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這幾句話,墨七覺得句句都說到他心坎里去了,這七郎,順口就成了七哥,大家都叫他七哥么。
聽到七哥這兩個字,寧遠眼睛一瞇笑起來,“金鋼鉆不合適,太閃,跟阿蘿的柔媚勁兒不合,珍珠也不好,太端莊,你弄套紅珊瑚的給她,要顏色最紅最正的紅珊瑚。”
“我也是這么想的!”墨七猛一拍大腿,滿臉仰慕看著寧遠,寧七哥真是太知已了!
周六悶聲看著兩人說話,突然插話道:“阿蘿呢?叫她來陪咱們喝幾杯酒。”
“阿蘿累了,我讓她先歇下了。”墨七一下子警惕起來,寧遠拍了拍周六,“一會兒讓六月他們跳我們北地的舞給你看,用不著女人,你要是喜歡,回頭到軟香樓多歇幾晚上,想要多少沒有?”
周六悶哼了一聲,“讓他這么一捧,那阿蘿…”身價又得往上竄這話,周六沒好意思說出口,墨七的銀子,一向是他最羨慕到嫉妒到咬牙的事。
寧遠盯著他看了片刻,勾勾手指要了杯酒給他,“要是缺銀子用,只管來找我,多的沒有,萬兒八千兩的,哥這兒不缺。”
“瞧遠哥說的。”周六有點不好意思了,“遠哥手面這么大,我哪好意思再給遠哥添麻煩…”
“銀子這東西,不瞞你說,我從十四歲那年起,就自己掙銀子自己用了,要不然,就憑家里那點月錢…我們府上不比你們,月錢少,我成了年,一個月也就一千兩銀子,夠什么?連我一頓戲酒都不夠,沒辦法,只好自己想辦法掙錢,出了手才知道,掙錢這事容易,太容易了。”
寧遠喝著酒,一臉懶散,周六聽的眼睛瞪的溜圓,遠哥的銀子,都是自己掙的?他怎么掙的?這掙錢…能不能帶上他啊?
“六月呢!”寧遠沒等周六說話,一聲大吼,“給諸位爺上酒,把咱們北地的凱旋舞跳起來!”
“是!”六月應諾,幾個穿著閃亮的護甲的護衛捧著托盤,跟在六月后面,六月從寧遠起,先往左邊,在每個人面前單膝跪下,從護衛手里接過巨大的銀杯,斟滿酒雙手奉上。
高子宜上下打量著護甲、銀杯,興奮的兩眼放光,接過杯子轉來轉去的看,“七郎,你們北邊打了勝仗,都用這么大的杯子喝酒?”
“這是最小的,多數時候不用杯子,哪那么哆嗦,直接用頭盔就行了,六月,一會兒你替爺敬大家一盔!”寧遠舉了舉巨大的銀杯,一飲而盡。
六月敬了一圈,取下頭盔,護衛上前倒滿酒,六月團團敬了一圈,舉起頭盔,喝的咕咚咕咚響。
一圈人屏氣看著六月一飲而盡,再將頭盔戴上,轉身歸入排好的隊伍,一手執盾,一手拿槍,隨著低沉悲壯的歌聲,且歌且舞。
托著粗曠巨大的銀壺,喝著美味的石榴酒,聽著悲壯低沉的歌,看著簡單卻威勢十足的舞,呂炎等人看的熱血上沖,幾乎熱淚盈眶。
“真讓人有種投筆入戎、縱馬橫殺的沖動。”季疏影聲音微微有些哽。
呂炎這里還好,到底是文人,激動也有限,另一邊就沒這么文靜了,周六少爺早就跳起來了,上竄下跳,“遠哥!我跟你從軍!我一定要跟你從軍!咱們殺敵!殺敵!遠哥,我明天就去找你練功…”
“我也從軍!這才是男人!好男人就該沙場秋點兵…”
“還有我!不殺盡賊子,誓不生還!來!干杯!”
寧遠依舊懶散的、斜斜的坐著,瞇縫著眼睛,一口一口抿著酒,斜著身邊激動的語無倫次的眾人,臉上的笑容顯的十分疏離漠然,就他們這樣的,還殺敵?真上了戰場,不當場嚇死就算英雄了!
季疏影也一口接一口抿著酒,看著寧遠,心里一陣呵呵,這是個粗魯夯貨?有這樣的夯貨嗎?
這一場篝火,從一開始就激動上了,酒喝了好幾大桶,飯菜倒沒人動,鬧騰了一個來時辰,人人喝了個東倒西歪,喝醉了就從六月等人手里搶過盾和槍,歪來歪去的亂蹦亂跳,一邊跳一邊扯著嗓子吼的完全不成腔調…
寧遠斜在氈毯上,一杯接一杯,喝了七八杯酒,搖搖晃晃站起來,渾身醉意,“小爺我…醉了,你們樂,小爺…睡覺去!”
寧遠發了話,六月等人忙叫了小廝,幾個人扶一個,連拖帶扯,連哄帶騙,將興奮的沒邊的眾人往回送。
季疏影瞄了眼四周,不動聲色的跟上寧遠,伸手扶住他,“七郎酒多了,我扶著你。”
“你是…小六?小六沒你長的好看,你是…小爺眼睛花…花的厲害…”
“七郎怎么會眼睛花?七郎,過幾天就是五爺生辰,七郎的禮物備好了沒有?可別忘了。”季疏影直視著寧遠幾乎瞇成一條縫的雙眼,寧遠腳下繼續踉蹌撲跌,嘴里念念叨叨,“生辰?可不是,忘倒沒忘,哪有禮物?備什么備?他能少什么?小爺現在…能給什么?能給的,他都不少,他什么也不少!不用!小爺我…沒空!要賀,也得…往后。”
“在下也是這個意思,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也不在乎今年還是明年,或是后年,總有好好慶賀的時候,七郎酒不算多,心思清明得很呢。”季疏影抱著寧遠,貼在他耳邊說話,仿佛他一松手,寧遠就要一屁股跌在地上。
寧遠腳步更亂,胡亂揮著手,“你…說得對!說得好!好!”
“五爺和那位…可安康?”季疏影低低問了句。
“什么?你說誰?誰不好?”寧遠在季疏影懷里一個轉身,手指點著后面東倒西歪四散而去的諸人,“哪個不好?不好就不好,好就好,就是幾杯酒,沒事兒!你放心,我沒事兒!這點酒算什么?小爺我當年…當年…飲馬都用酒…呃!”
寧遠一個接一個打著酒嗝,好象真醉了。
季疏影無語的斜著他,他這份戒心,可真夠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