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從天空俯瞰而下,只見這片廣袤的大地上,一處處的黑點密布,那是成千上萬的黑色營帳,在這些黑色營帳的周圍,火星迸濺,一座座火爐朝著天空噴吐著火焰。在火爐的旁邊,一名著胸膛,汗流浹背,皮膚在爐火中透出古銅色的烏斯藏鐵匠,正在奮進全力的,敲打著一塊塊板甲。
希聿聿,戰馬長嘶,一匹健碩的烏斯藏青稞馬掀起道道煙塵,從不遠處疾馳而過,馬背上,一名烏斯藏士兵,神色猙獰,大聲的厲叫著。
蹄噠噠,一匹,兩匹,三匹,四匹…,緊跟在這匹戰馬之后,成千上萬的烏斯藏鐵騎呼嘯而過,不過和一般的烏斯藏鐵騎不同,這些烏斯藏鐵騎身上的鎧甲明顯還沒有完全完成,而且鎧甲的顏色也不是常見的黑色,還是青色鎧甲。
在烏斯藏高原,只有一種人才會披掛這種青色的鎧甲,新兵!
狂風獵獵,旌旗飄揚,縱眼望去,視線定格在這片區域的中心,就會發現一桿二十余丈長的黑色戰旗,在虛空中獵獵作舞,黑色的戰旗上,一只人立而起的白象和交錯的彎刀圖案極其醒目!
這里就是宗喀的“象雄新兵訓練中心”,整個烏斯藏帝國最負盛名,同時三大新兵訓練營地之中,規模最大的存在。
宗喀為整個烏斯藏帝國訓練新兵,源源不斷的輸送血液,同時深受烏斯藏四大王系的重視。
不管是火樹歸藏,還是都松莽布支,這些帝國大將名下,有相當一部分士兵都是來自于宗咔。
每一年,這里訓練的新兵都能達到兩三萬之多。
“嘩啦啦!”
羽翅振動,一只黑色的信鴿呼嘯而下,迅速鉆入了營地中心,最大的一間黑色營帳之中。營帳里,一只裹著黑甲的手臂伸出,迅速的接住了天空飛下的黑色信鴿。
“將軍,是達延芒波杰大人的信!”
營帳里,一個聲音響起,身穿黑甲的年輕烏斯藏親兵,手臂上停留著那只信鴿,回頭對身后那道魁梧的,氣息有如山巒大海般的身影道。
營帳里靜悄悄,沒有一丁點的聲音,只有一陣陣刀刃削刮骨頭的聲音。
“念吧!”
半晌,營帳里才想起一個聲音。隨著一陣甲片撞動的聲音,營帳的中心,一名三四十歲左右,面相威嚴的烏斯藏武將緩緩的抬起頭來。這名烏斯藏武將臉色藏紅,全身掛披,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張耗牛骨椅上面,一只握著烏斯藏彎刀,另一只手握著一截長長的,足有兩尺來長的耗牛角打磨。
被親兵打擾,面相威嚴的烏斯藏武將換了個姿勢,松開了手中的彎刀和耗牛刀,向著親兵望了過來。他的目光凜冽,就像一尊鐵鑄銅濤,至陽至剛的菩提金剛般,令人望而生畏。
“是!”
親兵只是偷看了一眼,連忙低下頭來,念起了信中內容:
“字示波徹,磧西告急,夫蒙靈察大軍壓境,北境危矣,急需兵力,望調五千青海兵一用!”
最后一個字念頭,感受到字里行間的危機,年輕的親兵臉色也變得凝重無比,下意識的扭頭看向身后的自家主將。
“嘿嘿,又是這一套。”
出乎意料,面相威嚴的烏斯藏主將聞言不但沒有絲毫的焦急,反而陣陣冷笑:
“果然是我那堂兄的一慣作風啊!要兵馬就要兵馬,提什么磧西?我們烏斯藏高原易守難攻,真碰上什么強敵,讓牧民們后退就行了。又哪里來的北境告急?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夫蒙靈察那里就算暴怒,也應該是他率領白雄兵偷襲了他們基地,殺了仆蘭赫和他五千唐兵人馬造成的結果吧?他既然想到偷襲,難道就想不到盛怒下的夫蒙靈察會做些什么嗎?”
“說來說去,就是沖著我那幾千青海兵來的!”
營帳邊緣,年輕的烏斯藏親兵早就聽得目瞪口呆。跟在將軍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也接觸過四大王系,各個大相、武將寄來的申請調用兵馬的信,所有的來信基本上都是規規矩矩,有一說一,從來就沒有謊報軍情的,更沒有借此中飽私囊,滿足一己私欲的。
“那…,將軍,我們要拒絕嗎?”
親兵猶豫道。
“不必了。以那家伙的性格,不達到目的是絕不可罷休的。接下來,他的信件會源源不斷,甚至親自跑到宗喀來,那樣我們恐怕煩不勝煩。他的性格沒有比我更了解的了,什么手段都做得出來。”
面相威嚴的烏斯藏武將道。
親兵完全呆住了,已經不知道到底是該派兵,還是不派兵。
“呵,不過這次他倒是枉做小人了。藏王的信已經到了我這里。即便他不要求,我這里也是會調撥兵力給他的。替我回一封信吧,就告訴他,兵力的事情不必操心。三個月之后,第一波完成訓練的八千鐵騎就會派往北境。另外,他想要的青海兵也會一起派到,不過,——最多只有二千人!”
“青海兵都是從各個軍伍中千挑萬選出來的,資質天賦遠超其他人。修練的,也是大雪山神廟傳下來的秘傳功夫,這些功夫威力極大,但修練極難。除了他們,其他士兵根本修練不了。而且,做為最強大的騎兵,他們的訓練也比其他復雜的多。基本上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出來。這里總共才七千人,他一個人就想要五千人,雖然我是宗喀象雄的主管武將,但真的當是我們達延家的嗎?”
面相威嚴的武將陣陣冷笑,一語道破了他和達延芒波杰之間的關系。
在烏斯藏帝國,除了藏王和一王相,四大相之外,就屬達延、都松等四大世家的勢力最為龐大。都松世家的都松莽布支是烏斯藏帝國的大將之一,而達延世家雖然暫時還沒有出現帝國大將這一級別的人物,但是大將級別以下,準將級別的顯赫人物不知凡幾。
“達延悉勃野”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不像堂兄達延芒波杰那樣兇名赫赫,拔城拔國,將一個個烏斯藏周邊的小國夷為平地,令他們心驚膽戰,夜不能寐,但是在高原腹地,某些時候,達延悉勃野的地位恐怕比達延芒波杰還要超然。
從過去到現在,達延悉勃野不知道為烏斯藏四大王系輸送了多少軍隊,就連四大藩王,以及四位大相,對于達延悉勃野都是客客氣氣,語氣謙和之極。
“是,屬下這就去辦!”
年輕的親兵連忙道,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達延悉勃野突然叫住了那名準備離開了親兵:
“幫我去查一下那個叫王沖的大唐少年,…所有的信息,包括他的身家、背景,統統給我搜集過來。”
“是,將軍!”
年輕的親兵怔了怔,很快應聲離去。
而營帳里,目視著親兵離開的房間,達延悉勃野目光恍惚了一下,很快收了回來,一低頭,落在了眼前的一張地圖上。這是一張精致的烏斯藏帝國的地圖,但是在烏斯藏帝國的四周,身毒、西域、大食、突厥,包括大唐全部都顯露了出來。
達延悉勃野的目光掠過地圖,很快落在了地圖上,靠近烏斯藏東北的一個紅點上。
烏傷!
這里就是那個牽動了整個烏斯藏無數人目光的大唐少年所在的地方。達延悉勃野在宗喀坐鎮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唐人居然能夠引起這么多人注意。
都松莽布支和達延芒波杰已經去了那里。
甚至連藏王都打破慣例,第一次來信,過問象熊訓練營地,并且要求主動往北境增兵,在達延悉勃野一生之中,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而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做王沖的大唐少年。
“真想知道…這個唐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達延悉勃野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很快恢復了平靜。
咔嚓!
一柄彎刀掠過虛空,寒光一閃,伴隨著陣陣脆響,一叢叢的荊棘和樹枝瞬間一刀兩斷。唰,一條三角頭的青蛇身軀一彈,從旁邊的灌木叢中電射而出。
不過堪堪射出三尺,就被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掌在半空中抓住,那根碩大的拇指用力一掐,噗嗤一聲,汁液四濺,那條三角頭的青蛇,蛇頭就被捏成碎片。
“上!”
“注意兩邊的荊棘!”
“前鋒注意清空腳下的碎石,為戰馬清道。”
“跟上跟上!小心隱蔽,不要暴露了!”
東方漸白,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支五千人的人馬正在茂密的山林中,向著高原前進。這是一條非常狹小的通道,蜿蜒扭曲,猶如一條帶子般,從隴西一直延伸到高聳入云的烏斯藏高原。
“侯爺,我們還有多久上去?”
隊伍中,程三元小聲問道。
“再有半個時辰,到天明時分應該就差不多了。”
王沖道。
他騎在戰馬背上,目光不停地掃過周圍。周圍的一切都似曾相識,但卻又并不完全一樣。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到達這里,也不是他第一次經過這條羊腸小道。
不過很顯然,一直到目前為止,除了他之外,這條隱蔽的通道還不曾有人發現。換句話說,這里到現在為止還處于一種未被發掘的狀態,到處都是叢生的荊棘、灌木,還有兩側伸過來的虬曲樹枝,以及時不時出沒的毒蛇。
一路過來,擊殺的毒蛇已經達到數百條了。如果換了一支軍隊,恐怕早就難以寸進了。但是對于生長于崇山峻嶺,峭壁懸崖間的烏傷人來說,這一切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一條毒蛇能夠輕易靠近,更不用說是偷襲。而且烏傷人收割、清理那些擋路的荊棘,速度也奇快無比。
這是普通的軍隊所無法達到的。
而王沖購進的五千品質極佳的突厥戰馬,也使得這一切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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