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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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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發現到迎戰,元人的速度不可謂不快,這種速度是將近一年的嚴酷訓練所造成的,為了血恥,忻都等人不得不付出幾倍的精力,看著身前的陣勢,就連他都感到滿意。

  現在風暴已經漸漸遠去,海面上的風力不算很大,而風向隨著雙方位置的移動,正在悄然發生改變,從雙方的數目來看,一千二百只船和一千余只船肉眼一時是無法分辨的,更何況,他的兩個同僚正在加緊收攏余船,用不了太多時間,就會對來襲的宋人形成壓倒優勢。

  忻都不覺得這個時間會很久,直到雙方逐漸接近,被海浪托得高高昂起的巨首出現在眼前,他才明白了洪茶丘那番話里的意思,船也是有區別的,宋人的船用彎月來形容還是有失偏頗了,應該是掛在腰間的彎刀才對,而這柄刀已經出鞘,亮出了鋒利的光芒,勢不可擋。

  “嘩!”

  就在心馳神曳得不知道如何形容之時,刀尖帶著沉重的慣性劈了下來,海水在一瞬間被分開,在沒有任何指令的情況下,前陣的所有船只都做出了一個下意識的舉動,避讓。

  這個舉動不但讓忻都有些無措,就連宋人自己也沒有想到,原本已經做好碰撞的準備,甚至就連舷側的甲士都執起了刀槍,迎接舷戰的到來。然而什么都沒有,巨舟沿著敵船避開的空隙猛地撞了起去,船首處突起的沖角沒有挨上敵船的船頭,而是擦著側舷,就像一把刀一樣將整個船身劃出,一道駭人聽聞的大口子,而海水便毫不客氣地涌了進去。

  “前陣被突破了!”忻都聽到自己人落水的慘叫,又看到一艘戰船慢慢開始傾覆才從驚異中回過神來。

  這能怪他反應遲鈍嗎?當然不能,雖然是蒙古人中罕見的航海能手,但是正兒八經的海戰,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就連剿滅海盜這類的小事情,下面的人也不會去驚動一省平章,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沒有海戰的經歷,當然不代表他就不會打,在最初的慌亂之后,忻都立刻做出了反應,無論宋人想做什么,那艘大舟就是最好的目標,而這個目標的周圍,全都是他的人。

  “打旗號,困住它,擊毀它。”一急之下,他已經顧不得用什么語言了,聽到指令的手下自然會將蒙古話翻譯成高麗話,或是漢話,然后轉給斗子里的軍士。

  只不過,這個指令從發出到接收,再到執行是有一個過程的,在訓練有素的情況下,這個過程通常會比較短暫,就算再短暫,也是相對于十三世紀而言,更何況整個前陣的陣形在宋人的沖擊下已經發生了混亂,他們是不是能夠收得到,是不是能夠執行下去,都是不確定的因素。

  就在葉夢鼎的座舟沖入敵軍前陣時,他的整個船隊完成了陣形的調整,由相對重疊的箕形陣,變成了向兩翼展開的鶴翼陣,而敵方卻還是維持著出港時的模樣,更像是個方陣,簡單的說,宋人正展開翅膀,向他們包圍過來。

  “一指,震天雷,兩發疾射,目標......最大的那只。”

  最大的是哪個,都統哪有什么明確的目標,左右到處都是敵船,可勁兒地打就是了,如果不是這種情況,無論如何第一輪他是不會用上震天雷這種精貴貨的,現在情況并不算好,如果不趕緊打出威懾力,螞蟻也是會咬死象的。

  “二指,上鏟弩,對準他們的主桅,先不要管人!”

  “三指注意兩側,看準了再落下。”

  “神臂弓,給老子打出去,火箭,用火箭,刀牌舉得高一些,護住弓弩手,沙土在哪里,快快,那處著火了,趕緊覆上......”在完成了陣形的調整之后,他就從全軍的指揮變成了一船船主,該怎么打,自然會由各船自行來決定,腳下的這條才是他最為關心的。

  矢交墜兮士爭先,這個句子放在十三世紀的海戰里,再也恰當不過了,在接舷之前,雙方能給對方造成傷害的,只有遠程的武器,而這個遠自然是相對的,并不是后世那種巨炮甚至導彈,射程百步左右就已經是極限了,有效距離只能說是越近越好,因為這不是陸上,船身時時刻刻在移動著,震蕩著,許多人可能連站都站不穩,就更不要提什么瞄準了。

  巨大的戰船依然在向前沖撞著,設在前舷兩側的投石機被軍士們拉扯著,將懸臂的張力蓄至最大,然后略略調整了一個角度,便突然放開,一個后頭冒著火星子的圓球猛然向前拋出,在空中劃了一道耀眼的弧線,落在了不遠處,過了一會兒,就在軍士們以為掉入海中的時候,那個方向上一下子發出“砰”地一聲轟響,伴隨著輕微的紅光,還有隱隱的人聲。

  “再來!”命中的喜悅讓機臺上的軍士們振臂高呼,短暫的喜悅過后,一發發的火油彈、震天雷被次第打出,無論是否命中,那種巨大的破壞力都讓敵人為之膽寒,而這樣的利器,船首上就裝著兩具。

  從船首到中舷,依次擺放著數架床子弩,所有的弩架上都安放著一柄長長的鏟子,鋒利的豁口閃著烏油油的光亮,隨著指揮們的吶喊,在機簧的作用下筆直地飛了出去,不需要瞄準,也無法瞄準,這種撞大運的打法,原本就是這個時空的常態。

  因此,宋人才會主動沖陣,在敵人較為密集的情況下,任何武器都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床子弩也不例外,鏟弩的作用不是傷人,而是擊帆,或是桅桿,哪怕只是繩索都好,當然如果某個站于桅前的軍士不慎被擊中了,后果就會是非常可怕,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那種可怕,當這種情景被放大時,它的作用會被命中一根桅桿還要大。

  船舷被甲士們用高達一人的木牌擋住了,這種木牌與陸上的步卒用的不太一樣,它的開口是朝下的,方便弓弩手們從開口處進行射擊,不一會兒,天空就布滿了飛矢,或是直射或是拋射,或是單純的利箭或是點著火油的箭簇,在楚州外海的海面上交錯而過,落在各自的目標頭上。

  在都統和幾個指揮使的怒吼聲中,全船的火力齊開,真正變成了一只武裝到牙齒的武裝怪獸,然而這還不夠。

  隨著沖擊的深入,敵船慢慢從混亂當中回復過來,對于這只突前的巨大怪獸,無數的螻螞開始聚集,并試圖接近,特別是為數眾多的快船,它們的上頭只載著三、五人,沒有檣帆,純用漿力推動,奮力地朝著宋人的大船沖過去。

  “火船?”在千里鏡的鏡頭里,都統遠遠地看到了他們的行動,同時還能清楚地看到小船上所裝載的事物,干枯的稻草、木桿或是枝葉,不必說上面肯定淋了火油,船頭尖尖的只怕還鑲著鐵角,他的眼光一下子凝重起來。

  “竿子手聽令,左舷側后方,全力一擊,放!”

  聽到他的號令,站在船尾舵倉里的十幾個力士一起扯動鐵鏈子,攪動甲板上面那個粗大的轆轤,“嘩啦啦”地拉拽聲中,原本吊在船舷一側上空的木頭竿子,帶著穿在它身上的巨大滾石,“轟”地一聲落了下來,堪堪從水面上劃過去,將幾條不及躲避的小船連人帶船一塊兒打翻,被直接擊中的幾個軍士慘嚎著飛向了半空,從嘴里噴出的鮮血灑落在水面上,直到撲通一聲掉下去。

  等到石竿子蕩到后舷的頂點時,力士一齊發喊,用力將鐵鏈子扯直,強行拉著竿子又蕩了回去,“呼”地一聲掃過水面,將后面趕來的小船砸碎,然后帶著慣性飛向了船首的方向,等待著下一波前來送死的敵人。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擺鐘,而那些力士則是鐘里的彈簧,每當力度快要用盡的時候,就會上前補充一下,以便讓鐘擺得更加符合物理學,還有美學。

  在稍后一點的座船上,忻都一點都不認為這是一種美感,如此簡單粗暴的殺人方法,不僅他從未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過,在他的眼中,那艘漸漸接近的巨舟,變成了一座浮在水面上的小山,正張牙舞爪地壓向自己。

  這一瞬間,他身上涌起了一股恐懼,那是在征倭之間,船隊被風暴摧毀,不得不只身逃回來的時,都沒有體驗過的恐懼,那就是......不可戰勝!

  “攔住它們!”忻都的吼叫在他的部下聽起來,有些竭斯底里的味道,除了將指令忠實地執行下去,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為首的宋船沖開了前陣,后面的大量戰船跟著將這個缺口越撕越大,在其他的方向上,宋人的陣勢也和這里一樣楔了進去,整個前陣占到了全部船只數量的一半以上,而他們已經被宋人分割成了一塊塊地,所有的船只都在努力迎戰,但是卻毫無章法,或者說他們不知道應該怎么樣的章法。

  元人的前后隊之間有一個不長的空隙,這個空隙原本是為了避免大隊船只撞在一塊兒,而特意留出來的,因此當巨舟沖過最后一條敵船時,豁然發現前面已經空了,脫了節的敵人后隊正用一種不知所措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整帆,加速,沖上去!”

  都統在看上去滿目瘡痍的船身上掃了一眼,就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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