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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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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是過了五天之后,關漢卿就來到了宋人使團所在的驛館,他根本不需要找任何借口,只要提著藥箱子即可,為使團服務本就是他的職責之一。

  劉禹得報后親自到樓梯口相迎,同五天之前相比,他換上了一套漢官服飾,臉上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脂粉,倒是顯得相貌堂堂,不過那一臉凈白無須的面龐,加上他的來歷,怎么看怎么容易讓人聯想到宮里的那些差役。

  “漢卿,這就來么?”進得房來,劉禹擄起右手的袖子笑著問道。

  “試試也無妨,不過你伸這右手卻是何意?。”關郎中不客氣點了點他的手,劉禹打了個哈哈換上了左手,他本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這個家伙還真是個大夫。

  “脈像虛浮,肝火上升,舌苔厚苦,濕重體虛,睡眠不濟,尊駕思慮過盛,還是要多注意調養才好。”關郎中將手指搭了半刻就收了回來,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說道,劉禹不由得有些驚訝,這也能斷出來?

  “還不是貴主,一晾就是半個多月,見也不說,不見也不說,哪還能睡得好?”

  劉禹回了他一句半真半假的話,這不是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關郎中還在人家手里討生活,自然不好發表什么意見。借著上茶的功夫,雙方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此事,侍候的軍士退出之后,房門被人掩上,只留了他二人在內敘話。

  到現在為止,劉禹也不知道對方何以這么有興致,自己是敵國的使者,等閑人避之唯恐不及,他卻主動地貼上來,難道無意之中散發了王霸之氣?什么練出的這種境界,居然能殺人于無形了。

  “不瞞郎君,關某對做曲兒更有興致些,這醫術卻是平平,好歹還有自知之明,不欲做那等殺人庸醫罷了。你等是打南邊來,又位居高品,對南都當是熟悉,不知那一邊可有什么不同。”

  原來并不是自己的緣故,劉禹微微有些失望,這是個歷史上有名的戲癡,自然關心的也都是本門本行的事,可他自己很少去逛瓦子,南曲是什么情景,史書上也沒說啊,劉禹搜腸刮肚地想了一想,這才字斟句酌地開了口。

  “關先生問倒在下了,但先生既有此問,某也不能不答。實話說,大宋蝸居東南,時時有風雨之搖,依某的本心,詩文曲賦都是末枝,當不得國強民富,此言唐突,先生可能知否?”

  劉禹的話讓關漢卿一愣,看著對方坦坦蕩蕩的眼神,他不由得心生敬意,對方此言,是表明了自身立場,談風論月不是不可以,眼下卻不是合適的場合。

  “郎君風骨叫人景仰,怪道能傳誦萬里,關某實是見獵心喜,故有此問,郎君無須掛在心上,恕罪則個。”關漢卿倒底是個灑脫的人,毫無尷尬之意,站起身就是一揖,劉禹趕緊起身相讓。

  “先生誤會了,在下說得不是這個意思,南曲晦澀難懂,某聽得較少,在臨安府日久,也不過聽過秀娘子一曲。倒是前些日路過那酒樓,無意中聽到你新制的曲子,感到有些興致,方才駐足一觀,果然別有意趣。”

  要說元人里還有幾個值得一提的人物,關漢卿肯定能排得上號,在他的故事里,大多數的主角都是社會底層人物,什么青樓女子啊、婢女啊、童養媳、寡婦、小門小戶的弱女子啊,而反角基本上都是權豪勢要、皇親國戚、貪官污吏、土豪劣紳、衙內公子、鴇母嫖客、流氓地痞之類,劉禹這話也不完全是奉承,此人在后世的評價就說明了一切。

  “秀娘子。”關漢卿沒有聽到他后面的那些話,將這三個字細想了一下,抬起頭問道:“可是名聞揚州的珠簾秀大家?”

  劉禹點點頭,他是在那一回拍賣會上聽過的,人是楊行潛請來的,大致上是叫這個名字,至于真名反而不顯,更不會想到她的名聲地位如何,對娛樂業劉禹的興趣不大,只知道那個圈子有些復雜而已。

  “著啊,早就聽聞秀大家之名,今日又從郎君口中再聞,他日有瑕,定當登門拜訪,方不負平生所愿。”關漢卿突然拍一下大腿,激動地嚷了一句,聲音之大,甚至驚動了守在門外的雉奴,她一把推開房門走進來,狐疑地在前者臉上掃了掃。

  許是知道了自己有些激動,關漢卿訕訕地看了看這個不素之客,誰料那張面容讓他猛地睜大了眼睛,張口結舌地伸出手指著雉奴,劉禹不禁搖搖頭,想起了一句詩來,“莫愁前路無知已,天下誰人不識君。”,尼瑪又是一個熟人。

  “這位小哥.......姐兒,關某無意冒犯,實是你的容貌,讓某想起了一位故人,肯請恕罪。”之前二人就見過了,只是那時關漢卿的注意力都在劉禹的身上,這一回近距離細看,差點沒嚇到他,雉奴將眼一橫就欲發作,劉禹趕緊拉了她一把,將她讓到了自己的身后。

  “像,太像了。”雉奴一臉怒容的模樣,讓關漢卿忍不住喃喃自語,劉禹明白他的感觸,他當初也沒好到哪里去。

  這么盯著一個女孩子看是極不禮貌的,關漢卿嘆了一句就轉過了頭,正好瞅見劉禹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他疑惑地分辨了一會兒,驀得站起身來,這一回的激動更甚方才那一次,因為劉禹在桌子上寫了三個字。

  “德慶樓”。

  “原來郎君也聽過此樓之名,可惜了,自從那一回......此生再也無法一睹二姝之絕唱,實不相瞞,某這一出《救風塵》,本就是為她二人打造的,可惜呀可惜。”

  關漢卿一連說了好幾個可惜,哀痛之情溢于言表,此人應該沒有說謊,歷史上他就是個流連風月的煙花浪子,和宋人中的柳永有些相似。

  “絕唱。”劉禹突然一下子明白了,難怪他會以盼兒為主角名,難怪另一女子受盡了虐待,而她從良之前被設定為一個歌者,這不就是朝露么。

  “郎君也許不曾與聞,德慶樓中二絕,朝露娘子的歌、晚霞娘子的舞,哪個看了聽了不贊上一聲?”說罷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嘆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家哪得幾回聞。”

  劉禹默默地陪了他一杯,說實話,他當時是看過也聽過了,不過歌詞沒聽懂,舞蹈也光看人去了,根本談不上欣賞,如今再聽人說起來,只有不勝的唏噓而已。

  “其實盼兒小娘子的歌也唱得極好的。”關漢卿又添上一句,劉禹一聽就知道要糟。

  “閉嘴,休要再提姐姐的名字。”雉奴再也忍不住了,一聲清叱,手自然而然地搭到了刀柄上。

  “你?難怪如此之像,你們此來莫非還有內情。”他看了看房里的二人,編劇的思維一下子就發作了,居然猜了個不離十。

  “不成的,那人已不在此地,再說了你們也奈何不了他。”說完又自言自語地擺擺手。

  “若是某說那人死有余辜,先生以為然否?”劉禹不動聲色地說道,看在關漢卿眼里,等于就是承認了他方才的猜測。

  “那廝。”他倒沒有露出什么驚訝的表情,仿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隔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那人在城中惡行無人不知,怎奈其人為大汗宿衛,宮中又有人庇護,實在遮掩不住了才被打發出去,要除掉他,怕是不容易。”

  “此人暫且揭過,宮中都總管有一人名為李仁輔者,先生可識得?”

  劉禹試探了幾句,答案不出所料,這才輕輕地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問題。很顯然,對方對此完全沒有準備,一時間愣在了那里,久久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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