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傾墨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道:“這容易。隨夢小說w.suimeng.lā”
他招呼他們到另一個帳篷,因為趙子儀現在不宜見到女子,容易誘體內邪火,這對解毒沒好處。
一刻鐘后,梁心銘換了衣裳和王亨并肩走出帳篷,官服一紅一綠,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器宇不凡。他們站到一塊凸起的大石上,趙子儀則站在他們身后一步遠。
白驍和皇甫仁等人大喜,忙過來拜見。
梁心銘面色清冷,除了嘴唇有些淡,精神還好,尤其眉宇間透著寒意,令她散別樣的威嚴。
王亨就更不用說了,氣勢逼人、眼神凌厲,對著眾人淡淡地點了下頭,“鏘”拔出天子劍,舉向空中。
那時已經是傍晚,太陽將將落在西邊山頭,就要沉下去了,夕陽的余暉斜照在天子劍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形成一個光圈,遠處的人根本看不清站在光圈下的英俊男子面容,只覺得一股煌煌之威輻射開來。
“吾皇有旨:亂臣賊子,殺無赦!”
提氣開聲,直送上云霄。
除了在營地四周值守的龍禁衛,其他人都匯聚在山坡下、藏寶洞旁,連傷者還剩下二百多人。眾人見王亨舉起天子劍,都屏息凝神,又聽見他口宣圣旨,出圍殺令,更加振奮,紛紛呼喝助威,掀起了一波聲浪。
卿陌等少年叫的尤其瘋狂。
年輕人嘛,總是熱血的多!
這便是將領凝聚的作用,讓眾人覺得有了主心骨,加上天子劍和圣旨,頓時龍禁衛士氣大漲。
北面山頭上,面具頭領早通過望遠鏡現王亨和梁心銘出洞了,所以暫令屬下退回北山下,要看看他二人如何行動,再做定論。結果,王亨上來就祭出天子劍、下圍殺令,龍禁衛士氣大漲,相對的自己這邊士氣就落下去了。
這就是心理攻勢。
之前交戰中,迷彩服們已經死了不少人,并沒有皺下眉頭。他們都是特別訓練出來的精銳,既已選擇了跟隨的主子,輕易不會后悔,但凡被俘,便立即咬碎藏在牙齒里的毒藥自盡,以免被逼供,泄露機密。
他們像死士,又不是死士。
死士是訓練出來的冷血殺手,往往需要某種手段控制;這些人卻是憑借的忠心,謀逆者已經收服了他們的心。
眼下,這些人在聽了王亨的話后,卻心生怯意。
王亨舉著天子劍宣告了他們的謀逆罪,讓他們清醒地意識到:他們是亂臣賊子,見不得光的,此后,除非造反成功,否則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龍禁衛死了,朝廷會給他們記功;他們死了,卻只會遭人唾棄,并累及子孫后代。
造反成功,有機會嗎?
眾人忽覺機會很渺茫。
在此之前他們是信心百倍的,可是梁心銘一下子便滅了二爺及其屬下三百人;他們又被王亨布置的伏兵炸死幾十個,一開始就落在下風,如今只剩下不到二百人,藏寶奪回無望,失去這筆軍費,如何造反?
這些年的工夫等于白費了!
這個局面,要如何翻轉?
北山腳下,寂然無聲。
面具領站在他們背后山坡上,看著他們沉寂的背影,知道他們被影響了,心性動搖了,不由慍怒。
他走向一林木稀疏的山坡,也站到一塊大石上,正和王亨梁心銘遙遙相對,他也不用望遠鏡,就直接喊話。
他揚聲道:“梁心銘,洞房的滋味如何?”
梁心銘抬眼看過去,入目的是銀色面具,在陽光下有些晃眼,不由笑道:“又是一個沒臉的!”
王亨則看著對方不語。
梁心銘沖旁邊一揮手,立即有兩個龍禁衛抬著一具尸體走過來,不知怎么一掛一拉,尸體便“嗖”一下被吊上營帳轅門的大旗下,露出二爺那面目猙獰的臉。
對面的面具領身子一震,急往前跨了一步;山下的迷彩服們也都瞪大了眼睛,眼中閃著怒火。
梁心銘才向對面笑道:“本官不慎,和屬下們中了這反賊的迷香。知道本官是如何解毒的嗎?”
面具領恨意滔天,就要罵她“不過是和王安泰野合罷了”,然不等他說出來,梁心銘又開口了。
她念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龍禁衛們都覺得在這時候作詩,有些酸儒氣,但沖著她滅了三百反賊,都寬容地沒笑話她。
唯有黃知府贊道:“好詩!”
皇甫仁瞅了他一眼,心道真是馬屁精。他不知梁心銘念的是一詞中的兩句,客觀地評價:這兩句詩做的很有氣勢,就是不太應景。這里又不是邊疆,他們也不是和胡虜在交戰。所以,他沒好意思盲目夸贊,只含笑點頭。
梁心銘像沒看見眾人目光一樣,繼續道:“這是戍守邊疆的軍士們豪情萬丈的寫照!”
皇甫仁心想:“那你還在這念?”
梁心銘忽然提高聲音,喝道:“本官沒想到,有一天本官也會喝人血,喝的還是本國同胞的鮮血——”抬手指向掛著的尸體——“因為這反賊毒害本官,因為他吃過解藥,本官便用他的血當解藥,和趙護衛吸干了他!”
白驍等人神情霎時凝固,瞅著這個文雅縣令心底寒。
黃知府也夸不出來了。
皇甫仁也笑不起來了。
南山和北山都寂然。
夕陽沉入西山峰后。
到底是深山,太陽一落,全無盛夏的炎熱,一陣微風吹來,山谷中多了些涼意。
龍禁衛們看梁大人的目光充滿敬畏;卿陌等人看她的目光充滿自豪;迷彩服們的臉色看不見,只覺北山下陰暗了,也許是因為太陽落山了的緣故吧。
面具領身子巋然不動,但垂在身側的手握住了劍柄,攥得指關節都白了,并微微顫抖,嘴里喃喃道“二爺,二爺。”他也猜想二爺失手了,卻沒想到會是這個下場。梁心銘居然還惺惺作態,借此來打擊他和他的屬下。
一滴淚水從面具下滑落。
梁心銘抬手,隔空指著他罵道:“連面容都不敢露的鼠輩,不過是藏在陰暗中的鬼魅魍魎,見不得光!殺這種人,吸這種人的血,本官不覺自豪,只有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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