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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是一個人渣

熊貓書庫    醫品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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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之后。

病人的  體,才逐漸的放松了下來,深吸一口氣,說道:

  “不用。”

  “您繼續,我受得了。”

  然后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人惡起來,真的可以惡到無惡不錯,我曾經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有多惡?”

  方丘好奇的問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未停下,依舊在仔細的摸骨,尋找復位的角度。

  “我從小生在農村。”

  回憶間,中年人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

  “那些年,我在村子里干的惡事,數不盡。”

  “在我們村子里,家家農耕養畜,我家也一樣,但是我卻從未下過地,肚子餓了就在家里找,家里找不到就去偷,那里有好吃的,我就去那里,一開始只是簡單的偷吃,可來回幾次以后,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甚至明目張膽的闖進去,強搶。”

“那一次,我們村的李老頭住在村東,他腿腳不好,老伴走的早,只有獨自一人,逢年過節,他的兩個兒子,都會帶些好吃的好喝的給他,我尋思著他吃不了也喝不下,就趁著李老頭不在,直接闖進了他家,把他的好  好酒還有補品,全都給吃了個遍。”

  “吃完以后,我把東西全給包了起來,準備偷回去自己享受,可沒想到我正準備走的時候,李老頭回來了。”

  “你說怎么著?”

  說到這里,中年人突然自嘲般的笑了一聲。

  又接著說道:“我知道李老頭腿腳不利索,只能靠著拐杖走動,所以在李老頭回來的時候,我躲在門口,等他進門的時候,把他的拐杖搶來弄斷,然后撒腿就跑,李老頭被氣得不輕,就拿斷掉的拐杖仍我。”

  “那時候我很憤怒,趁著沒人的時候,拿火柴燒了他院子里的柴火垛,還差點燒了他的房子,那年我九歲。”

  “九歲”這個詞語,讓方丘手上的動作一頓。

  隨即繼續。

  “不止是李老頭,我自己家里養著雞鴨,但是我從來不吃自己家養的牲口,想吃雞了就到村子里去偷。”

  “有一次,喝完從李老頭哪里偷來的酒,我醉醺醺的跑到姜大嬸家,把她養的十只雞,三只鵝和七只鴨,全都被我打死了。”

  “拿著姜大嬸家的雞,我一路跑到村支書家的地里,準備烤雞吃,當時地里的糧食已經成熟了,正等著收割呢,結果卻被我一把火燒了個光,那年我十一歲。”

  “我還搶劫過楊老師家的孩子。”

  “打過孫大壯。”

  “收小學學生的保護費。”

  “白天,我就四處找吃的,晚上沒樂子,我就提著鞭炮,挨家挨戶的去鬧,誰招惹到我,我就去他們家的地里,把他們家的糧食全都糟蹋掉…”

  “他們越生氣,我就越開心。”

  “沒人管得了我,敢打我,我就趁他們不注意去禍害他們家!”

  “父母也管不了我,管我我就威脅他們要自殺,我是他們獨生子…”

  中年人越講越入神。

  整個人,都沉浸在回憶里,仿佛忘記了疼痛。

  “咔。”

  方丘動手。

  這一次,中年人沒有痛呼。

  體微微一顫,

  一僵,然后放松了下來,然后繼續講述。“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壞,就覺得別人痛苦我很開心,我每天都在做壞事。”

  “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件壞事。”

  “直到二十歲的那一年。”

  “我們村里有一個傻子,叫高高。”

  “天生腦子不好,傻傻的,但是村里人都對他很好,都很照顧他。”

  “我當時想騙騙他,把高高帶到了村外的一個沼氣池邊上,慫恿他往里面跳,就想圖個樂子。”

  “高高雖然傻,但也沒聽我的,他知道那個地方不能跳。”

“當時我就急了,為了  他跳下去,我就用鞭炮來嚇他,結果我還沒點鞭炮呢,他就被嚇到了沼氣池邊上。”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愿意跳進去。”

  “我一憤怒,就點了個鞭炮朝他扔了過去。”

  “結果,就是這一個小小的鞭炮,點燃了整個沼氣池。”

  “我這一輩子永遠忘不了那一幕,恐怖的火浪直沖天際,巨大的爆炸,一瞬間就把高高遠遠的炸飛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再也沒能站起來…”

  “高高死了,那個時候,我也被嚇傻了,我真的只是想惡作劇,想拿他來消遣消遣,我真的沒想害死他,更沒想過殺人。那一刻,我第一次產生了愧疚。”

  說到這里。

  中年人突然停滯了下來。

  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良久,止住  緒,繼續說道:

  “再后來,我被村里人抓了起來,然后被警察帶走了。”

“我被逮捕的那天,村子各處都響起了震耳聾的鞭炮和歡呼聲,甚至就連我爸媽都大聲叫好,我記得所有人那歡喜鼓舞的表,比過年還  鬧。”

  “我知道他們恨我,所有人都恨我。”

  “但就是因為他們對我的這種恨,讓后我非常的憤怒,那是一種抑制不住的憤怒。”

  “當時我就下定決心,等我回來以后,我要報復,我要讓每一個歡呼的,每一個慶祝的,每一個恨我的人,都怕我,我要讓他們都后悔。”

  說到這里。

中年人的  緒依舊平穩,沒有半點起伏,絲毫沒有受到回憶的影響。

沒有陷入回憶的  緒當中,但卻陷入在回憶中。

  方丘靜靜的聽著。

  神色沒有太多波動。

  手上動作不斷。

  “最后,二十年。”

  中年人稍微頓了頓,說道,“數罪并罰,我被判了二十年,一直到三年前,我才出獄。”

  “沒有減刑?”

  方丘隨意問道。

他知道,就目前而言,華夏單一刑罰的有期徒刑最高是15年,但是在數罪并罰的  況下,可達25年。

  同時,在獄中表現良好,也會有或多或少的減刑。

  判多少年,就坐多少年這事,一般不常出現。

  “沒有。”

  中年人趴著說道,“當時,我是個惡人,一個滿心都是恨的惡人!即便在監獄里也一樣,我成了監獄里最惡的那個人,只有打不死我,我就整死他們!”

  方丘沉默了。

  停手。

  然后問道:“你這病就是在監獄里得的?”

  “不是。”

  中年人苦笑一聲,繼續講述道,“出獄以后,我回到村里,卻沒找到我的父母,后來才知道他們走了。”

“為了幫我還那些孽債,他們有病不愿看,各種臟活苦活都往  上攔,賺錢去補償村里的人,結果活活的被累死和病死了,聽說最后都沒有合眼…”

  說話的同時。

中年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  緒,淚水稀里嘩啦的再次涌流出來。

  “其實,在監獄里被教育二十年的時間,已經讓我想明白了。”

  沙啞的話聲,從中年人低聲抽泣的口中傳來,說道,“但是,直到我知道父母死了的那一刻開始,我才深刻的了解到,我就是一個人渣!一個不配做人的人渣!”

  “我找到了他們的墳,在墳前重重的給了自己九個嘴巴,磕了四十個響頭,前二十個是他們養育我二十年,后二十個是我沒能照顧他們的二十年。”

  “從那天起,我發誓,我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發誓,一定要洗刷自己為父母帶來的恥辱。”

  “回到村里。”

  “我給當年,被我害過的那些人,每一個都磕了三個響頭,給他們道歉,我希望他們能愿意我,雖然希望很渺茫。”

  “即便他們所有人都不愿意見我,我依舊一家一家的走到他們的家門外磕頭。”

  “一家,一家,一個都沒落。”

中年人咬著牙,扭頭把臉上的淚水,往  上一擦,繼續說道,“磕完頭以后,我開始找活干,在苦在累的活,只要能賺錢我就干。”

  “黑煤窯,我干了一年。”

  “裝卸工我也干了一年。”

  “建筑工我干了一年。”

  沒夜,吃的很少,三年時間,我攢了15萬塊錢”

“這一  的病,也就是這三年落下的。”

  聞言。

方丘全  微微一震。

  他難以想像,此人在這三年里過的是何種地獄般的生活。

  能把一個人的脊柱折磨成這種模樣的生活,比之地獄又差幾何。

  這種生活,不僅僅是體力上的超限,還有病痛!

這種病不是一天兩天得的,而是成年累月的積累下來的,在病痛纏況下,依舊進行那種能把自  給壓垮的恐怖工作,他吃的苦,難以想象。

  “前兩天,我回到村里。”

  中年人繼續講述。

  “聽說村里要修路,我捐了十萬塊錢。”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中年人突然笑了,笑的很開心,一邊笑著一邊補充道,“是以我父母的名義捐的,功德碑上有他們的名字,這下我的父母終于有顏面,可以在村里的祖墳里長眠了。”

  “還有五萬塊錢,我捐給了貧困山區里那些困難的學生。”

  “我知道,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為社會做不了什么貢獻了,所以我把錢捐給他們,我希望他們可以。”

  “我希望,他們可以成為對國家和社會有用的人,而不是我這樣的一個惡人,一個人渣,他們還有希望,我已經沒希望了。”

  聽到中年人發自內心的誠懇聲音。

  方丘深吸一口氣。

  眼睛有些濕潤了。

  “我給你把病治好以后,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方丘問道。

  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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