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己兄!”
“伯益。”
邵成同他一樣,身著一襲新式軍服,上襖下褲、交領銅扣,臂章上的圖案不是虎頭,而是兩把交錯的火槍,云帆注意到,對方的領章上是兩片桃葉,而不是如他一樣的銀星,不過同樣鑲著一條黑邊。
這是新頒布的軍制法,在后世軍銜表的基礎上,融合了當代的特色,沒有將校尉官的稱呼,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就存在的二十階武散官,以最低一階的陪戎校尉對應軍中的伙長,陪戎副尉對應伙副,一級級遞增。
從八品仁勇副尉授予隊副正八品仁勇校尉授予隊正從七品御武副尉授予都副正七品御武校尉授予都頭從六品宣節副尉授予文化教員正六品宣節校尉授予指揮使從五品翊麾副尉授予文化教官正五品翊麾校尉授予軍指從四品致果副尉授予文化教頭正四品致果校尉授予廂指 與品級相對應的標識就是領章和肩章,云帆自己是新軍軍指,勛位正五品翊麾校尉,領章和肩章上都是一條黑杠兩顆銀星,他下面的指揮使則是一杠一星,都頭是三條黑杠,隊正是兩條黑杠,伙長是一條黑杠,而他上面的廂指是一杠三星,再往上的軍總則是一顆金星,目前最高的就是一軍總指揮,但是云帆知道,上面還會有更高的勛位,這是正軍職。
邵成的領章上是一杠雙葉,代表了他是軍中的副職也就是文化教官,這個職位設立于半島戰役時期,上有教頭下有教員,除了向軍士傳授文化知識,還管著后勤,新軍成立幾個月了,云帆一直在等待著他的這位搭檔,沒想到會是舊相識,一見之下不由得喜出望外。
“你便是我軍中新任的文教?”
“怎么?不歡迎。”邵成笑咪咪地打量著這位老同窗。
“哪里,不敢信爾。”云帆拱手說道:“你不是一直在島上隨軍進剿么,連某的婚禮也未曾趕上,怎么突然間就回來了。”
“隨軍返回的,咱們前廂隨金帥北上,一路攻克了數十國,百余城,最終與云南方面的后廂所部會師蒲甘,正好收到調令,后廂將返回瓊州換裝,我等一批軍校便隨船而返,說是另有他用,不曾想調到你這里了。”
云帆一聽更是大喜:“后廂攻占云南了?”
“中慶路、大理諸城以下,元人在當地的精銳大部被殲,余者已經不成氣候,后廂主力延江而進,一舉攻入蒲甘境內,將元人的云南行省平章堵在蒲甘人的都城,可惜沒能捉到活的,那老小子一把火把自己燒死了。”
“來來來,咱們細說。”
一個韃子大官而已,活捉還是死了,云帆并不放在心上,舊友相逢又是在軍中,他當下便拉著對方走向自己的營帳,竟是一刻也等不得。
撫司行轅的會議室里,同樣身穿新軍服的還有金明等人,他們與邵成一樣是昨天才下的船,人人看著精神抖擻,一點都沒有疲憊之態,不過今天的主角并不是金明。
“虎賁后廂都指揮使馬應麟。”劉禹拿起一枚勛章,看著面前的男子。
“屬下在。”馬應麟抱拳答道,然后上前一步,昂首挺立。
劉禹鄭重其事地將勛章佩戴在他的胸前,一拱手說道:“馬廂指,你率后廂一萬二千五百健兒,駐守邊陲數年之久,甫得軍令,悍然出擊,橫掃敵境千余里,驟克名城數十余,功在社稷,今特授予一等威武勛章,以彰其功。”
“屬下屬下敢不效死!”
馬應麟激動得語無倫次,連應邀前來觀禮的馬成旺也是一樣,劉禹拍拍他的肩膀。
“后廂將士不曾換裝,與敵人相差不大,又是跨境作戰,你們能打出這個成績,你的能力是主要的,眼下調你們回來,一是為了完成換裝,二是接受更大的任務,有信心嗎?”
“有!”
馬應麟毫不猶豫地答道,劉禹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動員令已下,大軍開拔在即,事務繁重,本官就不與你們客氣了,為了達到目地,新組建了四個廂的新軍,一共五萬人,已經在大營中訓練了三個多月,這支新軍就是日后的主力,為此它將被賦予一個新的軍號。”
劉禹在身后的黑板上寫下兩個大字。
“射聲。”
“射聲?”幾個人不約而同地讀出了聲。
“對,就是射聲軍,這支軍隊全數裝備新式火槍,各級將校均由虎賁軍中抽調,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新軍,目前他還缺一個總指,本官與諸君商議了一下,兩個人選,一是中軍都指婁定遠,二就是后廂都指馬應麟,眼下婁定遠不在這里,本官就托個大,獨斷一回,將這個優先選擇權交與你。”
馬應麟顯然沒有想到,一時間愣在了那里,劉禹也不催促,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在嘴里品著,金明同樣沒有想到,想要說什么,張張嘴又咽了回去,坐在下首的馬成旺見兒子毫無反應,急得連連向他打眼色,恨不得出口提醒一聲,過了一會兒,馬應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敢問撫帥,若是不應,是否仍回舊軍任職?”
“自然,以你的功績,少不得還要提上一級,只是軍職就無法安排了,你們金老總還在等著呢。”
劉禹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喜怒,就在馬成旺打算站起身時,他的兒子又開了口。
“屬下愿聽撫帥調遣,萬死不辭。”
劉禹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不好,總要心甘情愿才成,本官說過,給你優先選擇權,你若是不愿或是猶豫,此事就此作罷。”
“撫帥!”馬成旺再也看不下去了,也不顧場合,站起身說道:“犬子無知,沖撞了撫帥,都是在下的不是,他沒有不愿,也非是猶豫,只是不會說話,還望撫帥見諒。”
“這是做什么?”
劉禹擺擺手,父子倆只得坐下:“你們多慮了,應麟不愿離開老部隊,這是人之常情,本官豈能不理解,說了不勉強就是不勉強,難不成還要怪罪?老馬啊,你這個性子,想得太多,沒有那個必要。”
馬成旺“嘿嘿”一笑:“撫帥說得是,在下的確是小性子,生怕他年青氣盛,立了些微功就不知天高地厚,軍中無戲言,撫帥有命,哪輪到他挑三揀四,說到底還是某教子不嚴,殆笑大方。”
“那好,軍中無戲言,本官就再問一次,馬應麟,你是否愿意出任射聲軍都總指揮?”
這一下,馬應麟不需要看父親的眼色也明白過來了,趕緊起立抱拳,應聲答道:“屬下馬應麟愿效犬馬之勞,定不辜負撫帥厚受。”
劉禹點點頭,向左手邊的參謀楊行潛示意了一下,后者“刷刷”幾筆在一封任命書上簽上名字,又加蓋了撫司的大印,劉禹接過來,連同一付領章和肩章一塊兒交給他。
“射聲五萬之眾,本官就交與你了,你要盡快熟悉部下,還要抽出時間參加新的戰法培訓,時間緊迫,本官只能給你一天之期,。”
任命已畢,馬家父子倆告辭離開了行轅,走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馬成旺卻覺得冷汗迭冒,馬應麟看出了父親的不妥,趕緊上前扶住。
“為父很老么?要靠你,早就完了。”
“父親何出此言?”
“你呀。”馬成旺先是朝后看了一眼,確定離開撫司已經有一段距離,方才恨恨地說道:“你這蠢才,那么明白的話都聽不懂,日后如何讓人放心?”
“撫帥不是說了,應不應都不怪罪?”
“所以說你蠢了,上官的話,要反著來理解,這一趟你的后廂換裝在即,一旦完成,就是一個滿編的主力軍,一萬多人啊,你足足帶了兩年多,換做任何一個上官,會放心么?”
馬應麟心中一驚,他又不是真蠢,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時的確有些舍不得舊部。
“你也不要想岔了,撫帥這是好意。”馬成旺不得不點醒他:“調你去新軍,除了某說的那個緣由,還有一點便是制衡。”
“此話怎講?”馬應麟虛心地問道。
“看看咱們瓊州的幾個軍頭,水軍的段老總來自于沿海制置司,可說是撫帥的岳家一頭,金老總掌著最強的虎賁軍,是撫帥最信任的人,姜老總比你的資歷深吧,不也被調出來去了新組建的馬軍,撐死了才一萬人,你一人獨掌五萬之兵,還有什么不滿足?”
他掐著手指說道:“你一個,老段一個,金帥姜帥,四個人四個地方,誰也不相統屬,這便是某說的制衡,你太年青了,不懂這些道道,我瓊州將來是要以武立國的,軍隊就是命_根子,豈能兒戲,又豈能容得你三心二意?”
馬成旺說得嚇人,馬應麟聽得心驚,而他更是聽出了一絲言外之意。
“立國?父親是說”
“某家什么也沒說,你是軍人,軍人不得干政,做好份內事即可,馬家將來就要靠你光大,明白么?”
馬應麟深深地一揖:“兒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