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說的是,媳婦兒這就去。”吳夫人答應的極快,對付趙老夫人這個婆婆,她早就熟能生巧,答應的一定要利落,至于做的怎么樣,那就全憑她自己了。
華夫人一肚皮郁悶往回走,她就想不明白了,寧娘娘說的挑不挑人的事是大事,六哥兒和八姐兒的親事就不是大事了?
她覺得沒什么事比六哥兒挑媳婦和八姐兒挑婆家這事更大了!
華夫人走到一半,轉身往外書房去,老爺在府里,這事老祖宗沒空管,她去找老爺商量,只要和老爺商量好了,老祖宗那兒不過通報一句。
周副樞密正和幾個幕僚商量皇上要挑人充實后宮這件事,聽說華夫人有急事要見他,想著華夫人剛從宮里回來,急忙出來,聽華夫人絮叨了幾句,敢情就是周六和八姐兒挑媳婦挑婆家的事,頓時冷下臉,“多少大事!我哪有功夫聽你嘮叨這些?這事你和老祖宗商量。”
“哎…”華夫人哎了一志,可沒等她多解釋一句,周副樞密已經抬腳走了。
華夫人悻悻然出來,回到自己院里,坐在炕上,悶的唉聲嘆氣,心腹陪嫁嬤嬤洪氏屏退眾丫頭婆子,沏了杯茶遞給她,低低勸道:“夫人,別管我多話,這事我早就和夫人說過,這滿府上下,個個都想大事,正正經經的大事卻不看在眼里,哥兒和姐兒的親事,夫人得自己操心,自己作主,夫人可就一個哥兒一個姐兒。”
“唉,我這不是沒見識嗎,活了幾十年,我連家都沒管過,你也知道,前一陣子,她們來問我誰家禮些誰家禮重的事,我都不知道,我不是怕我沒見識,挑錯了人家,害了六哥兒和八丫頭。”華夫人聲音低落。
“夫人這叫妄自菲薄,夫人別怪我多嘴,也不是因為我自小侍候夫人,偏著夫人說話,至少挑媳婦兒、挑婆家這一條上,夫人比她們強多了。這挑媳婦兒挑婆家,又不是外頭做大事,不過就是看好人看好家,這一條夫人眼睛看的真著呢。”
洪嬤嬤是真覺得她家夫人這一條上眼光不錯。
“再說,就算人家有眼光有見識,那也得上了心好好看好好挑才行,夫人看看,這個家里,從老祖宗…我不是說老祖宗不好,老祖宗想的都是大事,從老祖宗起,個個都想著大事,哪有功夫象夫人這樣,仔仔細細的挑?再好的眼光見識,不好好挑也沒用!”
“那倒也是。”華夫人點了點頭,這話說到她心眼里去了。
“六哥兒年紀可不小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從相親到迎娶,再怎么也得大半年一年的,六哥兒娶了媳婦,八娘子才能出嫁呢,夫人看看,這一年兩年,這府里一個兩個忙的,哪有功夫?夫人還是自己操心自己作主吧。”
洪嬤嬤想著這滿府上下忙的大事,嘆了口氣,華夫人不停的點頭,這話是,算了,六哥兒和八姐兒的親事,還是她自己掌眼挑,自己作主定吧。
白老夫人回到季府,閉目養神半天,聲音沉緩的吩咐道:“去看看老爺在不在,要是在,請他來一趟。”
季天官很快就到了,白老夫人歪在炕上,屏退眾丫頭婆子,將今天寧皇后那些話說了,“…寧家不出廢物,從前你阿爹常說這句話。”
白老夫人頓了頓,從前他最羨慕寧家的,就是這句話,他還常說,要是季家也能掙到這句話,季家不出廢物,那就好了。白老夫人想到季老丞相,心底酸酸的,眼底卻十分干澀。
“不說這個,從前,我只覺得寧家的兒子沒有廢物,現在想,寧家的女兒,只怕也沒有廢物,從前周貴妃在,皇上那樣,寧氏大約也知道沒有機會,她比你妹妹聰明,也比你妹妹運道好,你看看,從她回來。”
白老夫人連聲嘆氣,“先把楊嬪捧起來,楊嬪升了四妃之一,就太子那樣的脾氣,晉王這頭只怕不容易,你就不容易,挑選美人兒充實后宮,往后,這宮里還有安寧的時候?宮里和朝里從來都是一體,她挑美人兒這一著棋,你應還是不應?”
季天官目光越來越沉,“楊嬪沒辭?”
“辭什么?我看她都歡喜的傻了,出身見識在那里,是有點小聰明,可也就是一點小聰明而已,她眼里都沒有長公主。”
白老夫人想著楊嬪眼里全無福安長公主的樣子,連嘆氣都不想嘆了,也虧的長公主從不把這樣的事,以及楊嬪這樣的人放眼里,但凡長公主小氣一點點,楊嬪早就沒命了,她就在別人手心里,還渾然不覺。
“從宮里出來,我想了一路,這一趟,你走早了,不過既然走了,就一路往前,不能想太多。只一樣,影哥兒,你不要管他,我瞧著,他大約跟你想的不一樣,隨他去,還有影哥兒的親事,得好好挑一挑,定下來了,他自小兒沒娘,這事你也別管了,這個孫媳婦兒,我來挑,你只管做你的事,往后,你的事我不管,影哥兒的事,你也別管,咱們祖孫三個,各走各的路。”
“是。”季天官的喉嚨突然哽住,好象就是從妹妹嫁給了當時還是皇子的皇上起,他們季家,就天天走在懸崖邊上,就沒有一天安穩過。
他伸了手,站到晉王身邊,何嘗不是因為日日站在懸崖邊上,心神交瘁,寧可前進一步,死也好活也罷,他不想再日日懸心憂心,日夜不得安寧了。
這一場大事之后,新朝鼎立的時候,他無所謂,他只盼著阿娘和兒子,能從此心安無恨,可以靜下心春看花秋賞月。
墨相在府里,又有空兒的時候,一年里,大約也只有過年封印這幾天了。
錢老夫人的車停進二門,墨相一身半舊墨綠綢長袍,從門房里出來,伸手扶下錢老夫人。
“你怎么在這兒?”
“等你回來,累著沒有?”墨相扶下錢老夫人,背著手,和錢老夫人并肩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