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素憂心者卻在于另一件事:秦彥柏栽贓給阿葵的毒藥,也是兩種配合起來才有用的。
這是否表明,銀面女也精通使用毒藥?
秦素的眉頭跳了跳。
如果銀面女也擅使毒藥,甚爾比她秦素還要擅長的話,那么,這銀面女的危險性便相當大了,必須盡早除去。
思忖片刻后,秦素便打定了主意。
一俟回到秦府,頭一件事便是要將銀面女殺了,秦彥柏兄妹也不能再留在府里,或殺或除族,總之不可這兄妹二人一點可乘之機。
此時,便聞阿葵的聲音傳了過來,仍舊是在回答秦素此前的問題:“若說是那幾日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我仔細地想過了,也只有三娘子去西樓拜訪那一件事。”
秦素被她的話拉轉了心神,“嗯”了一聲道:“此事我也知曉,你也曾經秘報予我。只是,你當時并沒當作一件大事來說啊。”
阿葵的面上便露出一絲苦笑,道:“當時我確實沒當回事,因為三娘子時常會來西樓走一走,此事并不算太大。不過現在想想,三郎君從那天開始,就變得有些…古怪。”
“哦?”秦素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專注地看向阿葵:“此話怎講?”
阿葵咬了咬唇,面上瞬間有了一種既痛楚、又甜蜜的神情,旋即又歸于黯然:“那天三娘子來過之后,三郎君忽然便待我特別地好了起來,對我很是…溫柔,一連好幾天都會叫我晚上過去陪他說話,還手把手地教我識字,我以為…”
她喃喃地說到此處,終是語聲微哽,眼圈微紅,忍了一會,方繼續說道:“我以為,三郎君會與西院夫人說起我的事。自從回到青州之后,三郎君便向我透過這個意思,說是待除服之后,便會先…先收了我在他身邊。”她慢慢低下了頭,從秦素的角度看去,能夠看見她眼角微濕的淚光。
秦素便在心里嘆了口氣。
動了情的小娘子是最傻的,平素多么聰明的人,在情話面前也要暈了頭。
不過,秦彥柏倒真個是風流入骨,憑著這些花言巧語,勾得阿葵一心向著他。這手段秦素雖瞧不上,卻也不得不佩服。
男色女色皆是色,只看你會用不會用。
阿葵并未在自己的情緒里沉浸太久,很快地,她便又恢復了常態,向秦素伏身道:“我失態了,女郎恕罪。”
秦素淡淡地揮了揮衣袖:“罷了,你繼續說。”
阿葵又思忖了一會,方續道:“也是因為那幾日三郎君待我極好,所以事發前的那一晚,三郎君給我的那碗甜湯,我想也沒想便喝了。不過,也就是在喝甜湯的時候,我見三郎君的書案上有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就問那是什么,三郎君說那是連翹的種子,還說是三娘子過來的時候漏下的。”
“連翹的種子么?”秦素微蹙眉心,“這又當作何解?”
阿葵便道:“這事兒女郎許是不知,三娘子近一年來酷愛種花,不光在西泠山房種了不少,西樓里也種了好些驅蚊蟲的香花。這些倒也沒什么,畢竟西樓那里潮濕,種這些花草也是三娘子對三郎君的一片愛護之心。不過我之前曾聽人說過,三娘子從大娘子那里討來了不少花種,其中便有連翹,是在事發前數日由貝錦送給三娘子的。”
貝錦?
秦素眸色微動。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了。就在數日之前,阿忍也曾提過貝錦,這個貝錦看起來頗不簡單,很有往下查的必要。此事秦素已經托付給了周嫗,只是如今她人在九霄宮,與周嫗那邊不大通消息。
沉吟片刻,秦素便問阿葵:“你與貝錦可熟?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似是早就想到秦素會這樣問,阿葵聞言并無半點遲疑,立時回道:“說起來,我想要告訴女郎的也正有這件事。我第一次見到貝錦,是在十年前。那時候我全家才從茶田來到秦家,便逢著府里挑使女,從末等到二等都有。我因年歲太小頂不得用,便沒選上,貝錦比我大了兩歲,卻是一來就派上了用場。后來我聽阿爺說,其實那一次選上來的仆役,都是補給大夫人用的。”
“大夫人?”秦素的眼底劃過一絲訝然:“你說的是住在蕉葉居的大伯母么?她怎么一下子要用這么多的仆役”
阿葵便道:“回女郎的話,這些我也是聽阿爺說的。十年前,大夫人從白馬寺靜修回來的時候,身邊的仆役很少,太夫人便叫從府里選人,據說大夫人很勤儉,不喜歡有太多人服侍。太夫人卻不肯,便叫從各處挑人上去。貝錦便是在那一回給大夫人看中的,將她挑給了大娘子用。不過,貝錦在大娘子身邊多年,卻一直沒升等,她也沒說過半句怨言。其實她在蕉葉居管著不少事兒呢,大娘子私下里也很信任她,但在明面兒上卻也只肯叫她做三等使女。這些都是我聽主院的仆役們私下閑聊時說的。”
秦素的眼睛瞇了起來。
一個受重用的仆役,主人卻不肯升她的等,原因何在?難道因為她不是家生奴,所以便被秦彥雅防備著?此外,貝錦頂著三等使女的名頭,秦彥梨為什么要去接近她?為何不從秦彥雅身邊的大使女著手?
難道,秦彥梨很清楚貝錦在蕉葉居的真實地位?那又是誰告訴她這些消息的?
“你說貝錦被挑上來是十來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內宅里的大管事是誰?”秦素問道。
她這一問其實是為周嫗而問的。
周嫗離開秦家時,正是十來年前,那之后發生的事情周嫗知道得很有限,如果貝錦的來歷要從十年前開始查,那么此事便不宜于交給周嫗了。
阿葵便道:“回女郎的話,十年前內宅的大管事是由董大管事兼著的,再由吳老夫人身邊的蔣嫗、高老夫人身邊的朱嫗從旁協理。后來周嫗回來了,董大管事才把差事移交了過去。”
果然,周嫗對這段過往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