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滔從來不信命,不信輪回。
現實的世界太殘酷,多年的經驗只教會他,信自己。
所以在江男突然離世后,老態的江叔叔找到他,提出要給他一大筆錢,只為讓他跟著回趟小鎮的老家,讓一個叫張瞎子按照他的模樣扎個紙人給江男燒過去時,hat?
一個瞎子能看到他的模樣嗎?
二,他并不在意江叔叔那點兒小錢。
三,為什么,這個荒唐的理由完全不能說服他。
不過,還是同意了。
在他回國背著父母和何惜悔婚時,知道了江叔叔突發腦溢血住院,他去探望,收到一個女孩的日記本。
那日記是從十三歲開始,一年又一年,女孩寫了他的白球鞋,寫了對他好人緣的羨慕,寫她上學時期好喜歡林志穎,非說他長的就很像林志穎,寫她偷偷看他的每個背影。
他足足看了一個星期,每晚在臺燈下,是女孩的字跡伴著他入眠,讓他也回想起很多青蔥往事。
他也才弄明白,江叔叔為什么提出這個荒唐的請求,又為什么連他父母都沒敢告訴,是直接聯系的他。
恐怕江叔叔是看了女兒的日記,在給江男找個喜歡的伴,希望自己的女兒在那個世界并不孤單吧,想燒個紙人替代。
他在江叔叔的病床前答應了,驅車去了那個小鎮,干了一件讓自己過后都很法想象的事,讓一個瞎子摸著他的臉摸了半個鐘頭。
還記得那瞎子問他:“要讓我幫你看看命嗎?”
他笑著說不。
他來,不是信命運,不是信輪回,不是信還有另一個世界。
是信愛。
信父親對女兒的愛。
以及在最懵懂最美好的時光里,女孩對男孩的真心喜歡。
可他此刻,這是在哪里,還能說不信嗎?這身上粉色的T恤是什么鬼。
還有另一個鬼。
任子滔微瞇著雙眸,看向面前戰戰兢兢凍的發抖的曾甜。
曾甜只覺得此刻這大男孩眼神很不對,看的她心驚:“我送你去醫院吧,你的同伴都去抓吳宗濤他們了,我是說,那個叫吳宗濤的總騷擾我,你自己?”
任子滔在曾甜沒說完就轉頭走了。
“站住,你叫什么啊?我很謝謝你,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叫什么。”
任子滔腳步一頓,他微側著頭,小巷里清冽的聲音不像是回答,倒更像是警告:“你不需要知道。”
站在后海邊的任子滔,叼著煙,腦子亂亂的。
他瞇眼看著遠方。
嗯,還是從曾甜這重來的。
曾甜,不是再見,是我們再也不見,多說一句話都沒有意義。
雖然上一世,有一個十九歲的男孩,他像山炮進城一樣,單蠢到一定程度了,被你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和手指就能攥住的小下巴迷的神魂顛倒,迷的為你差點兒被學校開除,不停地曠課,只因得為你打工掙錢。
那個男孩還將一腔癡情、青春、最單純的時光,包括錢,他的生活費通通給你。
又如何?
你是他的第一堂社會課,告訴了他:
女人很現實,女人愛撒謊。
要不是有哥們認識你那個凱子,那個傻男孩還在出租屋里,系著圍裙給你繼續洗手做面湯,繼續相信你只是為救腎有病的弟弟才被迫跳舞唱歌,沒空好好讀書。
而他為了給你分擔,一邊愧對父母,一邊不停對父母兩手沖上。
當一年后,他媽媽來看他心疼的哭了,問他生活費呢?放寒暑假不愿意回家,還弄的這么瘦,沒給自己添件衣服嗎?
而那時,那傻小子想的是什么?
快過年了,曾甜回老家花銷大,最好二十八九再返回家,這樣在京都西餐店端盤子,給的加班費能不少。
當你和今天動人的吳宗濤摟摟抱抱的照片拍在那傻小子面前時,你聽到他的心碎了嗎?
就你曾甜這樣,坑的那傻小子不輕,這一世都重新來過了,你知道有個叫任子滔的他現在是怎么想的嗎?
他此時此刻只覺得老天在開玩笑,造化弄人讓他重生不是這么來的,能不能再早點兒?
見到你,連心跳都穩定,這說明遇見毫無意義,只會起到讓他想起自己黑歷史的蠢。
“子滔?你在這呢。”
任子滔回頭:“楊彬。”
他看見楊彬時,不自禁的摸了下自己的臉。
這位老兄,在他悔婚之前還陪他喝酒,糟踐他情場實在是太溝溝坎坎,糟踐完他,就從手機里扒拉出一張照片:“我小兒子,怎么樣?一子一女湊個好,羨慕嗎?”
這現在,楊彬那是什么發型,他肯定不知道以后會成妻奴,還會有一個“好。”
楊彬呼哧帶喘的跑了過來:“子滔,逮住了,報案吧,然后你去醫院驗傷,來,給我看看你頭。”
任子滔一躲,不太習慣別人碰他腦袋:“沒事,放了吧。”
“什么?”
“放了,抓進去咱轉頭走,他轉頭出,收拾那姓吳的,不是這么個收拾法。”
楊彬愣了:“你怎么知道他姓吳?要不是王紫陽剛才說認識他,小爺真想廢了他,怎么著,家是這的,小爺也照樣。”
任子滔微扯了下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人姓什么,上一世他記仇,后來給那姓吳的公司吞并了。
“楊彬,回頭見。”
“你干嘛去?回學校?不行,得去醫院。”
任子滔邊閑庭信步般往遠處走,邊頭也沒回的揮了下手。
他得找個地方靜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