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見到那小娃娃,比先前長大了些,小胳膊小腿跟藕節一樣,肥嘟嘟、白嫩嫩的,身上只穿了件紅肚兜,跑得那叫一個快,看見他想也不想就沖他來了。
小娃娃身后,黑霧飄蕩,也看不清什么人,好似些鬼魅魍魎,要捉拿娃娃生吃吸血。
他急命龍禁衛上前解救。
小娃娃會飛似得,“咻”地沖進他懷里,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把口水蹭了他胸前一片濕。
黑霧蕩盡,危險解除。
他摟著那軟乎乎的娃兒,皺著眉頭問:“你怎么又跑出來了?你爹呢?你娘呢?你家住哪兒?”
小娃兒含著手指頭,歪著腦袋看著他不語,看了一會,忽然對著他臉就吐口水。王亨閉眼,再睜開,氣道:“再吐,本官定打你屁股!”娃兒呵呵笑起來。
王亨問不出他來歷,只好帶著他。
這一路上給他折騰的,吃喝拉撒睡都在他身上,累得他想扔了。可是真怪,這娃兒跟長在他身上一樣,根本扔不掉,白驍等人也都對大人的苦楚熟視無睹。
他就像老牛一樣抱著娃兒…
還有這路怎么沒有盡頭呢?
梁心銘呢?
正焦灼的時候,忽然春暖花開,到了一個繁花似錦的所在,前面一個女子正彎腰欣賞綠牡丹,小娃兒一腳踹在王亨胸口,“咻”一聲飛向那女子。
“娘!”
那女子回頭…
“咚咚”戰鼓擂響了。
王亨胸口如被大錘擊中,也不知是被小娃兒那一腳給踹的,還是被戰鼓聲給驚的,一骨碌坐起來,感到身上一層汗。他定了一瞬,隨即高聲問:“一安,外面怎么回事?”
一安忙進來,回道:“沒什么事啊。大人要起來?”
王亨道:“為什么敲戰鼓?”
一安奇怪道:“方指揮在點兵。不是說要去山里支援方世子嗎?軍營昨晚忙一夜呢。”
王亨這才想起昨天的事。
他長舒了口氣,重又躺下。
一安看得莫名其妙——
大爺還想睡懶覺?!
皇甫大人可是來瞧好幾趟了呢。
王亨不是想睡懶覺,是想追夢,剛才那夢實在蹊蹺的很,最后他也沒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也不知那孩子是誰家的。可再閉上眼,也尋不到那娃兒,也見不到那女子了。
他嘆息一聲,又坐了起來。
這意猶未盡的感覺實在不好。
不過,天亮有天亮的好處,可以見到梁心銘了,不必在夢中辛苦地尋找,找一晚上也沒找到,那滋味也是煎熬。
梳洗畢,王亨吩咐:早飯和梁縣令一塊吃。因為客人還在,惠娘要陪女眷,梁心銘便到前面來了。
王亨昨夜夢中找她找了一晚上,盡遇見奇奇怪怪的事,再見了活生生的她,恍如隔世。
他問:“昨晚睡的可好?”
一面打量她臉色。
梁心銘道:“還好。”
她先累得很,一覺睡醒來,感覺身上又輕松了,只是肚子餓的慌,這會子看見滿桌的食物已是迫不及待了。
王亨低聲道:“你抹那什么增黑的,都看不出臉上原本的氣色,有什么不好也被疏忽了。”
她不由失笑,心想若是身上不好了,難道自己感覺不到嗎?不明白大清早的,他好端端怎說起這話。她也不跟他說,夾了一個小籠湯包就吃起來。
王亨忙將一碗什錦豆腐澇推到她面前,這是她愛吃的。他自己也吃,一面吃一面看著她吃:先是兩個湯包,再吃一碗什錦豆腐澇,中間搛了幾次咸香的桂花鴨,再吃香菇煎餃、糯米燒麥…一碗火腿炒飯還在她手邊眼巴巴地等著她的勺子光顧,王亨不由胃口大開,不是因為這些食物,是因為吃這些食物的人。
看來,秀色可餐確有道理。
梁心銘無暇顧及王亨的心理,她覺得今兒早上特別的餓,就跟吃不飽似得,吃了還想吃;后來肚子飽了,嘴巴還想吃,看見東西饞的慌,不知不覺就吃撐了。
好容易抬起頭,王亨兩眼亮亮地看著她,她若無其事地端起旁邊的茶盞漱口,然后用帕子擦擦嘴,剛要說話,一安來回:“大人,皇甫大人來了。”她便不用說了。
皇甫仁來回:洪稼傳到。
王亨將李荊山、洪稼一塊審。他想要梁心銘協助他,便令梁心銘替他做文書記錄,皇甫仁副審。
洪稼年近五十,蓄三縷美胡。
梁心銘已經見過不少這個年紀的官員,從朝中的蘇相、王諫、崔淵等,到地方官林巡撫、李荊山,性格各異,能力手段各異,跟他們比,洪稼算得上很親切和平易近人的。然就是這平易近人到讓人不設防的官員,一開口就石破天驚,令李荊山當場變色、牙齒打顫。
洪稼稱,他忍辱負重這些年,還搭上了小兒子的親事,就為了有朝一日將反賊的陰謀揭露。
他也不廢話,一樁樁一件件地招供,并指證白虎王族及其心腹黨羽各種罪行,比他兒子洪流指證的要詳細、縝密多了。這些罪證中,除了王亨他們已經掌握的,還有兩項消息引起他們高度警惕:
一、岷州巡撫滅門一案,其實是白虎王囤積軍需物資被岷州巡撫發現,最后被滅門。
青華嚴家和青華方家借著白虎王族的勢力,在岷州天府之地置辦下大量產業,并通過商業途經收集糧草、制作軍服,再供給西疆白虎王,助白虎王囤積軍需物資。
青華嚴家行事不密,被岷州高巡撫發現,循線索追查。嚴家老爺子擔心事情敗露會讓白虎王怪罪,伙同岷州地方官員制造了這起滅門案。
后來朝廷派刑部侍郎王亨去岷州調查,白虎王插手,故意將官商勾結、從西南境外販賣珠寶翡翠的事暴露給王亨,才將滅門真相遮掩過去。
二、白虎王不僅有謀逆之心,還與安國勾結。這次安國使團進京,有白虎王在背后推動,將不利于大靖。
白虎王此舉一箭雙雕:
首先,事發后,嚴暮陽嚴大人罪責難逃,若不想嚴家傾族覆滅,只能投靠白虎王。青華嚴家想代替京城嚴家,其實是在做夢,白虎王壓根就沒看得起他們,他真正看中的是京城嚴家龐大的財勢和廣泛的人脈。
其次,與安國瓜分大靖。安皇也是太祖皇帝的子孫,白虎王認為自己的行徑并非通敵賣國。事成之后,他南面稱帝,與安皇瓜分大靖,各取所需。
梁心銘聽得心驚肉跳,還要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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