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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難舍

熊貓書庫    瓜田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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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丫的眼圈紅紅的,眼皮微微有些腫,似乎最近兩天沒好哭。她跟夏至說完了大丫這兩天所受的委屈,就含著淚泡問夏至:“老爺咋發那么大的火氣,這些銀錢在他可不算多。我姐好好的一個大活人都給她了…”

  夏至沒理二丫這句話,她只問二丫:“劉胖子說要攆你姐,不要你姐了嗎?”

  “剛開始挺生氣,好像說了一句。我姐給她跪下了,央求他…”二丫就回答。

  也就是說,這次的事情劉胖子還是認了。

  “行,我知道了。”夏至打斷二丫的話問道,“今天劉胖子在家嗎?”

  “早上剛走的,好像往東邊啥地方去了,得過兩天才能回來。”二丫老老實實地回答。

  “等一會這不忙了,我就去看看你姐去。”夏至就說道。

  二丫沒想到夏至會主動提出去看大丫,不由得喜出望外。“那我跟我姐說去。”

  “去吧,我去了也是說兩句話就回來,讓你姐啥也不用預備。”夏至囑咐二丫。

  二丫的臉上就是一紅:“夏至,我姐就算是想預備啥,也預備不出來了…”說完了,二丫就扭身快步跑走了。

  “姐,她說的話是啥意思?”臘月一邊忙活,一邊聽著夏至這邊說話,這個時候就走過來問了夏至一句。

  夏至笑了笑。二丫的話還能有什么意思。經過田家這一次搜刮,劉胖子哪里還會再給大丫多余的錢。劉胖子雖然沒有真的不要大丫,但大丫現在的日子恐怕是不如以前好過了。

  聽了夏至的解釋,臘月就點了點頭。“要我也不給她錢,有多少錢都不夠老田家花的。”

  “臘月,趕緊干活來。”夏三嬸從操作間走出來,看見臘月正跟夏至說田家的事,趕忙就招呼臘月。

  臘月偷偷地朝夏至吐了吐舌頭,一邊脆生生地答應著夏三嬸,就跑回去干活去了。

  雖然田家做事非常過分,但是夏三叔和夏三嬸當著夏至的面,都避免說田家什么不好。這是他們兩口子體面的地方,也是他們體貼夏至的地方。

  不管怎樣,在世人的眼中,田家始終是田氏的娘家,是夏至兄妹幾個的姥家。

  其實夏至自己是不在意這些的,但夏三嬸如此,她心里也領情。

  小黑魚兒知道夏至要去看大丫,就噘起嘴表明他不高興了。“十六你看她去干啥?”小黑魚兒可沒那么多的心思。夏至和田家人完全沒有往來,他才高興呢。

  “就去看看她,我想問她點兒事兒。”夏至和顏悅色地跟小黑魚兒說話。

  “哦。”聽夏至說是問大丫事情,小黑魚兒就不攔著她了,“那一會我跟你去。李夏也去。”

  李夏在大興莊這些日子,每天干什么,幾乎都是小黑魚兒給安排的。

  “哎,咱一塊去。”李夏聽見了,痛快地答應了一聲。

  等著攤子上不太忙了,夏至就跟夏橋說了一聲,然后和李夏、小黑魚兒帶著大青一起來找大丫。

  到的了大丫的院門口,夏至站住看了一眼。這里似乎和過去沒什么不同,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樣了。

  富貴在守門,臉色很是警覺,等看到來的是夏至幾個,他緊繃著的臉才略微緩和了下來。依舊是夏至帶小黑魚兒進去,李夏將大青帶到旁邊去等著。

  進了二層院落,大丫和二丫就迎了出來。兩姐妹請夏至和小黑魚兒到上房。

  這屋子里的變化比較大,好些的家具都被田老頭和田王氏拉走了,屋子里顯得比較空曠。

  “劉胖子沒再添置家具?”在炕沿上坐下,夏至就問大丫。當著大丫的面,夏至也是如此稱呼劉掌柜。而夏至也注意到了,大丫和二丫姐妹現在都稱呼劉胖子做老爺。

  大丫當然不敢挑夏至對劉掌柜的稱呼。她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要添置,反正也夠用了不耽誤啥事。”

  “他沒太為難你吧?”夏至問,一邊仔細地打量了大丫兩眼。除了容色有些憔悴,大丫倒是沒什么異樣。

  “還能咋樣,這事是我做的不對,人家要打要罵,那我都得忍著。”大丫又苦笑了一下。

  “劉胖子打你了?”夏至忙問。

  “沒,沒有。”大丫忙就擺手,“老爺是好人,他說了我,可沒動我。”

  “你的吃穿用度還跟過去一樣?”夏至又問。

  這句話可就問到點子上了。

  “還是那些錢。”大丫臉色微紅,“就是不給我,直接給了富貴嫂子。我吃啥用啥就跟他們說,正好不用我操心了。”

  本來劉胖子安排了富貴一家三口在這,一方面是服侍大丫,另一方面也有看著大丫的意思。現在,這三口人的地位顯然提高了不少。相應的,大丫在這個院子里的地位可就大不如前了。

  說什么吃啥用啥跟服侍的人說就行,服侍的人手里拿著錢,還得了劉胖子的吩咐,對大丫能向以前那么順服才怪了。

  “零用錢也不給了,我姐衣裳都讓我爺我奶給收走了,老爺也沒說要給我姐再做兩件…”二丫在旁邊就絮絮地道,似乎很為大丫抱屈。

  “別瞎說。”大丫就呵斥了二丫一句,然后又對夏至說,“反正也不是沒衣裳穿,咋地都比以前在家里強。”

  “你爺你奶這事,劉胖子還說了啥沒有?”夏至又問。

  “還能說啥,就讓我以后別和他們來往了。”大丫慢吞吞地說道。

  “那你咋想的?”夏至接著問。

  “我咋想的都沒用啊。”大丫又苦笑,“再說了,我也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夏至我沒跟你說過,我想我娘了。”

  夏至暗自嘆息。她略思索了一下,這才跟大丫說道:“劉胖子沒說要搬走的事兒?”

  “要搬走,他沒說啊?”大丫嚇了一跳,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夏至的意思,并不知得知了劉胖子有搬走的打算。“這住著也挺好。”

  “我的意思,你們最好搬走,搬的越遠越好。”夏至干脆明白說了。

  大丫看著夏至,就多心了。“我知道,我在這,給你家臉上抹黑了。可我有啥辦法,我也想好,可我就是這個命…”

  “我不是那個意思。”夏至讓大丫別急,“你自己想想,你爺你奶這次把家具都搬走了。他們以后就不會來找你要錢了嗎?”

  大丫睜大了眼睛,臉上都是無奈和惶急的神色。

  “過去他們是咋對我家,咋搜刮我娘的,你應該也知道吧。你要是不搬的遠遠的,讓他們找不著,你能得著消停?這次劉胖子是忍下了,那下次呢?”夏至看著大丫。

  真當人人都跟夏秀才似的,可以容忍媳婦娘家無限制的搜刮?何況田家還不是人家劉胖子的正經親戚,人家是花了真金白銀買了大丫。

  “我…”大丫雖然無奈,但顯然也已經考慮過這件事了,“我都想過了。除了這次給我哥定媳婦,往后家里也沒啥大的花銷了。…老爺是個好人,心腸挺軟的。等這件事過去了,慢慢的,我也能攢點兒錢,能貼補他們倆兒錢就貼補他們倆兒錢,多了沒有。我…”

  大丫抬起眼睛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夏至:“我跟著老爺,也沒個名分。我再連娘家的親戚都沒了,我在這世上,我還是啥人?”

  夏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大丫。

  大丫割舍不掉親情,而且心底里也接受貼補娘家這件事。但這樣的大丫,是不是把田老頭和田王氏想的太過簡單了,還以后都沒啥大的花銷了!

  “你爺你奶想從你這摳錢,肯定會找到由頭的。你就想想我們家這些年是咋過來的。我們家日子應該過的不錯吧,可我這些年就沒一件像樣的衣裳,我哥和我弟連私塾都念不起…”夏至給大丫舉了自家的幾個例子,意思是想讓大丫看清楚,田老頭和田王氏肯定不會只拿這一次錢,搬這一次東西就罷休的。

  大丫抿著嘴,過了半晌才吭聲:“夏至,我跟我姑不一樣。姑父是秀才,能掙錢,跟我姑是明媒正娶的。我這…我拿不出錢來,我爺我奶,還有我娘都知道…”

  “好吧。”夏至看了一眼大丫,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都沒用了。“那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下次你家里再來人,我不管鬧的啥樣,你們都不許去找我娘,不許再牽連我們夏家。”

  大丫的眼睛里就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她陪著笑跟夏至保證,說以后肯定不會再給夏至添麻煩了。

  夏至明白,大丫認為她這完全是為了自家,想避免麻煩。

  “但愿你以后別后悔。”夏至留下這句話,也沒跟大丫、二丫客套,就帶著小黑魚兒離開了。

  李夏正在帶大青玩拋撿東西的游戲,看見夏至和小黑魚兒出來了,他忙就迎了過來。

  “大丫惹你生氣啦?”李夏看出夏至臉上神色不好,忙就關切地問道。

  “我一片好心,都讓她當驢肝肺了。等著吧,有她后悔的時候。”夏至就氣哼哼地說了一句。

  “我就不讓你來吧。偏你好心。以后別來看她了。”小黑魚兒就說道。

  李夏摸了一把小黑魚兒的后腦勺,讓他別火上澆油:“十六,為這些人這些事生氣,不值當的。你心意盡到了,她肯聽你的是她的造化。她不肯聽,那是她命不好。十六,咱還是想想咱自己的事兒,別為這些人這些事白費神。”

  “你說的對。”李夏一番勸說,讓夏至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就是的。”小黑魚兒在旁邊也跟著附和,“十六,你以后也別操心他們家的事。我可煩他們了。”

  “好。”夏至被小黑魚兒這么坦白的話給逗笑了。

  小黑魚兒見夏至笑了,就興興頭頭地跟夏至商量,要吃什么好吃,又要去玩什么。“十六,我剛才看著有賣核桃的了。”小黑魚兒在夏至身邊蹦蹦跳跳的,然后又說,“螃蟹是不是能吃啦,要不咱再買點兒蝦吧。十六,你上次做那個白灼蝦特別好吃…”

  “好,好,好!”夏至連說三個好字,就答應小黑魚兒,先去買核桃,然后就去買蝦。“螃蟹咱再等等,過幾天螃蟹最肥的時候咱們再吃。”

  “那行。”小黑魚兒的愿望都被滿足,高興的大眼睛都瞇了起來。

  不過,這天晌午的時候,小黑魚兒還是吃到了螃蟹,而且都是大個滿黃的。李夏也愛吃螃蟹,所以李掌柜那兒早就尋了最好的給他預備下了。

  又是蝦又是蟹的,夏至、李夏和小黑魚兒都吃的很滿足。

  夏老爺子也愛吃口香的,但他更好酒。他能就著一條螃蟹腿喝一頓飯的酒,但看著小兒子幾個吃的香噴噴的樣子,老爺子還是很高興的。

  “你們仨啊,都是屬貓的。”夏老爺子還感慨了一句。

  夏至和李夏都笑著沒說話,小黑魚兒卻大聲反駁,說自己是屬龍的,所以才愛吃魚蝦。

  夏老太太是孩子們吃的高興,她就高興,自己吃不吃的都無所謂。一頓飯,她就看著小黑魚兒,讓小黑魚兒少吃螃蟹,怕他年紀小,受不了。

  因為吃蟹的時候又喝了些黃酒,所以飯后大家就都歇了。夏至回到前院,還沒邁進門檻,就聽見屋子里田氏和孫王氏吵嚷的聲音。

  田氏的聲音很尖銳潑辣:“她五嬸,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大丫家里是個啥情況,當初大丫一來,我可就沒瞞著你。你沒跟劉掌柜的說,那是你的事兒。現在劉掌柜來抱怨你,你跟我說說,我也就聽了。可你要抱怨我,那你可抱怨不著…”

  “嫂子,你是說定大丫要錢,可你沒說人家花了錢了,你家還上人家去搬家具的。人家買賣人,天天跟人打交道,最重要是一張臉,你這不直接打人家臉嗎…”孫王氏似乎也有些急。

  “啥我家人啊,老夏家人去他家搬東西了?我可是老夏家的媳婦。我又沒去打誰的臉!”田氏一點兒也不讓孫王氏。

  “嫂子,你這…你這也太不講理了…”

  “啥道理,我剛才都跟你說明白了。你趕緊回去吧,一會夏至他們就回來了。夏至可沒我脾氣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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