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窘迫極了。
這樣的事情雖然在他身上是頭一次發生，但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宣德帝是一代雄主，同時也是一名風流天子，他的后宮嬪妃人數眾多，各色美人可謂應有盡有。
在他看來，出身尊貴手握重權的男子，理所當然該享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最精美的衣食、最奢華的宮殿、最順從的奴仆，當然還有最美麗的女人。
他喜歡霍驍，不但想將他培養成一代名將，更想把自己幾十年的生活經驗傳授給他，包括對待女人的態度。
要不是因為他倒下的時候霍驍年紀太小，估計他真就選了好些絕色美人放在霍驍身邊了。
在他的言傳身教下，霍驍怎可能什么都不懂。
然而說歸說，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羞惱了好一陣，又去凈房里好好沐浴了一番，重新換過衣裳之后才走出了內室。
書硯也覺得今日小爺有些奇怪，但他以為是起床氣的緣故，也不敢多說話，只默默把霍驍的午飯擺好，和書墨一起站在一旁伺候著。
見霍驍吃的差不多了，書墨開口道：“小爺，今日咱們是不是把小馬給豆豆姑娘送過去，竇將軍那邊肯定等著呢。”
提起豆豆，霍驍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再次起了漣漪，他取過帕子擦了擦嘴：“如今天氣轉暖，山上的野物也出來活動了。咱們去看看，尋些野味來給二老爺子解解饞。”頓了頓又道：“扁豆那邊過幾日再說。”
書墨心知肚明，小爺昨晚才做了那樣的夢，肯定是不好意思去見豆豆姑娘，馬上應道：“是，那奴才去讓周大哥他們準備一下。”
霍驍點點頭，自己端起茶水漱了漱口。
書硯完全迷糊了。小爺今日這是要鬧哪樣？
俗話說趁熱打鐵。豆豆姑娘昨日心情多好啊，小爺趁此機會再把小馬一送，接下來的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
尋野味給二老爺子解饞？別好笑了。山上的野物貓了一冬，身上除了皮毛就是一把骨頭，有什么好吃的？
“傻站著干什么，還不去給小爺備馬收拾弓箭。”霍驍沒好氣地瞪了書硯一眼。一撩衣擺再次朝內室走去。
書硯醒過神來趕緊小跑著追了上去：“小爺，那奴才伺候您換衣裳。”
他剛跑到門邊。砰的一聲，鼻子差點被門砸到。
一炷香的功夫后，霍驍一行十幾騎離開了王府。
得到外孫出府打獵的消息，福王帶著一名喚做常盛的隨從來到了后院的馬廄。
王府里的馬廄既寬敞又整潔。福王有空閑的時候常常親自來照顧這些愛馬。
但今日他卻是沖著霍驍剛帶回來的小馬來的。
“常盛，就是這小家伙兒？”福王指著馬廄里那匹毛色深紅的小馬問道。
常盛恭敬地回道：“回王爺，正是小王爺帶回來的那一匹。”
那小馬很通人性。仿佛知道福王在說它一樣，沖著他們這邊晃了晃腦袋。傲嬌得不行。
福王走到近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小馬雖然還沒有長成，卻已經是線條優美毛色閃亮，一看就是萬里挑一的寶馬。
“臭小子倒是大方得很，這么好的小家伙兒，我的馬廄里都不多見，他就這么送人了？”福王說罷伸手摸了摸小馬的鬃毛。
他和駿馬打了一輩子的交道，手法力度都十分合適，這小馬本來是個脾氣不怎么好的，卻被福王摸得很舒服，伸出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福王笑道：“比臭小子懂事兒多了，走吧，本王今日就借著你的名義去瞅瞅那丫頭。”
常盛卻面帶難色道：“王爺，小王爺回來要是知道您把他的馬就這么…”
福王瞪了他一眼：“這府里本王最大，本王說了算！”
常盛低下頭，再也不敢吱聲了。
“去，給本王找一身養馬老頭兒穿的衣裳，記得找身干凈點兒的，還有鞋子別忘了。”福王在馬廄旁尋了個小馬扎，一屁股坐了下去。
常盛是他身邊得用的人，很能體會主子的心意，低聲問道：“王爺您這是想扮成一個養馬的老頭兒，然后親自把小馬送到竇將軍家去？”
福王催促道：“趕緊的，時候不早了，萬一人家小丫頭溜出去玩，不就見不到人了么！”
常盛忙不迭地朝馬廄另一頭跑去。
一刻鐘之后他回來了，果然找齊了福王想要的一切行頭，主仆二人一起動手，很快就把福王裝扮成了一個普通的養馬老頭兒。
福王把頭上的簪子拔下來換了根木棍兒，這才拽了拽衣裳笑道：“怎么樣？”
常盛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衣裳倒是沒問題，但您這怎么看還是一位貴人，養馬的老頭兒哪有您這份兒氣勢。”
這話倒不是奉承，雖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但人的氣質才是決定性的因素。
福王深以為然，趕緊把自己肩膀往里縮了縮，腦袋也往下低了幾分，整個人立刻多了幾分畏畏縮縮，哪兒還看得出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親王。
常盛贊道：“這樣就像了八九分，王爺您待會兒到了竇家，不管心里高不高興，眼神中可千萬別透出凌厲來，否則還是會穿幫的。”
福王捋了捋胡須道：“到時候你就說自己是元瀟少爺外祖父家的管事，我呢就是遼東馬場里專門負責養馬的老頭兒，就叫…呃…老王，就說這小馬脾氣大，所以讓我親自給元姑娘送過去。”
“王爺，人家元姑娘是大家閨秀，您這么一個養馬老頭兒的身份，竇夫人不會讓您見她吧？”常盛覺得自家王爺的主意有些不靠譜。
福王呵呵一笑，“她要是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本王還用這么費勁兒？那臭小子看上的小丫頭，本王估摸著一定也是個能折騰的，竇大勇白天根本不在家，到時咱們只要一提是來送馬的，那小丫頭一準兒親自就跑出來了。”
常盛暗暗咂了咂嘴，看來這元家姑娘不但是小王爺上心，連王爺這里也是夠費心思的。
可公主那邊分明給小王爺尋好了親事，要是知道這里發生的一切，不發火才怪！
自己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還是把嘴巴管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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