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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英雄冢

熊貓書庫    折錦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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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眼前少女,莫不離心頭陣陣扯緊,直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位晉陵公主,為何就能得天獨厚?

  出身高貴不提,且冰雪聰明、行事周密,不動聲色之間,便一點一點地破去了他精心謀劃的棋局,直到最后,將整盤棋剖析得清楚明白,叫他輸也輸得心服口服。

  若是能夠身為這樣的女子,那他該有多么地歡喜…

  莫不離忽然用力地搖了一下頭。

  不,不能這樣想。

  他怎能生出這樣的念頭?

  他是男兒,他是頂天立地的兒郎,他這一生都在為著他的父王而活,為了他父王的遺志,他甚至不惜在隱堂度過了那樣屈辱的歲月,他對得起天地父母、對得起那些誓死追隨他的人。

  他有什么需要羨慕旁人的?

  莫不離的面容在這一瞬間扭曲起來,負在身手的手死死地擰住了一角衣袖,面色青白,雙唇更是微微顫抖。

  “皇叔還要往下聽么?”耳畔有少女的語聲響起,清朗動聽,似山泉躍動,如出谷春鶯,歡快地沖進人的心底。

  莫不離緊擰衣袖的手,驀地一松。

  那個瞬間,他扭曲的面容瞬間恢復如常,雙唇亦不再顫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息,亦是平淡且從容的。

  “還請公主繼續說罷。”他淡然語道,信手拂向肩膀,拂去了一肩白雪。

  秦素注視了他一會,方繼續語道:“墨少津在信中說,他生于名傳天下的墨氏家族,卻恥于墨姓,何也?實是心灰意冷之故。為一己私利,墨氏內部分崩離析,竟至于這偌大的士族最后凋零若斯,故他才要舍墨姓而改呂氏。而待將族人安排妥當之后,墨少津便獨自來到了大都,與先帝談條件。”

  “不過私心作祟罷了。”莫不離不屑地說道。

  秦素沒說話,唯側首看著他,目中的笑意有些深。

  桓子澄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擋在了她的上風口。

  秦素轉首向他笑了笑,略一屈膝:“謝都督大人照拂。”

  桓子澄的目中劃過了好笑的神情,復又端端正正回了一禮:“殿下安好,臣自心安。”

  二人相視而笑,俱覺心中微暖。

  莫不離冷眼看著他二人,不知何故,竟覺有些刺目。

  曾幾何時,他的身邊亦有親人環繞,更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相聚。春時打馬、秋來登山,每年歲暮之時,王府中的燈籠能整整亮上一宿,而他與友人們便在梅花樹下飲酒談笑。

  昔時好景,如今卻已凋零。

  此刻的他所能看見的,便唯有這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那皚皚遠山便如前塵往事,無論他如何用力前行,卻也永遠無法抵達。

  “再往后的事,仆猜上一猜,可好?”一個平板的語聲適時響起,驚飛了莫不離惘然的思緒。

  他轉首看去,便見說話的乃是阿烈,此刻的他正立在他身前半步的位置,看著秦素。

  “退后。”啞奴面無表情地說道,手指一動。

  阿烈連怔上一怔的機會都沒有,便身不由己“蹬蹬蹬”一連退出去十余步,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莫不離回首看了看,“嘖”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公孫先生也太謹慎了,這一點,狄師可比你有氣度多了。”

  他口中的狄師,乃是當年靖王手下第一猛將,早在靖王之亂時便已戰死了。

  “狄師就算還在,怕也敵不過今日之公孫。”桓子澄冰冷地回了一句,面無表情。

  莫不離歪著腦袋想了想,竟是頷首贊同:“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公孫先生質樸如赤子、若璞玉,而狄師…卻是失之于太過銳利了。”他像是有些感嘆,垂目望向腳邊大石,目露神往:“可惜當年我藏身于秘徑,竟不曾親眼目睹狄師一騎當千之豪勇,甚憾。”

  嘆罷,他抬頭看向四周,灑然笑道:“此處,實為英雄冢。”

  桓子澄并未言聲,秦素亦是面無表情。

  莫不離似覺無趣,便回頭看向了阿烈,問:“你無事罷?”

  “屬下無事,主公不必擔心。”阿烈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如是說道,一面便又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莫不離的身后。

  “周先生想說什么?”桓子澄的語聲仍舊是冷湛湛地,不見起伏,卻是繼續著阿烈方才被打斷的話題。

  阿烈又低聲咳嗽了幾下,方才微帶喘息地道:“依仆猜想,,那墨少津拿遺詔挾制住了先帝,命先帝得不應下他的條件,將呂時珠嫁入皇族,成了皇子妃。其后,墨少津更與桓氏聯手,將郭士禮推上寶座。郭士禮當了皇帝,則身負墨氏血脈的太子殿下,便可代替墨家掌了大陳半壁江山。公主殿下此前所言,亦是應驗在此處了。”

  略微喘了幾口氣,阿烈便又道:“其后,先帝駕崩,在臨終前他定是將此事告訴了陛下,那份遺詔的拓本或是抄本之類的,他肯定也交予了陛下。陛下本就生性多疑,此后更是變本加厲,干脆在白云觀安排了人手,用以查探遺詔動向。而在面對呂氏之時,他也只能如先帝一般,一方面防備著,一方面又打壓著。所幸太子殿下在他手上,他與呂氏可謂各握著對方的命脈,卻也相安無事。”

  這分析可謂清晰合理,若是薛氏兄弟在此,一定也會認同他的觀點,因為他們當初就認為,太子殿下很可能就是質子。

  聽了阿烈的的話,莫不離面上露出了滿意的神。

  阿烈文武雙全,實是他身邊第一信重之人。

  只是,當他的視線轉向秦素時,他的面色便又冷了下來。

  此時的秦素,正用著一種不以為然的眼神,看了過來。

  莫不離挑了挑眉,流星般的眸子凝在了她的身上:“公主是覺得阿烈說得不對?”

  “周先生這話,只說對了一半兒。”秦素款款語道,微涼的眼風掃向了莫不離,目色幽深:“若是只憑那一紙遺詔,先帝并不會被挾制得這樣久。到底靖王也死了,琉璃郡主又是‘女郎’,就算那遺詔面世,靖王那一系亦無明面兒上的子孫繼位。而琉璃郡主若想要改變自己的女郎名聲,只怕也是不容易的。”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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