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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列陣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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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瓶洲。南岳之巔,山君神祠之外,臨時搭建出一片類似軍帳行宮的粗糙建筑,大驪文武秘書郎,各國藩屬武將,在此間川流不息,腳步匆匆,人人都懸佩有一枚暫時視為通關文牒的玉佩,是老龍城苻家的老龍布雨玉佩樣式。在一處相對僻靜的地帶,有老少四人憑欄遠眺南方戰場,都來自中土神洲,其中一位老者,手攥兩顆兵家甲丸,輕輕旋轉,如那小國武夫把玩鐵球一般,一手抓起布雨佩,笑道:“好繡虎,賺錢省錢花錢都是一把好手。姜老兒,省錢一事,學到沒有?大驪戰場內外,先前在你我粗略算來,約莫三千六百件大小事,掙錢花錢居多,省錢一道不過兩百七十三事,類似這玉佩的小事,其實才是真正顯現繡虎功力的關鍵所在,以后姜老兒你在祖山那邊傳道授業,可以著重說說此事。”

  另外一個稱為“姜老兒”的老人,粗布麻衣,腰系小魚簍,點點頭,然后看著遠處戰場上的層層疊疊的繁密布局,感慨道:“攻有立陣,守有坐鎮,縱橫交錯,錯落有致,皆契兵理,此外猶有兵書之外兵法之內的國家儲才、合縱連橫兩事,都看得到一些熟悉痕跡,脈絡清晰,看來繡虎對尉老弟果然很推崇啊,難怪都說繡虎年輕那會兒的游學途中,反復翻爛了三本書籍,其中就有尉老弟那本兵書。”

  尉姓老者撫須而笑,“其余兩本,略顯多余了,估計只算添頭,就是兩碟佐酒菜,我那本兵書,才是真正醇酒。”

  不是這位中土老修士經不起夸,事實上姓尉的老人這輩子得到的贊譽,書里書外都足夠多了。

  老人又誠心誠意補了一番言語,“以前只覺得崔瀺這小子太聰明,城府深,真正功夫,只在修身治學一途,當個文廟副教主綽綽有余,可真要論兵法之外,涉及動輒實戰,極有可能是那紙上談兵,如今看來,倒是當年老夫小覷了繡虎的治國平天下,原來浩然繡虎,確實手段通天,很不錯啊。”

  兩位老人,都來自中土神洲的兵家祖庭,按照規矩便是風雪廟和真武山的上宗,那座與武運關系極大、淵源深遠的祖山,更是天下兵家的正宗所在。而一個姓姜一個姓尉的老者,當然就是當之無愧的兵家老祖了。只不過姜、尉兩人,只能算是兩位兵家的中興祖師,畢竟兵家的那部老黃歷,空白頁數極多。

  而兩位老人身邊,年紀輕輕的一男一女,一個是許白,由于精于象棋,有那“少年姜太公”和“許仙”的美譽。

  一個少女姿容,名為純青,身穿一襲細密竹絲編織的青色長袍,她扎一根馬尾辮,繞過肩頭,掛在身前,腰間懸佩竹刀竹劍,純青來自竹海洞天,是青神山夫人的唯一嫡傳,既是開門弟子又是關門弟子。

  許白輕聲問道:“寶瓶洲山下山上,竟然都半點不亂,當真是人心可以大用?我們從北往南,一路行來,期間還特意沿海游歷萬里,好像連幾個想要試圖逃離寶瓶洲的修士都沒有,豈不是怪事?不提那桐葉洲,只說已算敢死敢打的扶搖洲和金甲洲,山上修士,也遠遠做不到這種夸張地步,多有流竄修士成群結隊,偷偷離開一洲陸地。”

  姜姓老人笑道:“道理很簡單,寶瓶洲修士不敢不能不愿而已,不敢,是因為大驪律例嚴酷,各大沿海戰線本身存在,就是一種震懾人心,山上神仙的腦袋,又不比凡俗夫子多出一顆,擅離職守,不問而殺,這就是如今的大驪規矩。不能,是因為各地藩屬朝廷、山水神靈,連同自家祖師堂以及各地通風報信的野修,都相互盯著,誰都不愿被株連。不愿,是因為寶瓶洲這場仗,注定會比三洲戰場更慘烈,卻依舊可以打,連那鄉野市井的蒙學稚子,游手好閑的地痞無賴,都沒太多人覺得這場仗大驪,或者說寶瓶洲一定會輸。”

  許白望向大地之上的一處戰場,找到一位身披鐵甲的武將,輕聲問道:“都已經身為大驪武將最高品秩了,還要死?是此人自愿,還是繡虎必須他死,好當個大驪邊軍表率,用以戰后安撫藩屬人心?”

  姜姓老人微笑道:“大驪邊軍的武將,哪個不是死人堆里站起來的活人,從宋長鏡到蘇高山、曹枰,都一樣。如果說官帽子一大,就舍不得死,命就值錢得不能死,那么大驪鐵騎也就強不到哪里去了。許白,你有沒有想過一點,大驪上柱國是可以世襲罔替的,而且未來會不斷趨于文官頭銜,那么作為武將頭等品秩的巡狩使一職呢?大驪皇帝一直從未言說此事,自然是因為國師崔瀺從無提及,為何?當然是有巡狩使,或者是蘇高山,或者是東線主將曹枰,轟轟烈烈戰死了,繡虎再來說此事,到時候才能夠名正言順。想必大將軍蘇高山心里很清楚…”

  許白忍不住說道:“可是蘇高山如今不過五十多歲,就要人死戰場,哪怕借此恩蔭子孫,世代榮華,又如何能夠確保巡狩使這個武勛,往后繼承幾代人,人之常情,不得不憂…”

  說到這里,許白自顧自點頭道:“明白了,戰死之后榮升武廟英靈,如那袁曹兩大上柱國一樣,有那高承、鐘魁運轉神通,不但可以在戰場上繼續統率陰兵,哪怕戰死落幕,依舊可以看顧照拂家族幾分。”

  純青說道:“崔先生,雄才偉略,洞悉人心。”

  年輕時候的儒士崔瀺,其實與竹海洞天有些“恩怨”,但是純青的師父,也就是竹海洞天那位青山神夫人,對崔瀺的觀感其實不差。所以雖然純青年紀太小,從未與那繡虎打過交道,但是對崔瀺的印象很好,故而會誠心誠意敬稱一聲“崔先生”。按照她那位山主師父的說法,某個劍客的人品極差,但是被那名劍客當做朋友的人,一定可以結交,青山神不差那幾壺酒水。

  許白突然瞪大眼睛。

  一位白衣少年從遠處鳧水而至,看似悠哉悠哉,實則風馳電掣,戒備森嚴的南岳山頭好像見怪不怪,對此人故意視而不見,許白立即想起對方身份,是個云遮霧繞身份詭譎的存在,這個家伙頂著一連串頭銜身份,不但是大驪南方諜子的領袖人物,還是大驪中部那座陪都和一條大瀆的幕后督造使,沒有任何一個臺面上的大驪官身,卻是個極其關鍵、地位超然的人物。

  那少年在一行四人身邊繼續鳧水游曳,一臉毫無誠意的一驚一乍,嚷嚷道:“哎呦喂,這不是咱們那位象戲真無敵的姜老兒嘛,還是這般穿著樸素啊,釣魚來啦,么得問題么得問題,這么大一水塘,什么魚蝦沒有,有個叫緋妃的婆姨,就是頂大的一條魚,還有尉老祖幫忙兜網,一個緋妃還不是手到擒來?怕就怕姜老兒腰間那只小魚簍裝不下…”

  一個雙鬢霜白的老儒士突然出現,一手按在崔東山腦袋上,不讓后者繼續,白衣少年砰然摔落在地,裝模作樣怒喝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卻沒能起身,蹦跶了幾下,摔回地面幾次,好似最拙劣的江湖武館武把式,弄巧成拙,最后崔東山只得悻悻然爬起身,看得一向規矩恪禮的許白有些摸不著頭腦,大驪繡虎好像也無施展什么術法禁制,少年怎就如此狼狽了?

  崔瀺以儒士身份,對兩位兵家老祖作揖行禮。

  兩位先前言笑輕松的老人也都肅容抱拳還禮。

  尊敬這個東西,求是求不來的,不過來了,也攔不住。

  崔瀺微笑道:“姜老祖,尉先生,隨我走走,閑聊幾句?”

  兩位兵家老祖一同跟著崔瀺遠去,只留下三個看似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崔東山的“真實”歲數,如果從神魂剝離進入驪珠洞天起計算,確實與純青和許白相差不多。

  崔東山趴在欄桿上,約莫萬里之外,就是寶瓶洲最南端與大海的水陸交界處。

  如今除去一座老龍城的整個南岳地界,已經成為寶瓶洲繼老龍城之外據守戰的第二座戰場,與蠻荒天下源源不斷涌上陸地的妖族大軍,雙方戰事一觸即發。

  南岳以南的廣袤戰場,山脈峰頭皆已被搬運遷徙一空,大驪和藩屬精銳,早已大軍集結在此,大驪嫡系鐵騎三十萬,其中輕騎二十五,重騎五萬,輕騎人與馬一律身披水云甲,每一副甲胄上都被符箓修士篆刻有水花云紋圖案,不去刻意追求符箓篆文這些細節上的精益求精。

  大驪三十萬鐵騎,主將蘇高山。

  大驪王朝寒族出身,先前憑借赫赫戰功,成功躋身大驪歷史上首次設立的巡狩使,品秩官身與大驪舊上柱國頭銜等同。

  八十萬步卒分成五大方陣,各大方陣之間,看似相隔數十里之遙,實則對于這種戰爭、這處戰場而言,這點距離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足足八十萬重甲步卒,從舊白霜王朝在內的寶瓶洲南部各大藩屬國抽調而來,清一色的重甲步卒,按照不同方陣不同的駐守位置,士卒披掛有不同顏色的山文五岳甲,與浩然天下的山河社稷五色土相同,所有五色土,皆來自各大藩屬的山岳、儲君山頭,早年在不傷及國勢龍脈、山河氣數的前提下,在大驪邊軍監督之下,以數以千計的搬山之屬山澤精怪,墨家機關術傀儡,符箓力士合力開鑿大小山脈,悉數交由大驪和各大藩屬工部衙門統籌,期間調動各藩屬無數勞役,在山上修士的帶領下,日以繼夜鑄造山文五岳甲。

  三十萬騎軍分成五支騎軍,輕三重二,位于步卒間距之內,與五大重步卒軍陣又形成山水相依的戰場格局。

  大將軍蘇高山列陣大軍之中,手握一桿鐵槍。

  三十年戎馬生涯,從一個籍籍無名的邊軍小卒,崛起為一洲即一國的武官最高品。

  蘇高山高坐馬背,回望一眼,可惜有那南岳高山阻礙視線,不然一路北望,大好河山,盡收眼底。眼力所及之內外,皆是我大驪轄境山川國土。一介匹夫,人生至此,可謂生逢其時至極,死得其所至極。

  蘇高山一手輕拍刀柄,一手抬起重拍頭盔,這位大驪邊軍當中唯一一位寒族出身的巡狩使,眼神堅毅,沉聲低語道:“就讓蘇某人,為所有后世寒族子弟趟出一條陽關大道來。”

  在騎、步兩軍之前,此外戰場最前方,猶有一線排開的拒馬陣,皆由藩屬國當中膂力驚人的青壯邊軍集結而成,人數多達八萬,身后第二條戰線,人手持巨大斬馬刀,雙方與各國朝廷簽訂軍令狀,擔任死士,構建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拒馬斬馬樁。

  位于騎步和刀陣之間,是寶瓶洲的山上修士大陣,還有弓弩手十二萬,投石車一萬兩千架,大致以弧月形狀排列,此外光是床子弩就有三千架,根根弩箭大如鐵槍,去勢若奔雷,聲勢不弱于地仙之外的中五境劍修飛劍。

  在這條戰線上,真武山和風雪廟兩座寶瓶洲兵家祖庭的兵家修士,擔任主將,真武山修士最是熟諳沙場戰陣,往往早就投身于大驪和各大藩屬行伍,大多已經是中高層武將出身,列陣其中,除了陷陣廝殺,還需調兵譴將,而風雪廟修士的廝殺風格,更類似游俠,多是各國邊關隨軍修士。其中年輕候補十人之一的馬苦玄,身處此地戰場,敕令出十數尊真武山祖庭神靈,并肩屹立在左右兩側。

  披麻宗女子宗主,虢池仙師竺泉,佩刀篆文為“赫赫天威,震殺萬鬼”。

  她與骸骨灘鬼蜮谷內的一位白骨劍修,劍客蒲禳并肩而立,后者身材修長,穿一襲漆黑法袍,施展出一門白骨生肉的障眼法,首次恢復身前真容,竟是一位英氣勃勃的年輕女子。

  竺泉笑道:“蒲禳,原來你生得這般好看啊,美人,大美人,大圓月寺那禿驢莫不是個瞎子,若是能夠生還歸鄉,我要替你打抱不平,你舍不得罵他,我反正一個外人,隨便找個由頭罵他幾句,好教他一個禿子更加摸不著頭腦。”

  竺泉剛剛言語落定,就有一僧一道腰懸大驪刑部頭等太平牌,聯袂御風而至,分別落在竺泉和蒲禳左右一側。

  正是一位小玄都觀的真人,和那位在大圓月寺不解心結、不得成佛的僧人。

  僧人站在蒲禳身側,蒲禳竟是撤去了障眼法,重新以白骨面容現世。

  僧人只是轉頭望向她,輕聲道:“成佛者成佛,憐卿者憐卿。若因此成不得佛,必須有一誤,那就只好誤我佛如來。”

  蒲禳只是先轉頭再轉身,竟是背對僧人,好像不敢見他。

  竺泉跺腳道:“娘親哎,酸得呦。”

  老真人笑道:“竺宗主又大煞風景。”

  竺泉一手按住刀柄,高高仰頭望向南方,嗤笑道:“放你個屁,老娘我,酈采,再加上蒲禳,咱們北俱蘆洲的娘們,不管是不是劍修,是人是鬼,本身就是風景!”

  一大撥修士,駐扎在南岳幾條山脈山上,境界相對較低的練氣士,絕大多數身在南岳祖山,從山腳往半山腰一路蔓延而去,天地靈氣濃郁充沛得直接凝為茫茫水霧,讓一些下五境練氣士好似“醉酒”一般。

  再往上,是一艘艘懸空的劍舟。

  身穿一件蟒袍的藩王宋睦,親自坐鎮南岳山巔神祠外的軍帳。

  老龍城一役,宋睦撤退極晚。

  藩王守國門。

  南岳半山腰處,京觀城英靈高承,桐葉洲書院君子出身的鬼物鐘魁,站在一位雙手正摸著自家一顆光頭的老和尚身邊。

  高承身后還有個孩子,望向高承背影,喊了聲哥,然后告訴高承,主人崔東山到了南岳。

  高承對此置若罔聞。

  南岳儲君之山,兩位十境武夫,李二和王赴愬并肩而立,此外還有同樣來自北俱蘆洲的魚鳧書院山長周密,與那王座大妖托月山文海同名同姓,所以周山長在書院撂下一句制他娘的怒,就帶著一大撥書院儒生聯袂南下寶瓶洲,不過周密讓書院弟子都留在了中部陪都,獨自南下,如今與好友李二、以及老莽夫王赴愬,一起負責坐鎮南岳儲君山頭。

  在這座南岳儲君之山,位置高度僅次于山巔神祠的一處仙家府邸,老龍城幾大姓氏勢力目前都暫住于此,除了老龍城苻家,孫家范家,此外還有正陽山幾位大劍仙、老劍仙,還有清風城城主許渾,當下都在不同的雅靜院落落腳,老龍城少城主苻南華在與云霞山元嬰祖師蔡金簡敘舊。

  老龍城幾個大姓家族,都已搬遷出城。只是損失依舊不可估量。所幸大戰之前,幾條商貿路線,積攢家底不薄。哪怕傷筋動骨,但是還不至于一蹶不振,只要寶瓶洲守得住,一切好說,這本身就是一場要么賭大贏大、要么輸了賠精光的豪賭,再者大驪也由不得老龍城不答應。

  何況作為帶頭羊的老龍城苻家,表現得最為不遺余力,幾大附庸姓氏,自然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平日里還要擠出笑臉,擺出一副處之泰然的架勢,不敢流露出半點怨氣。畢竟萬一真要贏了這場大戰,可就要一本萬利了。

  至于老龍城的那幾條跨洲渡船,桂花島和山海龜在內,都早已遷徙去往寶瓶洲北部地帶。

  許氏夫婦二人,還有嫡子許斌仙,則與正陽山陶家老祖、護山供奉和女子陶紫,一起秘密議事。

  城主許渾如今已是玉璞境兵家修士,身披瘊子甲。

  嫡子許斌仙。早年有一位風姿卓絕的道姑,云游清風城,親自為許渾嫡子賜名,寓意“文武雙全山上人”。

  正陽山與清風城雙方關系,不僅僅是盟友那么簡單,書房在座幾個,更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密切關系。

  許渾面無表情,望向那個惴惴不安前來請罪的婦人,語氣并不顯得如何生硬,“狐國不是什么一座城池,關了門,開啟護城陣法,就可以隔絕所有消息。這么大一個地盤,占地方圓數千里,不可能憑空消失之后,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早先安排好的那些棋子,就沒有半點消息傳回清風城?”

  許氏婦人搖搖頭,“不知為何,始終未有半點消息傳出。”

  許渾微微皺眉,“那個叫顏放的外鄉人,到底是不是朱熒王朝獨孤氏余孽?”

  許氏婦人小心翼翼說道:“朱熒王朝覆滅多年,形勢太亂,那個劍修如云的王朝,早年又是出了名的山上山下盤根交錯,高人逸士,一個個身份晦暗難明。這個化名顏放的家伙,行事太過鬼祟,朱熒王朝許多線索,斷斷續續,支離破碎,拼湊不出個真相,以至于至今都難以確定他是否屬于獨孤余孽。”

  這倒不是婦人的狡辯,比如舊白霜王朝山河,那個名為曹溶的下山道人,出現在老龍城戰場后,此后施展出來的諸多玄妙神通,就讓寶瓶洲修士大為吃驚。竟有這等神通廣大的得道真人,雖然具體境界依舊難測,但是手段之玄,術法之高,完全可以視為仙人。

  竟是一身道法,絲毫不弱于寶瓶洲的新晉大天君,神誥宗祁真。

  使得寶瓶洲震驚之余,更多是一種與有榮焉,我寶瓶洲,果然藏龍臥虎,山高不可攀,水深不可測。

  所以老龍城哪怕淪為戰場廢墟,暫時落入蠻荒天下畜生之手,寶瓶洲山上修道之人,與山下鐵騎藩屬邊軍,人心士氣,不減反增。

  這種仗,哪怕死人再多,可到底半點不憋屈不窩囊,所以有的打,完全可以打!

  至于那個桐葉洲,真他娘的是個一捅就破的稀爛攤子,虧得咱們早年將自家寶瓶洲視為小門小戶,總覺得南邊那個高門大戶的鄰居,有多了不得,以至于眾多山水邸報常有言語流轉,說那桐葉洲的金丹可殺寶瓶洲元嬰,還真就有很多練氣士信了,并且深信不疑。結果原來自家山河,才是厚底子,大氣魄。

  可是對于如今的清風城而言,半數財源被莫名其妙截斷挖走,而且連條相對準確的脈絡都找不到,自然就沒有半點好心情了。

  “哪怕正陽山幫忙,讓一些中岳地界本土劍修去查找線索,還是很難挖出那個顏放的根腳。”

  婦人泫然欲泣,拿起一塊帕巾,擦拭眼角。

  許渾擺擺手,“那就再議。”

  某些真正的內幕,還是關起門來自家人商議更好。

  那陶家老祖笑呵呵道:“到現在為止,落魄山還是沒有個人出現在戰場,”

  “可能有,但是沒掙著什么名氣。”

  許斌仙笑道:“好像就給了大驪軍方一條龍舟渡船,也算出力?假仁假義的,做生意久了,都曉得收買人心了,倒是好手段。沾那披云山魏大山君的光,憑借一座牛角山渡口,抱上了北俱蘆洲披麻宗、春露圃這些仙家的大腿。如今竟然成了舊驪珠地界最大的地主,藩屬山頭的數量,都已經超過了龍泉劍宗。”

  正陽山那頭搬山老猿一身白衣,身材魁梧,雙臂環胸,譏笑道:“好一個時來運轉,使豎子成名得勢。”

  許斌仙忍不住說道:“北岳披云山,委實是底蘊深厚得可怕了。只是魏檗擺明了被大驪舍棄,早先神位不過是棋墩山土地公,崛起得太過古怪,這等冷灶,誰能燒得。落魄山好運道。”

  許氏婦人怯生生道:“只是不曉得那個年輕山主,這么多年了,為何一直沒有個消息。”

  白衣老猿扯了扯嘴角,“一個泥瓶巷賤種,不到三十年,能折騰出多大的浪花,我求他來報仇。以前我在正陽山,他不敢來也就罷了,如今出了正陽山,還是藏藏掖掖,這種膽小怕事的貨色,都不配許夫人提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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