:“恐怕只有此刻,他非常忙。”
格林還是連連點頭:“當然,當然,我完全理解…這太艱難了,莫扎特怎么樣,不,不…巴赫,如果剩下的生命中只能選擇一個作曲家讓我聆聽,我想是的,我會選擇巴赫…不,每個人都會彈巴赫…我一定不會選擇那張唱片中已經有過的!”
安德森寄希望于尊敬的李教授:“…一定能給我們一個最好的建議。”
李迎珍卻搖頭。
格林突然決定了:“就這樣決定,巴赫,請演奏巴赫…請原諒我無法再選擇具體曲目了!”
聽眾們都采納了格林的決定,楊景行就坐下了,報節目:“巴赫,哥德堡變奏曲,全曲。”
校長帶頭給學生鼓掌,震驚的客人連忙附和。
這首曲子楊景行用了近七十分鐘,算快的,還好也不是什么重體力曲目,所以這么久持續不斷地演奏之后,他依然鎮定自若,起身朝幾個聽眾小鞠躬,然后就轉身走起舞臺邊上,下觀眾席。
幾個聽眾保持姿勢不變這么久肯定是坐麻木了,格林就緊盯著楊景行,直到他走到面前了,這位頂級樂評人才用力又困難地起身,但是好像不知道該干什么。
楊景行再度主動握手:“謝謝你格林先生,我希望今天和明天晚上,您能從外面的同學和老師那感受到更多,他們的努力,他們的對音樂的熱愛。”
安德森和馬庫斯也站了起來,都盯著格林看,你是老大啊,得說點什么。
格林邊持續搖動楊景行的手邊明顯用力醞釀呢,好一會后,校長都尷尬了,李迎珍都微笑得僵硬了,格林才終于開口:“…對不起,你剛剛說什么?”
楊景行重復:“我希望今天和明天的音樂會能緩解剛剛這一個小時給您造成的聽覺疲憊。”
格林連忙否認:“不,不,我的耳朵…就如我說過的,我的耳朵已經提前進入天堂!”
楊景行說:“難道您不覺得人間生活更美妙豐富嗎?天堂肯定是枯燥的,我猜。”
格林點頭:“是,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愛天堂,從未如此深刻。”
楊景行笑得有些無奈:“這邊請,今天天氣很好,應該享受陽光。”
格林卻不肯動步,而是轉著脖子看這個音樂廳,懷疑:“一定有某種天使的魔力,一定有…”
校長也邀請:“讓我們繼續散步。”
格林還是充耳不聞,依然抓著楊景行不放的:“我聽了三十年的音樂,各種各樣的音樂,我認為任何事情都一樣,你對她的熱愛很難持續三十年,除非有奇跡的發生…”
楊景行提醒:“格林先生,我們之前在電話里已經討論過這個話題了。”
格林點頭想起來:“是的,是的,對不起…請原諒我說不出新鮮的話語,盡管我準備過。”
楊景行邀請:“可以談談講座的事情,我們都很期待。”
格林點頭:“是的,是的。”
一行人走出音樂廳,氣氛慢慢恢復正常,到會客廳座談,有茶水伺候。
校長高端,跟格林說自己曾經也被楊景行震感,但是很快就趨于平靜了,只要你認識到楊景行其實也是一個普通人:“…他也有他的夢想,也像我們的所有學生一樣為了夢想而努力,他不想被當成特殊的個體,就如我們當幾位先生是朋友,通過音樂連接起來的朋友。”
幾位客人看楊景行的樣子卻不普通,簡直不禮貌。
楊景行就說一下學校的安排,明天的講座還會有一些新聞活動,希望能把格林先生的智慧個見解傳播得更廣,然后是兩場音樂會,希望幾位客人能對學生進行鼓勵,或者對浦音的師資力量有一個基本的了解。
楊景行不知道是謙虛還是不要臉:“音樂需要的是充分廣泛的交流,而不是淪為談資的某個奇跡。”
音樂需要交流這一點大家倒是同意,但是奇跡也沒壞處啊。
楊景行覺得說不定:“…我就不希望因為我,還有那么多也十分優秀的同學就被忽視了。”
簡直是品德高尚啊,英國人十分欽佩。
楊景行和校長又配合著拉回話題,還是希望諸位先生能為中國音樂和世界的交流多幫忙…
中午就握手告別了,明天再見。
奇跡楊景行和校長老師商量了一下后續安排,然后就趕去峨洋驗收裝修工程。五萬塊錢的事,施工方一直拖拖拉拉,現在楊景行也不爽快了,這不行那不好,得改。
等楊景行天遠地遠趕去和朋友們見面,網友聚會早就散伙了,他連小小李玥的面都沒見到。
魯林不怕丟人,跟楊景行說明了情況。上午朋友們和李玥碰頭后,本來聊得開心,可張柔好像暗中監視一樣給魯林打電話,魯林不接,張柔又打到李玥那兒去。
魯林甚至不知道張柔有李玥的電話,完全被驚呆。但是李玥好像不了解情況,所以她沒有防備地接了電話,然后后就變臉色了,再就沖走了。
魯林打給張柔,張柔不接,打給李玥,直接被掛斷。
既然魯林自己不要臉,章楊就也不客氣地哈哈大笑,難道這是三角戀的戲碼么?四大師都沒這么厲害啊!
魯林十分苦惱,想喝酒。
朋友們很義氣,充分滿足魯林,一頓午飯差點沒把他灌死,然后就把他扔酒店里,其他繼續去瀟灑。
五月三日下午兩點,世界著名樂評人伯特格林的“聆聽音樂”專題講座在浦音老音樂廳舉行,大部分學生都來看了,老師也不少,還有除了浦音自己之外的好多路專業媒體。
人名音樂留聲機和人民音樂分別是兩家,各自派記者和代表。人留又是派當初采訪喻昕婷的胡莉惠來的,她就沒戴有色眼鏡看楊景行,表現得像朋友一樣打招呼。
作曲系的學生也來了,彭一偉還來跟楊景行打個招呼,說起自己的小提琴協奏曲已經開始排練了,邀請楊景行什么時候去幫忙看看。
楊景行后者臉皮答應了:“…這幾天看見齊清諾沒?”
彭一偉搖頭:“沒,好久沒見了…今天沒來?”
楊景行嗯:“沒看見。”
彭一偉說:“估計也在排練,好像一個都沒看到…我回去,在這站著瘆的慌,哈。”
講座最大的一個問題是,伯特格林對中文一竅不通,“你好”估計都是這幾天現學的,于是伯特格林只講了半個多小時,臺下的人聽得認認真真,但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聽懂了的。不過隨后就是問答時間,就有翻譯了。
講座的主持人先跟學生和老師們說一說提問的注意事項,要尊重嘉賓啊,要問有深度的問題啊…還有,最好也不要問伯特格林先生對楊景行有什么看法這種,格林先生現在是面向大家,不是獨獨面向楊景行。
問答環節還算成功,學生和年輕老師們誠心地問,伯特格林也用心回答,比計劃的一個小時延長了一倍時間。
最后關頭,伯特格林還鼓舞了大家,以楊景行為例子,說他并不是特殊的,從音樂的本質角度去看,楊景行的鋼琴演奏也不是終極的,音樂是沒有終極的。大家為楊景行驚嘆,只因為他在自己的基礎上做到了盡可能的最好,而挑戰自己,是每個人都可以的。
同學們用力為格林鼓掌喝彩。
可最后,博特格林還是沒管住自己,滿懷深情說了一句什么,他旁邊的翻譯好像都有點扛不住了,沒啥底氣地工作:“格林先生說,與天才同時代是幸運的,人類歷史上已經錯過了許多。
這下沒多少人喝彩了,倒是發笑的有點多,不過可能也是因為楊景行彎腰下去躲在膝蓋里了。
座談之后,還有一個短暫的新聞發布會,就是換到休息室,十幾個記者或者編輯大家團團圍住格林,問幾個問題。
記者們還沒學生有水平,就問是不是第一次來中國啊?喜歡浦海這個城市嗎?對浦音有什么評價呢?為什么會對一個學生有很高的評價呢?他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伯特格林又說楊景行是超凡的什么巴拉巴拉…
這種話,從事古典音樂的人聽得多看得更多,記者們都沒啥熱烈反應,也沒人提起要參訪一下楊景行。
晚上就是學生音樂會了,楊景行和幾個老師領導陪伯特格林坐在樓上,然后看見樓下齊清諾和年晴來了,然后還有三零六的好一些也來了。
上下樓地視線接觸后,楊景行抬手對齊清諾搖一搖,齊清諾微笑點頭,然后就坐下不再仰頭看了,好像還和年晴在不顧場合地嬉笑。
李迎珍給楊景行的這白眼啊,完全不顧及周圍是些什么人了。
即便是見證了“奇跡”,伯特格林幾人也還是比較誠心地說浦音的學生很不錯,每一個節目都挺好,不考慮楊景行,只從這一場音樂會來看,也會讓人對一所以前并沒怎么聽聞的音樂院校刮目相看。
,楊景行作曲,對于聽了幾十年音樂的人來說,顯然不及楊景行的演奏那么有奇跡性,不過客人們也表達了相當程度地認可。
李迎珍不管評語,好像在瞄樓下齊清諾那些人的反響如何。
音樂會結束后,楊景行扔下樓上的人就跑,跑下面去見三零六了。
除了何沛媛、柴麗甜、高翩翩沒來,三零六其余八個人已經集合了,邊走邊商量是不是還可以去宵夜。
楊景行從后面追上:“都這么漂亮,這么就走?”
好幾個女生好像一驚,沒敢馬上回頭,年晴動作最快,轉過來的眼神接近幾個月前的老樣子:“喲,好久不見。”
于菲菲也回頭:“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