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索長生而言,放倒立花宗茂不過是略施小計罷了,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猿飛佐助眼中的“蟲師”,更沒想到會成為倭奴人人聞風喪膽的雪姬的男人,那個神秘的“樵夫”!
此時索長生神鬼難測,從立花宗茂的口鼻之中吸取那些近乎透明的雪蟲,看得這些倭奴們是目瞪口呆,尤其是猿飛佐助,更是雙手輕顫,因為李秘說這是給他面子,因為他比其他人懂禮貌,而索長生更是直言他不像倭奴猴子,要將神術傳授給他!
猿飛佐助十幾歲就已經成為了最具傳奇色彩的宗師級忍者,可以說他已經達到了人生的巔峰,成為真田家的第一勇士更是如此,因為真田幸村曾是日本第一兵,這是日本歷史公認的!
當你達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金錢、權勢、乃至于勝負,都會變得那么可有可無,你唯一想要做的,便只有探索未知的真理!
正如那個將運用到戰爭之中,被譽為“之父”的科學家奧本海默,用一顆便結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
或許他是個政治觀念左傾激進的人,或許他是個科學狂人,或許他是個悲天憫人,用殺傷一座城市來結束整個世界戰亂,又或許他本就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變態狂。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到了他這樣的高度,身外之物,甚至包括生命,都必須為探索未來的腳步而讓路!
如同愛因斯坦等一大波科學家那樣,他們之所以留在美國,并不一定是他們不愛自己的國家,轉而熱愛美國,而是因為美國能夠提供最好的環境,讓他們去探索未來,探索真理,推動全人類的進步。
他們的思想已經超脫了這個時代,種族觀念甚至國家政治之類的思想,已經無法禁錮他們對真理的向往。
猿飛佐助此時或許就經歷了這些,戰爭,是檢驗他實力的舞臺,但絕不是他追求極致的最好場所。
殺一百個一千個乃至一萬個手無寸鐵的平民,都不如與一位宗師對戰,更能體現他的價值,更能提升他的境界,更能夠助推他走向更高的巔峰!
他已經是最強忍者,他需要更高的目標,需要最強的對手,屠殺弱者絕不會讓他得到更大的提升!
所以與在場所有人相比,沒有人比猿飛佐助更激動,李秘和索長生等人的出現,對于日本這次戰爭而言,或許是個轉機,或者又僅僅只是個徒勞無功的舉動,但對于猿飛佐助,卻是最難能可貴的機會,是他追求更高境界的契機!
猿飛佐助如此思想著,越想便越是激動,然而此時,立花宗茂猛吸一口氣,終于是蘇醒過來!
他的刀劍已經被索長生卸下,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些甚么,這個西國無雙只是睜眼閉眼,就成為了西國笑話,成為了索長生無敵的注腳!
那可是雪姬的男人啊!
小西行長和豐臣秀吉等人也是噤若寒蟬,李秘帶來的使節團,從關口外頭就受到豐臣信繁的鄙夷。
這個曾經的日本第一兵,還曾經是真田幸村之時,威名便震懾整個日本的男人,被李秘輕描淡寫就羞辱了一番。
而后是真田家第一勇士,最富傳奇色彩的最強忍者猿飛佐助,差點讓李秘轟掉了半個腦袋,再來又是西國無雙立花宗茂,竟然因此而引出了索長生這個“樵夫”!
他們知道大明朝地大物博,知道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國度,如同太陽一般,一千多年來,照耀著整個東方大地,或許他們不是日出之國,但他們就是巨人,遮擋著東方的日光,張開雙臂,別人便看不到東方的日光!
小西行長的臉色也很是難看,他與沈惟敬說了些甚么,聲音壓得很低,語氣也不再那般張揚跋扈,他甚至朝殿上的豐臣秀吉投去了詢問的眸光。
然而豐臣秀吉卻仍舊只是微微閉著雙眸,身邊的使女踏著小碎步,給他添上清酒,那是他最愛喝的奈良僧侶酒,他卻是眼皮都不抬。
他們并非沒有和談的意愿,否則早在平壤關口外,便直接殺掉大明國的使節團了。
李秘對局勢的分析也并非沒有道理,朝鮮王國已經被打爛,以戰養戰的倭奴們很難再從朝鮮掠奪到足夠的補給,而從日本的本土運輸物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們剛剛經歷了戰國時代,仍舊未開始重建,今番戰爭說白了就是一場掠奪,借著戰國時代戰斗力仍舊還在,出來掠奪一番,省去自己重建的負擔。
這十六萬人每一日的用度消耗,都是極其恐怖的一個數字,國內根本就負擔不起,即便刮地三尺,從日本百姓牙縫里摳出物資來,也需要經過海運,眼下已經是冬天,海運的風險也非常大,更別提他們的船只全都用來打仗了!
所以他們也渴望暫時的和平,讓他們喘一喘氣,也等待朝鮮這頭羊,長出一些羊毛來,他們才能去剪。
正是看到了這些,所以他們才要威懾李秘的使節團,也正是因此,李秘才敢肆無忌憚地維護大明天國的威嚴!
豐臣秀吉沒有表態,小西行長也有些尷尬,畢竟他與沈惟敬一般,是雙方的紐帶,此時豐臣秀吉故作高深,他也是難辦。
李秘看了看豐臣秀吉,只是哼了一聲,朝眾人道:“既然不受待見,咱們就回去備戰吧!”
李秘如此說著,索長生和李克夷等人也就跟著轉身要走,然而此時,豐臣秀吉終于抬起眼皮來,用不是很靈光的漢話說道。
“兵器,立花宗茂的,需留下。”
雖然只是幾個短語,但卻威嚴十足,畢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梟雄人物,實際掌控著日本國的大權。
沈惟敬也很是挫敗,雖然他不是職業政客,但也很清楚,出使之時若是使臣出現內訌,那是丟顏面的事情,所以他沒有跟李秘爭權,而只是盡力斡旋。
他也沒想到李秘這么橫,竟是連小命都不顧,他是倭國出生的,對武士道也很是了解,兵刃和旗幟,是武士的榮耀,若是兵刃被折斷,旗幟被踐踏,比奪取武士生命還要屈辱!
立花宗茂乃是西國無雙的勇士,是人人敬畏的武士,同時也是大名,若兵刃被李秘帶走,他往后還如何統領立花家!
豐臣秀吉的性格沒有織田信長那般張揚,也沒有德川家康那么腹黑,他對別人會展現親和的一面,但在敵人的面前,卻又強硬而矜貴,也正因此,他才能夠贏得各大家族的支持。
立花宗茂是他親封的西國無雙,又在他的眼皮底下受辱,豐臣秀吉又豈能讓李秘的使節團就這么輕易離開!
李秘呵呵一笑道:“憑本事奪來的東西,豈能說還就還,若我大明國讓你們撤出朝鮮,把領土和百姓都還給朝鮮,你會乖乖交出來么?”
豐臣秀吉終于正眼看著李秘,而后點頭道:“你,道理講的好,爾等不予,吾等自取!”
豐臣秀吉此言一出,便往外頭招了招手,李秘扭頭看時,未見其人,但聞蹄聲,踢踢踏踏,一名騎士竟是從外頭緩緩而入!
這黑色的寶馬冒著蒸騰熱氣,連帶馬背上的騎士都顯得鬼氣繚繞!
他戴著紅銅鬼面,鹿角大兜盔,身上黑系威胴丸具足,背著一桿角旗,旗上并非馬蹄印,而是鐘馗之像!
他的身上雖然也插著兩柄,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手中那桿長槍!
這長槍比他的身高還要長很多,而且從外觀上可以明顯看出來,這桿槍其實已經切斷了一截,若是完整,甚至可能更長!
“是…是本多忠勝!”沈惟敬的聲音有些顫抖,其實不用他驚呼,李秘也已經看出此人來歷。
早先他與沈惟敬整夜商談出使的事情,也是盡量搜集這些關鍵人物的信息,雖然繁雜,但還是有些印象的。
這本多忠勝,便是早先說過的,與立花宗茂并立戰國無雙的另一位,東國無雙的本多忠勝!
此人一生大小五十七戰未曾受傷,被人稱為“八幡大菩薩”的化身,織田信張稱贊他為“日本之張飛”、“花實兼備的武將”,豐臣秀吉更是稱贊他是“日本第一、古今獨步之勇士”!
他的頭盔鹿角肋立盔、甲胄黑系威胴丸具足、鐘馗馬印旗幟,幾乎成為了他的標志,而手中的長槍“蜻蛉切”更是日本三大國寶級名槍之一!
戰國無雙、德川雙壁、德川三杰、德川四天王、日本七柱槍、德川十六神將,他獲得的榮耀和頭銜實在太多太多,這個男人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日本戰神!
不過可惜的是,他并沒有讀過書,而豐臣秀吉統一日本之后,開始由武功轉向文治,提拔重用文人,本多忠勝也就不似從前那么風光。
豐臣秀吉只不過說長槍無用,他便戰戰兢兢地將蜻蛉切砍掉了半截,或許這也是他生存的智慧,或許他沒讀過甚么書,但他也知道急流勇退,可以說是個大智若愚的人。
也好在朝鮮戰爭很快打響,他又有了用武之地,正是他與立花宗茂等人,給了日本倭奴們無窮無盡的信心!
這個男人此時便騎著他的寶馬“三國黑”,拎著神槍“蜻蛉切”,擋住了李秘等人的去路!
面對這個日本第一戰神,李秘心中到底是有些忌憚的,然而就在此時,李秘身后卻傳出一個嘀咕聲。
“這小矮子是誰啊,這么拽…”
李秘差點沒一跤撲在地上,沈惟敬臉龐抽搐,小西行長和豐臣秀吉臉色鐵青,所有人的眸光都投降了她,甄宓!
眾人還未回過神之時,“雪姬的樵夫”索長生卻是補了一句:“這馬這么高,想要爬上馬背,不容易啊…”
人與動物的差別之一就在于,人是懂得想象的,而且想象力尤其豐富,索長生這么一說,所有人腦里都出現了一個畫面。
他們吹上天的日本第一戰神,吃力地爬上高高的上馬石,才能爬上馬背…
這個畫面就好像…就好像再漂亮再清高的美人,當你想象她蹲廁所的畫面之時,也就索然無味了…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