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來,這還是傅韶昀第一次旁若無人地在大街上奔跑。
他的衣著并不奢華,然無雙的容貌謫仙般的氣質卻讓人無法忽略。
本來摩肩接踵的人群竟自發地為他閃開了一條道路,仿佛阻攔了他就是犯了什么錯兒似的。
這一來傅韶昀反而不好拖延了,心知宇文恒絕對不可能追不上他,索性一咬牙愈發加快了腳步。
宇文恒畢竟是有武功的人,雖然起步慢了,很快就帶著兩名侍衛追到了離傅韶昀二十幾尺的地方。
圍觀的百姓興趣更濃了。
這是鬧的哪一出?
從來只聽說過有紈绔子弟趁著上元節追逐良家女子的,今晚…
好吧,前面奔逃的那位青衫公子的確長得太好,甚至比許多女孩子長得都好看。
可長得再好看他也是一名男子,而且看起來清風朗月氣質超群,絕不像那種出賣色相的男寵。
再說后面這三名男子,雖不及青衫公子那般出眾,看起來也是一身正氣,同那種風流好色的花花公子完全不一樣。
那么這是…
仇殺?不像。
搶錢?不像。
追債?也不像。
百姓們一時都看呆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對穿著粗布衣裳的夫婦。
兩人相貌平平,屬于那種一眼過后就再也想不起來的長相。
他們正是易了容在此等著“看好戲”的霍驍和豆豆。
見人群主動為傅韶昀讓路,豆豆嘖嘖嘆道:“長得好也是一種本事。”
霍驍握了握她的纖腰:“你的意思是爺的本事不行?”
敢說不行試試,他今晚回去就讓這顆扁豆知道自己行不行!
豆豆撇撇嘴,什么時候了還記得喝醋!
霍驍嗤笑道:“換做是爺方才就直接跳窗了,小白臉子明擺著愛得不如爺深…”
豆豆有些無語,傅表兄又不會武功,明知道這是一場戲,是假的,還有必要冒著摔斷腿,甚至摔死的危險去跳窗?
更何況,她可沒覺得自己這顆扁豆有那么大的魅力。
霍驍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這些人也算是幫了倒忙,你的小白臉子表兄都快跑吐血了。”
不得不說他眼睛實在太毒。
傅韶昀現在的感覺的確是跑得快吐血了。
他出生于書香世家,三歲以前是個乖巧聽話的男娃娃,三歲開蒙之后是個努力刻苦的小書生,從來沒有機會,也不能用這么快的速度奔跑。
好在那道纖細的身影已經出現,否則他還真是沒力氣演下去了…
“沅…沅表妹…你等…”他頓住腳步,上氣不接下氣地呼喊。
前方的女子一身粉色裙襖,雖然披著大紅色鶴氅,依舊沒能擋住窈窕玲瓏的曲線。
她對傅韶昀的呼喊聲恍若未聞,腳步有些慌亂地朝江邊走去。
“韶昀兄,你這是…”說話間宇文恒帶著兩名侍衛已經走到了傅韶昀身旁。
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向來斯文溫潤的傅韶昀到底是怎么了。
傅韶昀依舊癡癡地望著前方,薄唇緊緊地抿著,黯然神傷。
宇文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那個方向的人少說也有好幾十,可那道身影卻如此的…動人。
只一個背影,宇文恒就能斷定那女子必是一名絕色美人。
他忍不住睨了傅韶昀一眼。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韶昀兄這樣的才子就更不用提了。
“韶昀兄認識這位姑娘?”他半是好奇半是調笑道。
傅韶昀已經把呼吸調勻,又往前走了兩步才道:“沅表妹,那是沅表妹。”
元沅?宇文恒眉頭一皺,再次把目光轉朝那女子的方向。
難怪他會覺得那背影這般動人,原來是和元沅非常相似。
他可不是傅韶昀這樣的癡情書生,縱然非常迷戀元沅的美貌,腦子依舊清楚得很。
元沅是誰?大周朝第一貴女,霍小王爺的掌中寶。
就算霍驍舍得讓她出門賞燈,也必是前也呼后擁親自相陪,怎么可能讓她落單?
只不過…
他的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不是元沅又如何?
美人易得,傾城國色的佳人可不是每天都能遇見的。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憋了這么久,連老天爺都心疼了。
“韶昀兄,咱們前去看一看,沅表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兒了?”他示意兩名侍衛在此等候,挽著傅韶昀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朝那女子走去。
那名身材纖細窈窕的女子行至江邊停了下來,伸長脖子四處打量,像是在尋找什么人。
按說這動作真算不上優雅,由她做來卻也賞心悅目。
“姑娘,我等這廂有禮了。”宇文恒拽著傅韶昀走到那女子身后四五尺的地方,微微施了一禮。
那女子似是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你們是什么人?”
宇文恒多少有些遺憾。
上元節這一日,不管是蓬門碧玉還是大家閨秀,出門賞燈多半也不戴帷帽不戴面紗,是公子們獵艷的最佳時機。
眼前這美人兒雖然沒有戴帷帽卻系了一條面紗,把下半部的臉龐遮住了。
可饒是如此,若隱若現的臉部輪廓還是顯得十分清麗,露在外面的一雙美眸水潤清亮,果然同元沅有七八分相似。
他忍不住又看了傅韶昀一眼。
果然是對元沅用情太深了!
不過就是遠遠地看了那么一眼,這女子還系著面紗,他居然就能看出這女子長得像元沅!
而傅韶昀卻因為這一回頭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他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實在抱歉,在下方才認錯人了,請姑娘見諒。”
那女子吃驚于傅韶昀太過出眾的長相和氣質,驚嘆道:“公…公子太過客氣了,無妨的。”
宇文恒閱女無數,自是看出了這女子眼中的一絲迷戀。
他壓下心中的一絲酸澀低聲道:“韶昀兄,雖然她并非…但也可聊以慰藉,你不妨…”
他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如果傅韶昀對這女子感興趣,他愿意割愛。
傅韶凄然道:“在您看來世間可有替代品,但我心目中她是不可替代的,別說只是七八分相似,就算是一模一樣也不行。”
說罷他朝宇文恒一拱手,黯然離開了江邊。
可替代,不可替代?
這個問題在宇文恒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他只說了聊以慰藉,并沒有說這女子可以替代元沅,不是么?
宇文恒并沒有去追傅韶昀,施施然朝那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