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他年輕不經事,可是這一刻,她自己也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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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想為王亨娶世家貴女,她毫不退縮,運用智計化解;面對無數情敵嫉妒和不屑的目光,她也能坦然以對,但這些都是建立在王亨和她相愛的基礎上,她才有底氣。一旦王亨變心,她所有的依仗都將坍塌。
她也并非單純吃孟清泉的醋,而是對王亨失望。
今日參加宴會的不過是徽州地方的官宦子女,他便這樣迷失,若是到了京城,見了那些金枝玉葉、豪門貴女又如何?
雖然難受,她不能不做任何努力就退縮。
她不是軟弱無能的人,也不會輕言放棄。
她佯做無事樣進去了,不動聲色地攪了他們的合奏;又借王亨自己的口,提醒他已經半夜了,該散了;還有眾位千金姐,這樣通宵作樂有失體統吧,不該散了嗎!結果,事情發展出乎她的意料——她被排斥了!
沒有人聽從她的安排,都不肯散去。
當時情形很微妙,譏諷地提醒她:她這個王家大少奶奶話毫無威信,也表明了她在王家毫無地位。
她便將目光投向王亨,看他的意思。
她以為他一定會跟她走的。
那時那刻,不論是為她身體考慮——她生病了嘛——還是為她面子考慮,他都應該無條件支持她。曾經他把她看得跟性命一樣,不舍得她受一點委屈,今日被這么多人恣意輕賤,他不應該毫不猶豫地為她出氣嗎?
只要把他帶走了,她就沒白來!
別人算個鳥啊,怎么想關她屁事!
可是,她發現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高估了自己對心上人的影響力。
他當時準備走的,結果被眾人一起哄,便舍棄她選擇留下來,那一刻,她清楚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孤零零地立在馨香亭中央,被排斥在他們之外。
馨香亭的名字是他為她起的,這是她的地盤,眼下這一切統統成了諷刺,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他們雖是夫妻,卻未圓房,現在正處于火辣辣的青春熱戀期,而不是什么“七年之癢”的時候,這時候她都留不住他的心,將來還有什么指望?
最后的依仗失去了,她孤軍奮戰,想要完美退場,不要太狼狽,不要失去最后的尊嚴。她聽見自己笑著對眾人告辭,也聽見他為她安排護衛和廝相送,不由嗤笑:讓再多仆從相送又如何?都掩蓋不了他舍棄她的事實。
她盡量保持笑容,從容出了亭子,走上通往別苑的徑,她的腳步才踉蹌起來,若彤急忙扶住她。
她今晚并不是裝病,是真病。
這幾天她周旋在眾多客人中間,還要留心老太太和王夫人的動靜,唯恐有任何威脅到她大少奶奶地位的因素冒頭,真是心力憔悴。這宴會對別人來是放松歡樂,對她來是考驗,只想快快結束。心里反感,絲竹之聲便成了噪音;眾人的談笑也成了喧嘩騷擾,吵得她頭疼欲裂。
還有,她月信來了!
心理上的情緒影響到身體,她只覺得腹痛如絞,痛得她腰佝僂成一團。之前王亨背她回來,走在通往第四進院落的石階上,她覺得夜色美、游廊美、心情也美,哪怕走到地老天荒,也不嫌長;現在,這石階在她眼里好像天梯,她看不到盡頭,也爬不上去,望而生畏。
她再也撐不住,叫若彤背她。
回到房中,她就躺下了。
這并沒有讓她好些,她只覺下身熱乎乎一團一團血塊往外擠,若非她還是十二歲的女孩,幾乎以為自己流產了!
她知道,這是她情緒太壞導致。
心痛引起腹痛,腹痛又催得心更痛,到后來,她已經分不清是腹痛還是心痛了,仿佛在地獄中煎熬!
若彤嚇壞了,要叫人。
她不許,讓她去熬紅糖水。
房里沒有人了,她才放任痛苦宣泄出來,但她不容許自己流淚,于是干叫著、呻吟著,罵那頭豬!
王亨就在這時候回來了。
聽見他的聲音,她既安慰又酸楚。覺得安慰,因為他總算回來了,雖然晚了些,到底回來了。覺得酸楚,是想起之前他當眾舍棄她的羞辱,現在才回來也于事無補;她都可以想象的到,便是他不回來,孟清泉之流也會催他回來,這個現成的人情誰不會做?先打她的臉,再裝作大度,只會襯托得她更加不堪和在王家的不受重視。
她心里的痛和身上的痛更加劇烈了,忍不住便開口譏諷他,心里卻希望他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
結果,他翻來覆去就只會“陪客”。
見他避重就輕,她嫉恨得心都滴血,犀利指出他和孟清泉的曖昧,以及他有意的縱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羞惱起來,指責她思想“齷齪”、“裝病”。
她憤怒了,口不擇言地戳了他逆鱗!
“三寸丁”就是他的逆鱗,她狠狠地揭開這逆鱗,讓他看到真相,看到虛華背后的真相。
她不止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他暴走了,臨走還命若彤看著她。
這是要監禁她嗎?
她意識到:只要王家不承認,她不過就是個童養媳、丫頭,而不是什么王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
他一走,她便倒下了,肚子痛極了,像有把刀在里面絞。不過是大姨媽而已,至于這樣嗎?是她錯覺吧,是她的心在痛吧!她死死抓住被子,熬著不讓自己哭。
他一晚上沒回來,第二天也沒回。
她也沒出門,徹底病了。
王夢雪等人來探望她,她一概回絕了。
最后,老太太和王夫人被驚動了,很容易問出了內情。老太太當時沒對她怎樣,帶著眾人返回華陽鎮。回去后就把她關進佛堂,要她好好反省,棋媽媽親自守著她。
棋媽媽細細勸了她一番,見她不如往日心服,暗嘆一聲,讓她好好想想,便出去了。有棋媽媽親自守著,她倒沒受罪,各項吃用東西都按時送來,且十分精美。
她跪在佛堂的蒲團上,對著觀音像道:“我沒什么好反省的。”便是按照這古代的規矩禮法,她也沒有錯,她在人前并未有任何失禮,是王亨行為不當。
王家,不過是借機拿捏她罷了。
事情到這地步,她只剩下王亨了。
她期望王亨經過這次的事能醒悟、回頭。他們以前也常吵架,卻并不能影響他們的感情,希望這次也一樣。
然而,墨云送來了他的信,她看后徹底心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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