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見兩人親密擁抱,頓時渾身起一層雞皮疙瘩,心中無名火起,之前的躊躇不翼而飛,大步走過去叫道:“青云!”聲音帶著怒氣,且不滿地瞪著李慧娘。
梁心銘抬眼,看清來人,詫異地叫“恩師?”忙拉著惠娘站起來,躬身施禮,問道:“恩師怎么回來了?”
王亨反問道:“你不知道?”
梁心銘搖頭道:“學生不知。”
王亨道:“為師還以為你在等我呢。”
若以師生關系論,這話說得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若梁心銘真是林馨兒,這話則擺明了挑逗的意思。
梁心銘及時做出糊涂模樣,尷尬地笑。
李惠娘則恨得牙癢癢,故意問道:“夫君不是說,王大人明天也回不來嗎?說大人要成親呢。怎么沒辦喜事?”
王亨盯著梁心銘問道:“你真盼著我成親?”
梁心銘微笑道:“學生自然希望大人花好月圓。至于說到盼望恩師成親,那倒沒有。學生不過是猜想:老太太和太太必定盼望恩師早日成親,所以才有此一說。”
說話間,在客院伺候的丫鬟聽見動靜,匆匆出來拜見王亨,王亨吩咐道:“烹一壺茶來。”
丫鬟應道:“是。”
當下一人去燒水烹茶,另一人則搬了圓桌和兩個凳子出來,問了王亨后,擺在院子正當中,朗朗月光下。
然后,王亨就看著李惠娘不語,渾身散發官威。
李惠娘先裝糊涂,和他僵持了一會,最終還是敗退回屋。到底住在人家別苑,再者她是個婦人,做恩師的要梁心銘陪著賞月,她總不能扯著梁心銘去睡覺,把老師晾著。
不過她也沒放棄,躲在窗后偷看。
王亨和梁心銘便在桌邊坐下。
墨云一直跟著王亨的,這時也在王亨腳邊臥倒。
王亨心一沉:這狗不親近梁心銘,視他為陌生人!墨云一直很黏林馨兒,若梁心銘真是林馨兒,它不可能不親近他。
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異想天開。
馨兒已經死了,怎會裝扮成梁心銘呢!
明知沒有希望,他還想試探梁心銘一番再說。
王亨便問道:“青云學琴多久了?”
梁心銘回道:“有十年了。”
王亨道:“雖然你彈得很投入,琴藝卻算不得高明。”
梁心銘道:“學生天賦有限。”
王亨道:“算不錯了。”
又問:“可會吹笛?”
梁心銘道:“學生自幼身體孱弱,中氣不足,不適合吹奏笙簫類管樂器,所以不會。”
王亨隔著圓桌,望著她微笑道:“這樣啊!我看青云面色紅潤,鮮艷如桃花,怎么小時候身子不好嗎?”
梁心銘鎮定自如道:“是。學生小時候身子很不好,吃了許多的草藥。長大了才好些。”她并沒有撒謊,梁心銘本人確實是個藥罐子,她實話實說而已。
王亨不與她在這個問題上爭論,轉而道:“青云可愿再彈一曲?為師不才,琴藝還過得去,可指點你一二。”
梁心銘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答應:“學生遵命!”她起身走到琴案后坐下想,彈什么曲子呢?
王亨已開口,道:“就彈漁樵問答吧。”
梁心銘明白了:這是她以前和他常合奏的曲子,兩人一個彈琴,一個吹笛;一個扮漁夫,一個扮樵夫。王亨要她彈這曲子,是想勾起她的回憶,令她露出破綻嗎?
梁心銘輕輕一笑,回道:“是。”
遂定了定心,彈奏起來。
很快她便發現自己錯了,王亨的用意,不止是想勾起她回憶,還有更過分的行為:她才彈了一會,便感到一股迫人的男性氣息靠近自己。是王亨!
王亨將凳子搬到她身邊,坐下,右手從她右邊腰下伸出去,仿佛無意間蹭過她的前胸,虛按在她右手上;左手也虛按在她左手上。那姿勢,從身后將她抱個滿懷。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耳邊,悅耳的聲音充滿魅惑:“來,這樣!”
梁心銘無法再彈了。
試想,若是梁心銘本人,面對年輕俊美的恩師如此親昵行為,怎么還能鎮定自如呢?——兩個男子這樣摟抱,豈不有斷袖之嫌?她若還能鎮定,反而證明她就是林馨兒。
她便不動,也不回頭,輕聲道:“恩師提點學生,學生洗耳恭聽。”言下之意,就別動手動腳了。
王亨在她耳邊輕笑,似撩撥,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耳畔,酥酥麻麻的,令她渾身不自在。
梁心銘惱怒,猛然回頭直視他。
誰知她低估了王亨的大膽,他靠得她臉頰很近,她這一回頭,他的嘴唇就從她臉頰上擦過。
梁心銘轉臉的瞬間,王亨先是發現她左耳垂有孔,耳下脖頸處有塊很深的胎記,然后觸及她愕然、震驚的眼神,再次心一沉,竟不知如何進行下去了。
梁心銘石化了!
王亨也石化了!
躲在窗后的李慧娘也石化了!
院中那兩人呆呆地對視,這樣近在咫尺,彼此眉眼都纖毫畢現,月光仿佛沾不住似的,從他們如玉的臉頰上滑落。
良久,王亨才艱難地笑問:“你耳朵怎么穿孔了?”
梁心銘回道:“學生幼時身體病弱,父母恐怕難養活,因此將左耳穿了,充當女孩來養之意。”
王亨道:“真是這樣嗎?”
梁心銘道:“是這樣。右耳就沒穿。”
王亨凝視著她,希望從她的眼中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梁心銘好像抵不過他的凝視,垂眸,神情很難堪。
王亨手臂還挨著她胸口,毫無預想中的柔軟感觸,只平板一塊。他不禁灰心,又難堪。倘若梁心銘與林馨兒毫無關系,那他會如何看待自己對他的這番曖*昧舉動?
他不甘心期盼變成一場空!
他告訴自己:馨兒狡猾著呢,若是女伴男裝,肯定沒這么容易讓自己看出破綻,一定有許多手段防范。
他不能被她騙了!
這要如何弄清楚呢?
他必要親眼目睹才肯相信,并罷手。
他一不做二不休,先低聲喝道:“你還想裝到什么時候?你以為你能騙過為師?”然后,他兩手同時抬起,各抓住梁心銘衣領,一邊解衣扣,一邊用力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