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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都血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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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東的丁家鋪子中,丁應文正準備出門去劉禹居所,看看人回來沒有,剛要抬腳就見大伯的親信家仆來請他過府。

  “大伯這是何意?”丁應文見自己一進堂屋,后面的門便關上了,帶來的仆人也被拿住捆起來。

  “這些天你哪都不要去了,就在這府中呆著吧。”丁伯父揮揮手,斷然說道。

  “侄兒究竟犯了何錯,要如此對待?”這就是變相軟禁了,可總得有個理由吧,丁應文不明白。

  “你那鋪子上下人等也要鎖起來,鋪子暫時關了吧。”丁伯父也不解釋,自己這個侄子很聰明,一會自然會想得到。

  “有人要打鋪子主意?”若只是如此,也沒必要關住自己吧。

  “不是你那鋪子,是我丁家。”丁伯父的神色有些疲憊。

  “因為那事?我今日便去會那劉賢弟,定要說服他拿出配方,為何試都不讓我試?”丁應文心有不甘。

  “蠢材,不管有沒有那方子,一場禍事都跑不掉了,那等人要對付的是我丁家,南來之人只是引子。”樹大招風啊,當初就不應該放任,丁伯父恨恨地看著地板。

  “啊!怎會如此,是那百戶從中作祟么?”丁應文想來得罪得最狠的莫過此人。

  “不只,聽說是宮中內侍都總管牽的頭,還有幾人不得而知,總之此事脫身不易,你再也不可去見那人了,你知道嗎?他們給我等定的罪名是‘通敵禍國’。”

  “完了。”丁應文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他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毫不知情的劉禹。

  丁家這罪名看似大,其實不過就是要自家服軟破財而已,否則早就抄家抓人了。大風大浪多少次都過來的丁家,還不至于因為這個翻船,饒是這般,傷筋動骨也跑不了,怪不得丁伯父如此生氣。

  但是劉禹怎么辦,丁伯父這番舉動,明顯是不讓他去通風報信。相識數月,丁應文對這個奇怪的南來子極有好感,不說他帶來的那些奇物,就是脾氣秉性也很對胃口。

  眼下,只能希望劉禹自己能發現端倪,自己人不在,輔子又關張,多少會引起一些警覺,丁應文在心里默默祝禱。

  “來不及了,一旦發現人,他們就會動手。”丁伯父看著他一眼便猜到他心思。

  “他們怎么會知道長相,又怎么會知道住處?”丁應文心里一驚,這只有一個可能。

  “你,你怎能如此!”丁應文手指丁伯父,大聲詰問。

  “不如此,我丁家怎么辦,你以為些許財物放在他等眼中么?”丁伯父沒有去管侄兒的無理之舉,聲音顯得沙啞而無力。

  “呯!”一個細瓷茶盞被丁應文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楮色的茶水四下流動,宛如鮮血一般。

  天已入夜,雪花隨著凌厲的北風四虐。大都城到處一片白色,街道上堆積著厚厚的積雪,一隊騎士排著齊整的縱隊緩緩行走著,馬蹄踏在雪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那人在家,你看清了?”當頭之人仿佛在對空氣說話,說的漢話也磕磕巴巴,正是那蒙古百戶乃木貼兒。

  “百戶放心,弟兄們都盯得緊,那人一進城就跟上了,直到進院,一直再沒出來。”左邊答話的顯然是個漢人,神色諂媚。

  “嗯,傳令,不得喧嘩。”語畢催馬前行。

  “不得喧嘩。”

  “得令,不得喧嘩”

片刻,軍令便被傳至每一人,整隊人馬加快了速度,卻仍是悄無聲息,除了那雪被踩中的沙沙聲  “公子快醒來,出大事了。”劉禹是被王忠的大嗓門叫醒的,醒來披衣下床開門一看,前院一片火光,間雜著紛亂的人聲。

  “出什么事了,來的什么人?”劉禹還有些神志不清。

  “全是蒙古軍士,騎著馬,進門就砸,小人關了中院門,特來告知公子,快些跑吧,再遲恐怕來不及了。”王忠的臉上帶著驚慌和急切。

  “你家人如何了,不若一起跑吧。”劉禹拉住就欲轉身的王忠問道。

  “遲了,她們都被那幫畜生拉進屋去了。”王忠搖搖頭神情慘然。

  “等會。”劉禹腦子嗡地一聲,頓時就熱血上涌。轉身進屋內,從包中找出那把狗腿刀,遞給王忠。

  “小人無能,只能以死相報了,公子保重。”王忠接過,拱手一揖,便轉身出去。

  “蒙古人來了,你呆在屋內,切記不要出聲。”劉禹轉頭看著早已被驚醒的晚霞。

  屋外,王忠怒吼了幾聲,隨著幾下兵器碰撞,便消失了。蒙古軍士大聲的獰笑中,夾雜著劉氏凄厲的慘叫還有著妞兒尖細的童音,讓人不忍卒聽。

  “一群畜生!”劉禹緊緊抱著神色凄惶滿臉淚水的晚霞,心神電轉,怎么辦?自己大不了穿越而走,可晚霞怎么辦。

  外面咚咚的砸門聲清晰地傳入耳中,沒時間了,劉禹在房中四周打量,想尋找一個藏身之處。抬眼上看,寬大的橫梁進入眼簾,就是它了。

  “快。”劉禹拉著晚霞,搬起桌子到下面,再墊上一個圓凳,扶著晚霞就要她上去。

  “大郎不來,奴絕不茍活。”晚霞只是搖頭不肯。

  “聽話,他們不會殺我,我自有辦法脫身,你待外面無人之后,去尋丁東家,記住了么?”

  好容易勸得晚霞躲上橫梁之間,劉禹在下面看了一下,不點燈仔細看發現不了。想了一下,找出防刺衣穿上,套上長衫,最外面再罩上一件裘皮襖子,轉身出門。

  只見中院門在大力撞擊之下轟然倒下,一群軍士手執火把沖進來。為首的一個大漢滿臉虬須,眼露兇光,手中提著一條馬鞭。

  “是他么?”大漢抬起手中的馬鞭指向站于階前的劉禹。

  “正是此人。”邊上一個軍士舉著手把照了一下點點頭。

  “拿下。”大漢一聲令下,周圍的軍士提著彎刀沖上來,踢倒劉禹捆了起來。

  “你們是何人,為何拿我?”劉禹倒在地上大叫,不是強盜就好。只要是官府,總不會隨便就殺人。

  “你這南蠻子,那女人呢?”大漢一腳踩住劉禹的臉,生硬的鞋底咯得生疼。

  “我犯了何罪!”劉禹明白了,這是那個蒙古百戶,想想晚霞若是落到他手里,不寒而栗。

  “搜。”大漢見他不說,一揮手,幾個軍士踢開房門便闖進去,旋即便傳來一陣翻箱倒柜之聲。

  “既然你不說,那就怪不得某了。”見軍士們沒有搜到,大漢圍著幾間房看了一下,轉頭問邊上軍士拿起一個火把扔進房內。

  “不!”劉禹見他要燒房,急得大叫,這些房屋都是木結構,遇火就燃,一燒起來,根本救不了。

  那大漢朝左右一揮手,所有的軍士都將手中火把扔向房內,不一會整間房子便燃燒起來,干燥的木材在大火之中發出噼啪之聲。

  “救火啊,快救火啊。”劉禹急得奮力掙扎,無奈被兩個軍士踩在地上,動彈不得,一眾軍士隨著那大漢望著火光哈哈大笑。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突然,劉禹的耳中響起晚霞的歌聲,清麗高冗,在夜色中直沖云宵。

  劉禹淚流滿面,這是晚霞首次開口唱歌,沒想到這么好聽。

  “大郎,奴唱得還中聽么,這是朝露姐姐教奴的呢,可惜再無機會唱與君聽了。奴先走一步了,君且記住了,黃泉路上,切勿相忘!”晚霞的聲音嘎然而止。

  “晚霞!”劉禹放聲大哭,雙目盡赤。他知道,姑娘已經自盡了。隨著啪啪的聲響,被燒斷的大梁再也承受不住沉重的屋頂,整間房屋轟地倒下。

  “帶上人,走。”大漢獰笑著轉身出門,上馬而去。

  劉禹被一個騎馬的軍士用繩索牽于馬后,隨著馬拉扯著向前跑,他卻奮力轉頭望向那仍在燃燒的火堆。那馬兒跑得越來越快,劉禹終于站不住了,身體趴在雪地上滑行,雙手被牛皮繩勒得生疼。

  劉禹趁著神志還清醒,掙扎著用手指去夠那串手鏈,一次兩次,終于摸上了熟悉的光滑手感。就看一個白色光圈憑空而現,已經陷入昏迷的劉禹朦朦朧朧地就被拖入了光圈之中。

  突然感覺身后一輕的軍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勒住馬轉頭看去,一臉愕然,空蕩蕩的牛皮繩掛在馬后,人卻不見了。

  大都宮城之內的一間大殿之上,一蒙古貴族打扮的高大男子揮著手里的鞭子辟頭蓋臉地抽打著,伏跪在地上的正是帶隊抓人的百戶。

  “乃木貼兒你這廢物,人也殺了,屋也燒了,人呢,我要的人呢?”打人的男人邊打邊咆哮著。

  “屬下無能,有負所托,請必阇赤長盡情責罰”乃木貼兒也十分硬氣,一聲不吭。

  “算了,手累,你自去千戶所領一百鞭子,我還要去回大汗。”男子扔下鞭子,背著手揚長而去。

  丁家后院,丁伯父看著東邊沖天的火光搖搖頭。

  “看到了嗎?我若不如此,今日那火便燒在丁家。”

  身邊的丁應文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火光,緊緊握住酒杯,抬起手一飲而盡。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哈哈。”丁應文扔掉酒杯仰天大笑,臉上兩行淚水潸然而下。

  帝都,深夜的長安街上,車流緩緩地前行。

  小鄭是個出租車司機,此刻正開著他的捷達車停在紅燈前,有些無聊地看著左邊的廣場,想著新婚妻子甜美的笑容,心頭就是一陣暖意。

  液晶指示牌上的數字向下慢慢跳動著,眼看就要換燈了,小鄭坐正身體,平視前方,手里一緊,就要提速。

  “咦!那是什么?”突然,坐在他身邊的乘客驚奇地出聲。

  小鄭聞言一愣,停下手里的動作。透過車窗,隱約看著前方路面上伏著一個黑影。

  “是個人!”兩人同時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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