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簽字畫押!”
這里,梁心銘命人將所有參與銷毀案卷的官吏名單,連同朱善無令查封梁家等事,當堂記錄下來,令他們簽字畫押,方磊等人作證,還有無數百姓作證。[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李經承和衛鳳祥手下威脅毆打原告,被卿陌等抓個正著,難以抵賴;再者他在梁心銘手下做事時日雖短,卻深知梁心銘的脾性,不敢懷僥幸之心求饒。
其他人紛紛向梁心銘磕頭求饒。
梁心銘淡聲道:“求本官是沒用的。”
眾人以為她不肯饒恕,惶恐絕望。
內宅那邊,沈奇看著圍住梁府的一溜虎禁衛,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因問朱善:“誰命你圍的?”
朱善忙道:“有人告御狀,告梁心銘女扮男裝欺君罔上,還把一小姑娘喂了老虎她自己逃了。衛大人進宮去稟告皇上,讓屬下來這看住梁心銘同伙…”
沈奇不等他說完便罵道:“混賬東西!衛鳳祥憑什么調動虎禁衛?別說他,便是宰相也不行!”
朱善又辯道:“不是調兵,是協助。大人前幾次不也協助梁心銘維持京城治安嗎?”
沈奇實在忍無可忍,狠狠踢了他一腳,踢得朱善后退兩步才站穩。又逼近他,對著他臉吼叫:“本將軍協助梁大人行事,那是奉的龍紋令,奉的是皇命!衛鳳祥算什么東西?就能命令你查封梁府?”噴了他一臉吐沫。
朱善害怕了,忙又辯道:“也不是奉衛大人命令,因梁心銘罪行敗露,屬下擔心她家人潛逃,所以才來的。”
沈奇喝道:“閉嘴!梁大人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連本將軍還要尊稱她一聲‘梁大人’呢。”等朱善閉嘴,他又質問他:“告什么告!案子審了嗎?昨天那么多人來告狀,你怎不去把被告的官員和世家都封了?”
朱善道:“可是梁夫人已經承認了。”
沈奇再質問:“皇上判了嗎?”
朱善憋屈道:“按常理這欺君之罪不可能饒恕,誰知…”誰知皇上不遵循常理呢。
他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沈奇痛罵:“蠢貨!”
就算要防止梁心銘將家小送走,也該在暗中監視,怎能闖進府衙明目張膽地圍住宅子呢?
“這事不怨他,他做的沒錯。”
月洞門那傳來清朗的聲音。
沈奇等人轉臉一看,是梁心銘,王亨牽著她緩緩走來,不像怒沖沖興師問罪,倒像信步閑庭逛花園一樣。
信步閑庭是真,說不生氣卻錯了,梁大人即便生氣也不會怒發沖冠,她是越生氣越云淡風輕。此時,她看著朱善輕笑道:“朱指揮使機警的很呢,是本官不按常理行事,所以他打算才落空了。真不怪他!”
昨天晚上,王亨和趙子儀可不就是想讓卿陌等人今天將惠娘和朝云她們送出城去,被她否決了。
她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首先,她此行有把握獲得赦免;其次,若她機關算盡最后還是失敗了,她死了,還指望卿陌他們能保住惠娘和朝云嗎?若是趙子儀在宮外還差不多。指望王家也是不行的,王家連她這個兒媳都沒能護住,又怎會冒險保護不相干的惠娘和朝云?因此,她才以靜制動。
她也算定有人要落井下石。
正好趁機看清誰敵誰友。
只是,她沒想到這些人會這樣狠絕!
瞧瞧,這朱善腦子多靈光,首先就想到她事敗落馬,很可能會將妻兒送走,第一時間來斷她的后路,若她今天沒能從皇宮出來,朱善可不就立功了?!
梁心銘眼底寒光閃爍。
沈奇見了他們夫妻,急忙來見禮,又呵斥朱善“還不向梁大人賠罪!”一面又賠笑道:“梁大人,本官失察,還請大人寬宥。”說著拜下去。
梁心銘閃開道:“沈將軍快免禮。”
朱善也跪下了,叩頭認罪。
梁心銘看著他不語。
沈奇看看她,又看向王亨,想想這段日子跟梁心銘打交道,彼此還算和睦,因試探地問:“王大人,能否給兄弟一個薄面,此事不宜鬧大…”
王亨正要說話,梁心銘忙道:“將軍放心,本官剛獲赦免,豈不知‘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
“再者,本官欺君之罪雖被免,可是今晨又被人給告了,現有官司在身,暫停行使職權;王尚書乃本官的夫君,按律也當回避,所以也無權審理此案。
“現請將軍將他們都帶走,押送刑部,交刑部右侍郎林大人審理。林侍郎被皇上委以重任,令他審理左副都御史歐陽劍謀害嫂侄、衛鳳祥瀆職枉法兩樁案子。衛鳳祥的案子與此案相關聯,兩案可以合并審理。”
最后她善意提醒道:“所以,將軍求我們是沒用的,須得走別的路子,找能做主的人。”
沈奇忙問:“果真?”
梁心銘道:“果真!”
一面命葉落將剛才記錄的案卷交給沈奇,核對所有參與的胥吏和衙役、虎禁衛小頭目人數。
沈奇大大松了口氣。
朱善也松了口氣。
王亨目光炯炯地掃了梁心銘一眼,沒吱聲。
這時,緊閉的二門忽然打開了,卿陌梁錦云姚褀等護衛都出來了,后面跟著歡喜等少女,哭叫“大人回來了!”歡喜走路有些趔趄,綠風臉上烏青加紅腫、色彩斑斕,櫻桃握著兩手、癟嘴委屈地看著梁心銘,就像孩子見了親娘。
王亨瞪丁丁:“你不說沒有傷亡?”
梁心銘則問朱善:“你動她們了?”
丁丁愧疚道:“屬下見一個人不少,又急著向大人報平安,就沒仔細問,也沒仔細看,就去回了。”..
朱善急忙道:“不是我們打的,是有人襲擊大人家眷,末將才命人阻攔、保護她們。”一面急叫禁軍將那些亂民拉過來,對梁心銘道:“就是他們。末將問了,好像是昨天梁大人查抄的官員親眷,趁機報復。”
梁心銘再次覺得此人心機陰沉,推個干干凈凈不說,連替罪羊都找好了。事實恐怕并非如此,定有人在后慫恿這些人來,待雙方混戰時,虎禁衛再趁機插手。
梁心銘問姚褀:“是這樣嗎?”
歡喜等女不依了,嘰嘰喳喳像炸窩的鳥兒,你一言我一語控告朱善,說話快得旁人根本插不上嘴。
“胡說!原本我們不落下風,虎禁衛來了攔住我們,不讓我們動手,罵我們想造反。婢子這才被人在腰上砍了一刀。大人,婢子的腰疼的不能動了…”
這是歡喜,梁心銘心疼地摟住她。
“我這臉是被虎禁衛打的。”
綠風抬起下巴讓梁心銘看她的臉。
梁心銘忙騰出一只手撫上她臉,神情嚴峻,“這可要好好治,否則會破相的。你可記得誰打的?”
綠風道:“沒看清楚。”
當時可混亂了。
蔣大風道:“可不是。女孩子臉相破了,將來可怎么嫁人?我妹妹一輩子都完了。”
丁丁將手指掰得“啪啪”響。
“大人,婢子指甲斷了。”
別人的傷勢都很嚴重,櫻桃覺得自己不算大傷,不好意思上前,怕人說她嬌氣,然見梁心銘兩眼深邃莫名——這是大人生氣的癥狀——便壯膽上前舉起手,讓梁心銘看她斷裂翻卷的無名指和小指,怯生生地等評判。
梁心銘嚇一跳,十指連心,這得多疼?
她忙松了綠風,改握著櫻桃的手,仔細查看一番又叮囑道:“請神醫給敷藥,好生養著,不可見水,不可碰觸,不然留下缺殼疤痕,那手指就不美了。”
櫻桃眼淚一下子涌出來,嗚嗚地哭——大人這么一說,她忽然覺得好疼,怎么之前沒覺得呢?
梁心銘懷里摟著歡喜,左邊是綠風,右邊是櫻桃,這邊流年又過來了,嚷“大人,我的銀票被搶了!”她辛辛苦苦攢了這些天,將來是要做嫁妝的!
梁心銘溫柔地問:“誰搶的?”
流年一指朱善身邊的禁軍,“就是他!”一面和綠風搶一截梁心銘胳膊抱著,等大人替她做主。
梁心銘沒看那禁軍,卻看向沈奇,嘴里問眾女:“你們奶奶呢?可有受傷?”
沈奇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