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
“太婆我活不成了!我這領的差使,皇上壓著,四爺壓著,實在沒辦法,求了汴河的活,又加個墨相壓著,太婆,我活不了了!”
周六抱著趙老夫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抹了趙老夫人一裙子。
“…說我不成器,沒本事,我好不容易領到份差使,干點活,他就來拆臺…我還活什么活?他就是不想讓我活,不想讓我們四房活著…太婆!”
隨國公聽的臉都青了,“你這是什么話?誰不讓你活了?你搶了津河碼頭的苦力…”
“大哥可不能這么說話!”四爺周澤軒不干了,“津河碼頭上的苦力是大郎包下的?付過工錢還是管吃管喝了?小六去津河碼頭招人,一來是可憐那些苦力沒有活干天天餓著,這也算是皇上交辦他的差使:不能讓這京城內外有人因為暑熱而死,二來,這大夏天的修河,哪一家不是到碼頭上招苦力的?津河碼頭上的苦力只小六一個人去招攬?大郎這雙眼睛,怎么就只盯著你弟弟?這鞭子抽到你弟弟身上才沒事是吧?”
“你!”隨國公氣的胸口疼,四房這是要反了!
“小六明知道花椒這幾天到,要停在津河碼頭…”
“我不知道!”周大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六扯著嗓著一聲吼,“你跟你媳婦掙私房錢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他不知道,四叔難道不知道?”周大調頭轉向周四爺,周四爺斜著他冷笑,“我憑什么知道?我一個叔伯輩,難道還得管侄兒媳婦嫁妝鋪子做生意的事?”
“你!”周大覺得自己快要氣吐血了,這四房,這是在干什么!
“太婆,花椒得趕緊卸進庫里!各家商行立等著領貨,還有船,占一天就是一天的錢!”周大只好找趙老夫人說話。
“太婆我不活了!”周六又哭上了。
“你嚎什么?你就不能到別的地方找人?家里,莊子里…”
“你怎么別的地方找人?滿京城的人,你非得盯著我的人!你安的什么心?你把我害死,打量著就能獨吞了周家了是吧?”周六有他爹在后頭撐腰,全無顧忌。
“你胡說八道什么?”周大氣的眼都紅了。
趙老夫人被吵的頭暈,“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好好兒的,這是鬧什么?”
“太婆,花椒怎么辦?”
“太婆,差使辦不成,我不活了!”
“大郎,”周四爺瞇眼看著大侄子,“你太婆上了年紀的人,這點小事你自己都處理不了,還得讓太婆替你操心?這可不是孝道。”
“小六帶走了津河碼頭的苦力,大郎有什么辦法?這怎么能往孝道上扯?”隨國公替兒子頂了回去。
“小六領差使到現在,多少難處,小六什么時候找過他太婆,哪怕找過你我?不都是小六自己想的辦法?怎么?大郎如今還不如小六了?”周四爺寸步不讓。
“這話也是,小六領了差使…這也有幾個月了,我問過他幾回,他都說有難處自己想辦法,這點小事辦不好,往后怎么辦大事?小六真是懂事了。”趙老夫人想想,她家小六還真是,最近越來越出息了,得夸。
隨國公和周大臉都青了,這話什么意思?
“大郎啊,你四叔說的也對,就是幾個苦力的事,這京城什么都缺,還能少了人?不過多花幾兩銀子,我這里有,要多少你拿去,小六剛領了差使,不象你,辦了好些年的差,什么都懂,他不容易!再說,他這趟濟貧憐老,這是替你姑母盡心,事情要做,銀子也得自己籌,這一回,小六真是用了心,你當大哥的,凡事該讓著弟弟妹妹,行了,就這么說,我這兒有銀子,你多花幾個錢再找人就是了。”
周大還想說話,被隨國公一把扯了回去,父子倆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周六先給趙老夫人磕了個頭,再爬起來,抹著眼淚,“還是太婆最疼我,知道我不容易。”
“你這孩子,你大哥也知道,他就是急了,你大哥性子急,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你大伯,唉,那花椒…算了算了,我也不多說,你記著,你大哥也好,你大嫂也好,還有你大伯,都不是為了自己,你別錯怪了他們。”
趙老夫人和稀泥,家和萬事興么。
“太婆放心,我懂!”周六得了便宜,順便賣乖那是熟能生巧的事。
“小六,你先出去,我和你太婆說幾句話。”周四爺溫聲吩咐兒子。
“讓人去請個太醫看看,你那額頭傷的重,可別傷了腦子,唉,你大哥一向沒輕沒重…”趙老夫人急忙交待了句,周六答應了,告退出去。
周四爺屏退滿屋的丫頭婆子,側身坐到母親身邊,壓低聲音道:“阿娘,大哥這事,我都知道,我之所以頂回去,是…”
周四爺嘆了口氣,“阿娘,你說,皇上到底會立哪個?大爺還是四爺?”
“立哪個不都行?”趙老夫人跟女兒周貴妃一樣,從來沒擔心過這件事。
“也一樣,也不一樣。”周四爺又嘆了口氣,“阿娘,大哥這樣,天天跟著大哥兒和四哥兒作對,往后,要是大哥兒還好,要是四哥兒呢?四哥兒心眼可不大。”
趙老夫人皺起了眉,“這也是…唉,我當初就說,一碗水端平。”
“這水難端平,兒子的意思,咱們不能這樣偏一個向一個,咱們,其實只看著姐姐就行了。”
“這話說的對!”趙老夫人極其贊成。
“可大哥和大郎現在,大郎媳婦那嫁妝,是大哥兒的錢袋子,這事,四哥兒一清二楚。”
“唉,這事當初我就不贊成!”趙老夫人愁眉緊鎖,“咱們家,你最明白,你說說,這事該怎么辦?”
“阿娘,這事已經做到這樣,再往回退肯定不行,惹大哥兒不高興,可是也不能是咱們全家的意思,這事,就是大哥和大郎的事,小六跟四哥兒感情極好,四哥兒這頭,讓小六多下下功夫,您這里,可得不偏不倚。”
周四爺低低建議,趙老夫人連連點頭,“是這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