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帝準奏,和王亨出去了。
梁心銘立即轉向東方傾墨,低聲問:“這毒能解嗎?”
東方傾墨道:“老夫盡力。”
梁心銘聽他沒把握的口吻,很是擔憂,又問:“可能令皇后醒過來?本官想問幾句話。”
東方傾墨道:“老夫正在盡力。”
梁心銘不便再打攪他了,往后退一步,叫沈海:“剛才皇上和皇后用膳時,是沈公公在旁伺候的?”
沈海紅著眼睛道:“是咱家。”
他也將當時的情形低聲說了一遍,比皇帝說的還要詳細,梁心銘一邊聽,一邊留意炕那邊。
東方傾墨要用三百年的老參。
吳太醫吃驚道:“參活血,豈不毒發更快?”
東方傾墨道:“正要放毒血。”
吳太醫方才不言語了,凝神看他怎樣操作。
梁心銘問罷,道:“沈公公去伺候皇上吧。”
沈海忙轉身出去,沒敢多問一句。他心里罵死徒弟李善了:在皇上身邊伺候,胳膊肘還往外拐,這得多蠢哪。管他左相右相,都一把年紀了,再權勢大,又能風光多少年?怎比得了皇上年富力強、青春鼎盛。這死小子把自己作死了不算,還連累他,如今也被皇帝懷疑。
梁心銘轉向皇后宮中的掌事宮女善玉,正要問她,忽聽她驚喜低呼:“娘娘醒了!神醫,娘娘醒了!”忙朝炕上一看,果然皇后睫毛顫動,似努力睜眼,嘴唇也蠕動。
善玉忙湊上去問:“皇后娘娘有何懿旨?”問完,俯身側耳,貼近皇后面前,仔細傾聽。
“梁大人?”善玉問。
皇后睜開了眼睛,轉動眼珠,緩緩地從炕前幾個人身上漫移過去,梁心銘急忙上前,皇后目光定在她身上。雖然兩人并未見過面,但皇后剛才似醒非醒之間,聽見梁心銘問沈海話,此時見屋里只有這幾人,便猜出她身份了。
善玉激動道:“皇后娘娘有話對梁大人說。”
梁心銘點點頭,先問東方傾墨:“娘娘可能支持?”
東方傾墨道:“要少說話。”一面轉身,問吳太醫:“那解毒丸藥研碎了沒有?拿來給娘娘服用。”
吳太醫忙端了碗上前。
善玉道:“讓婢子來。”
吳太醫忙將碗遞給她。
善玉喂皇后藥時,梁心銘暗自打腹稿,將要問的話整理一番,待皇后服了藥,又站在炕前等候。
皇后一直看著她,顯然有話說。
梁心銘這才微微俯身,面含微笑,凝視著皇后,輕聲問道:“娘娘搶在皇上之前吃菜,可是懷疑董貴妃?若是,便眨下眼,無需開口說話。”
皇后閉上眼,又睜開,微微點頭,嘴唇翕動著微聲道:“都…懷疑,從…林…子程逃…”
梁心銘急忙接道:“娘娘是說,從林子程在皇宮逃走后,娘娘懷疑宮中所有嬪妃?”
皇后又眨了下眼,眼中露出贊賞之意,再道:“本宮…上奏皇上,不要召…她們…侍寢。皇上…為國事…煩憂,已經…幾個月沒…”
梁心銘點頭道:“微臣明白了。”
林子程逃走后,靖康帝本就為國事煩憂,加上皇后諫言,在宮中內奸揪出來之前,不要召嬪妃侍寢,因此,靖康帝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召嬪妃侍寢了。
她又問:“今日,董貴妃送來的午膳已經過御醫檢驗,娘娘為何還不信任?是看出了什么破綻嗎?”
皇后輕微搖頭頭,“沒有。”
梁心銘疑惑道:“那是為何?”
皇后道:“謹慎而已。董貴妃…在宮中…種菜,皇上…很寵愛她,本宮…不便阻止…”
善玉見皇后說得如此費勁,心里著急又心疼,又恐她太耗費精神再暈過去,聽到這搶過話頭道:“這個婢子清楚,婢子來說,娘娘歇會兒吧。”一面轉向梁心銘,接著道:“董貴妃其實很有心計的,極會爭寵。她將昭陽宮的花圃改作菜園地,親自種了許多農家菜,說是要體驗民生疾苦。此舉很得皇上歡心,常去昭陽宮和貴妃種菜…”
梁心銘:“…”。
這可是她惹得禍!
去年她進京,皇上在東宮香雪海招待她,君臣暢談。她說起潛縣的百姓生活,靖康帝聽后很是感慨。董貴妃察言觀色,便對皇帝說要在宮中種菜。靖康帝高興地答應了。當時她就覺得董貴妃手段不簡單,誰知真的種起來了。
善玉:“…春夏還好,也是真種菜。到冬天,天氣太冷,種不起來了,她為討皇上歡心,吸引皇上去昭陽宮,叫人蓋了大玻璃暖房養花種菜,耗費人力財力。這哪里是體會民生疾苦,分明是奢侈享受!京郊驪山下有皇莊,山上的溫泉淌下來,冬日瓜果蔬菜豐盛的很,每日都有新鮮菜蔬供給皇宮,何須她勞民傷財在宮中弄這個?我們娘娘看不慣,為此還上奏皇上。皇上卻縱容她…”
善玉心里大概攢了許多對董貴妃的不滿,加上皇后中毒令她憤恨,說話便不像皇后那般含蓄,對董貴妃的指控溢于言表,就差沒直接說是董貴妃下的毒了。
皇后幾次想阻止善玉,費力道:“不可…胡說…梁大人自會…查證…”可善玉只顧對梁心銘竹筒倒豆子,根本沒看見,梁心銘自然不會忽略。
梁心銘抬手制止善玉,對皇后道:“微臣明白皇后的擔憂了。皇后既懷疑董貴妃,為何不直接阻止皇上用膳,而是自己先吃了?這太危險了。”
皇后目光悠長起來,盯著殿頂不言不動。半晌才輕聲道:“無憑無據,本宮不能…杯弓蛇影,有失皇后…氣度,也會…令皇上煩心。皇上肩負…國家天下,不能有閃失…本宮不怕…所以先吃…”
善玉聽得捂住嘴嗚咽。
梁心銘也默然無語。
她仔細打量這位大靖國母:嚴肅、端凝,是個高冷的美人,不像董貴妃的婉約,很容易興起男人的保護和憐惜欲。她又想起蘇莫琳談及這位皇后的趣事:為人處世十分勤謹,像朝臣一樣給皇帝上折子匯報后宮的大小事務,雖是左端陽一手扶持的,卻并不和左家親近…她當時覺得,皇后只是在認真做“皇后”,與皇帝應該是沒什么感情的。現在看來她想錯了,皇后不僅愛皇帝,還愛的很深,只是恐怕連自己都不太明白這份感情罷了。
她輕聲道:“娘娘對皇上用情至深,令人感佩。”
皇后肅然道:“這是…本宮的…職責。”
梁心銘:“…”
職責和愛,你分得清嗎?
忽然她聽見輕微響動,轉身一看,沈海打著簾子,皇帝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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