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的擔心并非是杞人憂天,負責使團安全的楊磊就同樣無法入睡,他的臉色沉得就像這大都城的夜,眼神絲毫不讓地盯著來人,語氣冷得如同冬天提前到來。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
“中書早已安寢,副使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說,天色不早了,還是回房去吧。”
呂師孟何嘗不知道天色已晚,正因為如此他才想知道這位劉中書倒底是否還在房中,從元人的禮部回來之前,他就得知了城中出事的消息,因為禮部所在的那條街,離著出事地點不過一步之遙,大隊的人馬將整個街區封鎖得嚴嚴實實,讓人想忽略都難。
當然他開始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廉希賢得知實情,才突發其想地讓他來看一看,名義上嘛當然是回報他從元人那里探得的消息,其實根本就沒有消息,大汗這時候哪還有心情理會他。
梆子聲遠遠地傳來,已經三更天了,呂師孟看著這位身高巨長的鐵塔,心知今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如愿。誰不知道整個使團,楊虞侯只聽一個人的差遣,對上其他人都是不假辭色,哪怕是他這個副使,既然打不過那就只能退了。
“若是方便的話,煩請虞侯轉告一聲,明日呂某想當面稟告。”無法可想,呂師孟只能用上了一種哀求的口氣,做為一個官也是很低的姿態了。
聽到對面傳來的“嗯”聲,他無奈地轉頭而去,進房之前不甘心地瞅了一眼,這才搖搖頭邁入房中,反手輕輕地將門帶上。
楊磊暗自松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此人如此執著是出于無心呢,還是有意,劉禹的房中當然沒有人,他守在這里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人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他并不知情,可是城里出了事,動靜鬧得還是挺大的,因為這個驛館離得也并不遠。
看來今天是沒法睡了,如果不是自己守在門口,手下的人是攔不住那位副使的,他要進去也有正當的理由,因為差事本就是劉禹親口吩咐的,回來檄命別人又能多說什么。
“虞侯,是不是......”一旁值班的手下忍不住問道。
“去歇著吧,明日再來換班。”楊磊低聲吩咐了一句,手下沒有應聲,在黑暗中抱拳施了一禮,然后輕手輕腳地走了下去。
人數太少了,分成兩班都不夠,而他又不想如劉禹所說的帶人離去,這個小小的院落就是他的屬地,只要活著的一天,便有守土之責,站在這個小樓上,猶如站在大宋的城頭,人亡旗倒如此而已。
不過就算是死,他也不想守護的人出事,只希望劉中書能在這無邊黑暗中安然脫身,等到明日朝霞升起的時候,能再次看到他那張言笑不忌的臉。
大都城外的莊子上,雉奴剛剛拿下門栓,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來,借著月光,她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誰。
“東家出事了。”
丁應一臉的焦急,他并不是一人前來的,后面跟著的,正是同劉禹一塊進入撒蠻府中的那個隨從。前者的話讓雉奴心里一緊,而隨后,同來的軍士就向她說出了當時的情形。
“他......他怎能自己去?”
還沒等人家把話說完,雉奴就有些急了,在她的心目中,禹哥兒天生就應該是站在后面指揮的那個人,沖鋒陷陣、殺敵報國那是自己這樣的粗人才能干的事,想想他連雞都宰過一只,怎么就會親身去犯險了呢。說`
“......侍制讓小的先走一步,他隨后就出來,當時那家人都以為我等是真正的郎中,小的也借口出去拿東西,順利地出了府。然后一直在預定的會合地等待,誰知道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反而來了大批的韃子,似乎是護著一個大人物要進府去,小的們當時就急了,無奈人數太少不敢造次。”
雉奴沒有責怪他們為什么不沖進去,李十一帶走了絕大多數人手,城中留下的只有區區十來個人,做為監視和聯絡之用,劉禹的計劃來得很突然,根本等不到李十一回來,那種情況下就算他們不要命了,也無計于事,反而會失去了通消息的人而陷入更大的被動。
“后來呢,你們看到了什么?”雉奴不敢想劉禹會遭遇什么,會被人當場格殺么?
“我等在街角暗自盯著,那府里沒有什么動靜,也沒有人被解出來,一直盯了許久,突然來了大隊人馬,將整個街區都封了起來,看他們的情形像是在搜揀什么人,小的們料想,侍制也許并非被擒住,應該是躲在了某個地方,否則韃子沒有必要這么干。”
不得不說,經過大量的實戰和鍛煉,這些普通軍士的分析能力也在見漲,一張嘴就說了個不離十,不過這并沒有打消他的疑慮,就更不用說雉奴等人了。
不管事情最后成沒成功,劉禹沒有現身這個事實,讓他們都陷入了慌亂中,此刻,城中各處都還在盯著,雖然不曾聽到最壞的消息,但也沒人敢打保票說一定會無恙。在那種重重地包圍之中,劉禹又不是什么身負異人的奇士,如果真的躲在某個地方,被人找到只怕就是個時間問題,因此,丁應他們才會冒險出城來。
“這么晚了,你們是如何出城的?”雉奴聽完默默地想了一會兒,然后開口問道。
“順承門有個關系,連夜找得他,將我二人從城墻上吊下來的。”
丁應在一旁插嘴答道,他也是報著試一試的心態,因為這畢竟是要擔責任的,人家雖然平日里收錢,也不可能為此搭上前程。不過今日那位千戶剛好不在,于是守門的百戶就大著膽子幫了他們一回,反正他知道丁家在城中的勢力,怎么也不可能會是危險人物。
“還能進得去么?”
雉奴一臉期待地望著他,丁應有些不敢看她那張臉,推托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出城來找她就是為了尋個計議,李十一一離開,剩下的數來數去還就是這個女孩子最大,軍士們沒有辦法,就算是不靠譜也比無計可施要強吧。
“禹哥兒肯定沒有出事,但他需要我等的接應,相信我,一定會加以小心,不會魯莽行事的。”雉奴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拿大,為了禹哥兒,說幾句軟話算得了什么。
“好吧,讓某去想想法子。”
丁應只得先應承下來,他不知道那個千戶回來了沒有,如果沒有回來,那還有法子可想,黑夜入城,以往不是沒有過,無非是多塞點銀錢罷了,他擔心的是這個脾氣火爆的女孩子萬一在城里出了事,那才是要了命。
沒有驚動莊子里的其他人,三個人悄悄地牽馬出了門,深夜里的官道上沒有人影,三人打著火把上了路,雉奴早已是心急如焚,一馬當先地沖在了前面,也不管后面的二人跟不跟得上,只不過等到了大都城下時,就連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離得很遠就看到了一長溜的光亮,高大的城墻被無數的火把照得通紅,走得近些才發現,每個垛口處都站滿了人,那個嚴陣以待的架式就像是城外有兵馬來襲,如今的現實是并沒有人來,意思便不言而諭,城門戒嚴了!
“怎生是好?”
這一下子雉奴真的急了,面上再也掩飾不住,打著馬兒不住地原地轉圈,如果不是前面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城墻,她肯定就直接沖過去了。
丁應也是束手無策,不用去問,上面的人肯定不只是相熟的百戶,看這個架式,千戶都打不住,應該是來了什么大人物在督陣,倒底發生了什么事?會這般地如臨大敵,三人的心中都是一樣,恨不能插翅飛過去,而不是站在這里干著急。
“不好,城門打開了。”
丁應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遠處的城門被打開,三人被他一提醒都趕緊打馬后退,躲到了路旁的黑暗處,跳下馬剛剛隱藏好,就聽到了大隊人馬行進的腳步聲,尤其是馬蹄頓地的脆響,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那么地刺耳。
當先的大隊騎兵過去后,緊隨著就是一隊隊服色各異的步卒,什么樣的人都有,漢人、女真人、高麗人,扛著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這些人應該就是最近才聚集到這大都城的,怎么會大半夜地穿城而出?他們去哪兒,去干什么,最要緊的是,這同之前發生的事有沒有關聯,一連串的疑問在三人心頭升起,卻沒有人問出來,因為隔得太近了。
好不容易等人過完了,路上又恢復了漆黑一片,只有遠處的城墻上燈火依舊,丁應看了看另兩人的神情,跺跺腳,這一趟說什么也得自己去了,大不了被人趕回來,難不成他們還能拿箭射?沒等邁出腳步,突然身后傳來一個聲音,讓人聽得又喜又驚。
“你們幾人在這啊,看什么呢,這黑燈瞎火的,一不小心還走錯了方向,還好碰上你們,噎,雉奴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