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是一場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風景,以及看風景的心情。暮暮朝朝又一載,每個人不過都是匆匆的行者。
李弘已經不再著急是不是在哪一天趕到洛陽了,腦子里這兩天一直是這一首的詞在轉悠,隨著在沿途李治的感概越來越多,李弘則是越來越意識到,或許李治的人生,已經到了總結的時候了。
那場雨淅淅瀝瀝的下了整整三天,第二天的時候,當地的縣令則是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并且帶來了大量的物資,而其他臨縣的官員,則是因為沒有陛下跟太上皇的召見,并沒有敢出現在山腳下,只能是遠遠觀望。
只是向來喜歡熱鬧,喜歡當著其他官員的面,以太上皇的身份來訓斥李弘的李治,這一次卻是罕見的沒有訓斥李弘,反而是在掃了一眼那縣令后,就又一頭扎進了他的帳篷里。
初生不久的小虎崽兒,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李治跟武媚知道了消息,圓乎乎的小虎崽兒就如同一只貓一樣,被李治跟武媚輪番抱在了懷里。
而已經打算給小虎崽兒當媽的溫女俠,面對太上皇跟皇太后對小虎崽兒的寵愛,一天下來,臉上一直掛著傻乎乎的笑容,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得到了李治跟武媚的恩寵,她這當媽的也感到臉上有光似的。
縣令鞍前馬后,卻是到頭來連陛下的面都沒有見到一面,即便是連陛下跟前的幾個太監紅人,縣令都是無緣得見。
但即便是如此,縣令依然是率領著大小官員在遠遠的侍奉著,即便是傾全縣之力,也要把陛下跟太上皇以及皇太后,在他的轄區內的所有事情辦的漂漂亮亮。
抱著小虎崽兒的武媚,比抱著親孫子還要顯得親昵幾分,一臉幸災樂禍的奚落著當今陛下李弘:“這就是你治下的官員?看看那成山成海的物資,粗略的算下來,恐怕可是要刮去他這一個縣五六成的稅賦了吧?就為了你跟你父皇,而且還不見得用得上,然后呢?…這些物資即便是你這個皇帝不用,以后誰還敢用?怕是就會被某些人中飽私囊咯。”
李弘氣的無語的搖頭,但不得不承認,一向明察秋毫的龍媽,說的絕對沒有錯!
這些被縣令帶來的物資,即便是被自己跟父皇,還有母后拒絕了后,這些物資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消費、擁有的起的,所以接下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前提下,這些物資最終就會如母后所言那般,被縣城里的豪門望族分瓜干凈,到最后這一筆賬還得記在皇室的頭上。
最起碼自己這個當今圣上,以及母后跟父皇三人,是絕對逃脫不了干系的。
所以當李弘出現在那縣令的跟前的時候,縣令竟然沒有認出他便是當今圣上,所以經過幾番“交心”的談話后,縣令把這個如此年輕,就能夠在陛下跟前擔當心腹的將領當成了親人一樣的看待,甚至是掏心掏肺的把自己一個小小的縣令,所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告訴了李弘此中貓膩。
如同武媚所言,如同武媚所猜測一樣,這些被皇室篩選后落下的物資,最終將會成批成批的進入世家豪門的手里,而且并不用花一分錢,甚至還可以讓世家豪門的聲望進一步得到提升。
其中的道理很簡單,但凡是被皇室落下的物資,在經過一縣縣令,以及世家豪門的宣揚后,這些物資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室的一部分,畢竟…這個天下都是姓李。
所以當皇室經過此地后,剩余下來的…應該叫做孝心的東西,都會被縣令以及豪門世家,以盛贊皇室恩寵有加的方式,然后轉入到自己的口袋當中。
然而今年卻是并非如此,往年李治與武媚前往洛陽的途中,雖然同樣是各縣、州的官員會迎接,但每年都會在落下物資時,歌頌贊揚皇室一番,而今年則是以皇室奢靡浪費為主調,為了能夠凸顯縣、州、甚至府因皇室的經過,從而奢靡浪費物資,發起以士子為主的浪費奢靡之風。
“洛陽丞的主意?你確定?你可知道,如果我要是告訴陛下,那么你就會被牽連,雖然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李弘很奇怪,洛陽丞杜審言真的有這么大的膽子,跟皇室對抗,甚至是污蔑朝廷跟皇室嗎!
縣令給李弘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容,而后捋著胡須說道:“下官雖然盡忠朝廷,但杜大人才是下官的知遇恩人,若不是杜大人舉薦,下官豈有今日之勢?所以,有如身體發膚父母所賜一樣,下官在盡忠朝廷跟皇室的同時,需要明白,是誰給了下官一展雄風、為國盡忠的機會。”
“那你如此告訴我,就不怕我告訴陛下?”李弘看著毫無懼色,一臉從容之態的縣令問道。
其實不用問,李弘都能夠猜出個大概出來,不過是現在舉薦的官員,依然是眼中只有恩人,而無朝廷與皇室,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恩人大于皇室,為所謂的忠義寧可不顧性命的一批官員的存在。
“怕,如何能不怕?但下官能有如此之成就,能夠為國效力盡忠,為我大唐治理安穩一方百姓,是皇家的慧眼識珠,還是下官恩人的舉薦之功?何況,君子在乎于中心還是仁義,恩情乃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如果下官沒有杜大人的賞識,豈會有今日?皇室朝廷不尊天下士大夫,但杜大人一向注重為朝廷培養治國賢良,如此一來,即便是下官身死朝廷,若能夠換來朝廷對天下士大夫的看重與重用,下官豈不是同樣可以青史留名?”
“但你的性命就不重要嗎?你的妻兒老小又該如何?你難道不是你家里的頂梁柱?”李弘看著這位縣令,有種上一世看到傳銷大人的感覺。
“哈哈…。”果不其然,如同李弘猜測、預感的一樣,縣令大人爽朗以及慷慨赴死的豪笑著道:“如果下官的死,能夠換來朝堂的清明,換來陛下放棄對天下士大夫的偏見,下官死又有何懼?”
“天下士大夫就都是對的不成?杜審言推薦了你,那么你就認為杜審言對你有知遇之恩而大于朝廷?”李弘微微愣了一下,最終還是反問道:“到底是朝廷給了你知遇之恩,還是杜審言用手中朝廷給予的權力,給了你知遇之恩呢?如果杜審言不是洛陽丞,如果杜審言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他說他賞識你,想要向朝廷舉薦你,那么對你來說,到底是一種褒揚還是污蔑呢?”
“這…。”縣令沒有想到這個陛下身邊的紅人,會從如此刁鉆的角度拷問他。
雖然他在來時,已經做足了各個方面會刁難他的功課,但如此的角度,以自己置于恩人的身份顛倒來質問自己,到底是因為他人的身份地位所以才心存感激,還是因為自己本就有經天緯地之才呢?
看著愣在官道旁的縣令,李弘拍拍他的肩膀,如同安慰似的說道:“給予你知遇之恩的如同父母的大人,其實也不過是朝廷給予了他知遇之恩,所以說白了,你口中所謂的知遇之恩,歸根結底依然還是朝廷,但你以洛陽丞,這個朝廷給予他知遇之恩的人當作再生父母,豈不是罔顧事實,只是遵從了表面跟利益的結合?”
李弘起身,心中對于洛陽一行,已經有了絕對堅定的主意,即便是父皇這一次洛陽之旅,將會以悲傷告終,自己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為了自己的皇位穩固,都必須把盤踞洛陽的豪門世家,以及所謂的士大夫打壓下去。
“士為知己者死,下官相信,如果一旦朝廷都是如同下官如此為我大唐江山社稷著想之人,那么我大唐就不會有現在的內患。”縣令看著李弘的背影,突然正色的行禮說道。
“如果不是所謂的天下士大夫從中做梗,我大唐江山何來的內憂?士為知己者死,那也得死得其所才能發揮他最大的價值,而不是靠著朝廷與皇室的恩寵與倚杖,為自己謀私利!說到底,我們只看表象也罷,這些你拉來的物資,你告訴我,到底最后受益者是百姓!是朝廷!還是你心中給予你知遇之恩的恩人?朝廷跟皇室能夠得到什么好處?不過就是背負豪奢的罵名,從而成就天下士大夫為國鞠躬盡瘁,但實質上結黨營私的罪名!而你,不過就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棋子罷了!”李弘霍然回首,指著那神色迷惑的縣令說道。
虎崽子步履蹣跚的從帳內跑了出來,卻被李弘一腳踢開,顯然心情不是很好的當今陛下,對于眼前能夠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有著絕對的敵意與不滿。
“說你呢,怎么著了這是?這一章寫的狗屁不通,不過就是為了感激眾讀者的以及給大家拜年,所以才憋出來的一章,至于如此生氣怨恨嗎?”武媚手里的雞毛撣子上,赫然掛著親筆書寫的:祝各位李弘的讀者新年快樂,狗年吉祥的祝福,看著李弘不滿的說道。
“者之所以兒臣,是因為他們想要看到接下來的故事跟延續,而不是想要看遍出來的情節以及您這幅…狗年吉祥這句話能不能去掉啊母后,上官婉兒行禮給各位讀者赤誠一拜,也是這句話啊!”
“那就一起祝各位讀者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心想事成,身體安康,闔家幸福!”武媚挑開那幅字,看著屏幕前的你祝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