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一回事呢?
半個小時前,江源達和訊問他的這位片警聊的挺好,或許這也算是一種眼緣吧。
人家一直對他挺友好,還給倒杯水喝。
當江源達聽到對方要去指定醫院驗傷了,他就明白了,李家別說私了了,這是恨不得要給他們扔進去一個兩個呢。
估摸著,傷情級別要是不夠,那李老頭和李老太太都得拍大腿遺憾吧。
多狠,做人不留余地了。
江源達心平氣和的對片警道:“同志,那麻煩你個事兒,手機什么的都在醫院扔著呢,你看方不方便讓我打個電話,你放心,成不成的,都不會給你添麻煩。”
就這樣,江源達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孫慶忠那里,開場白還給自己找了找面子,說道:“孫哥,我就記住你電話號了,看來還得麻煩你,是這么回事,我碰到點兒麻煩,讓人欺負到頭上了,實在沒招了,就給人揍了…”
孫慶忠正在辦公室看報告,他的秘書也站在一邊正整理著文件。
只看諾達的辦公室里,只能聽見孫慶忠握著電話,時不時的用鼻子嗯一聲,等到江源達那面兒說差不多了,他才問道:“你父親那面不要緊吧?”
江源達說:“沒事,孫哥,他就是高血壓,總說上不了氣,估計是氣管的事兒,老毛病,不用惦記。”
“好,知道了。”
這孫慶忠當領導當慣了,說話也不說透,直接掛斷。
不過江源達一聽這態度就明白了,等著吧,一會兒就能出去。
果不其然,孫慶忠在掛了電話后,就讓秘書翻找那個區區長的電話。
等找到了,他一邊撥號,一邊擺手示意秘書,去外面等著。
“喂,老趙嘛,哈哈,我是孫慶忠啊。”
再看另一個被關進“小黑屋里”的龔海成,他是翹著二郎腿,一個人看著張空桌子,在不慌不忙的靜等。
他也沒考慮過會不會在小陰溝里翻船,就覺得這么點兒破事,如果有,那真是讓人意外,那以后就不僅是江家的事了。
到時候,就是龔家和李家死磕,李家找誰幫的忙就干誰,砸錢也給那面出頭的人擼下來。
但是,龔二哥并沒有給弟弟和李家死磕的機會,他找的人先起作用了。
并且很巧的是,龔老二找的正是李家大兒媳的領導,他還跟這位領導關系很鐵。
鐵到什么程度呢?
人都說,扛過槍的,嫖過娼的,分過贓的,除了第一種,他是其他兩樣,由于私下利益關系太緊密了,緊密到他都曉得。
龔老二邊開車邊打電話擰眉問:“啥意思啊?那頭來信兒說,我家老三還關著呢。”
“不能啊。”
“不能個屁,我都開車往那去了。”
這位領導正在KYV唱歌,一邊堵住耳朵,一邊聽電話,聽清楚后,正好酒勁上頭就怒了。
“你不用過來,我還不信了呢,我說話不好使咋的?等著,我這就再問問!”
三問兩問,這位領導就打聽到徐佩茹頭上了。
所長道出難處,說徐家施壓了,不接受私了,賠多少錢都不要,非要驗傷,還嚷嚷著要給轉送公安局,而且老局長也過問了,讓我們秉公辦理,驗傷報告沒出來前,也不敢放人啊。
這位領導一聽,得,那就直接給徐佩茹打電話吧,他們是一個單位的,看這情況更好溝通。
徐佩茹剛到家,握著電話就聽領導直來直往地說道:“小徐啊,跟你們家親屬發生沖突的,那是我一個小兄弟。你看看,能不能先把人放了?有些事嘛,私下說,你要知道,沒有什么是談不攏的,如果有,那就多談幾次嘛。”
徐佩茹被氣的閉了下眼,她還要往上進一步。
領導能說這話,估計是打聽到她娘家出力了,不知道的,人家都得誤會是在對著干,使絆子呢。
掛斷電話后,再看到崔媛媛被打的那個樣,徐佩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嗷的一聲就奔崔媛媛去了:“你老姨呢?我說沒說過不讓你來我家!”
崔媛媛脖子一縮哭了:“大舅媽,你就讓我在這住一晚吧,明天我就回家,你看我被打成這樣。我老姨回家取錢了,怕住院交罰款什么的。”
“這時候她回家了,知道那是家了?一個家里的事,她他媽的!你是不是又挑撥離間了你?你個攪災的,你們就作死吧!”
崔媛媛哪見過大舅媽這樣啊,就是當年攆她出去,撐死罵兩句,沒這么咒人,也沒這么大逆不道直接罵上姥姥了。
然而之后,讓徐佩茹更發瘋的狀況出現了。
因為江男也出手了。
她為什么非得要跟著她爸去呢?怕,怕他爸挨揍。
她把事情往黑暗想了。
畢竟聽說過,有時候把人抓進去吧,點背遇到那不正規的,先審問?別幼稚了,關緊門叮咣叮咣先踢上一頓,踢老實了再說,身上還啥也驗不出來,這樣再審人就好審了,給揍老實了啊。
但是并沒有。
到了之后,江男觀察完一圈,她就說:“我是未成年人。”
交接班的問她:“那你家長呢?”
“那不是讓你們抓進來了嘛。”
然后就沒人管她了,對,沒人管。
江男覺得,大概是因為她長相太乖巧了。
現場鬧哄哄一片,先審他們老江家這頭的。
李老三那個虎了吧唧,到了派出所還罵人呢,讓人給銬住了,江男瞅了瞅,放心了,趁亂就走了。
電話打給劉澈的時候,頭幾遍劉澈沒接,后來接起來了,江男趕緊告訴道:是我。
劉澈說:“我還以為誰呢,外地區號。江男,你知不知道我哪天走?呵,我走之前,你就說吧,咱還能不能見一面?”
江男嚇唬劉澈:“這回你要是不幫忙,真夠嗆能見著了。”
果然,劉澈聲變了:“怎么啦?”
“我老爸,我老叔,還有幾個叔叔,全被逮進去了,把我們家一網打盡。”
然后劉澈就沒有心思埋怨江男不回家了,他在聽完是怎么一回事后,嘆了口氣,扶額道:“我就囑咐你一件事,等我們幾個走了,記住了,咱金貴,別總親自動手,跌份兒。”
江男說:“會不會讓你為難?”
劉澈回答的斬釘截鐵:“不會。”
真的不會嗎?
掛了電話后的劉澈,為了讓江源達盡快離開派出所,決定冒次險。
劉澈趁他爸洗澡,偷了老劉同志的手機,關緊房門就開始調電話號碼本。
當那面的局長看到是省里來電時,正在家吃飯,那都放下筷子,立馬正襟危坐,以為是有什么特大案子到他們這來了,或者是問責之類的。
“喂,叔叔,您好,我叫劉澈。”
劉澈開始自報家門,我是誰,我打哪來,我的生產廠家是誰,我為啥要打這電話,他說江源達是他叔叔,劉家和江家關系非常好。
局長掛斷后,硬生生愣了兩分鐘,兩分鐘里只皺眉琢磨一個問題:領導知不知道他兒子打這電話?然后各種繞圈的,往復雜了研究這個問題。
上層的意思得揣摩啊。
如果知道,是不是說明下面出問題了,在暗示勒令他要嚴查,對,一定要仔細過問。
然而,真是想多了,劉澈已經把通話記錄刪除了。
老劉同志拿著毛巾出來,掃了眼兒子:“你碰我衣服干嘛?”
手機悄摸摸的重新放進兜里。
“啊,爸,同學找我出去玩,白天沒取錢,從你兜里拿點兒。還有,您先睡哈,不定幾點回來呢。”
可想而知,接下來就有了這個局面。
龔海成沒告訴江源達他們,他找人了,然后他找的所長來了:“放人。”
江源達也沒告訴龔海成他們,他找人了,就覺得大成子是幫忙的,可不能讓人家跟著吃掛嘮,必須讓人家毫發無傷出去。
然后這個區的區長聽說過問了,還一直過問到徐佩茹的父親那,聽起來是尊重老干部,實際上是通知,用一場誤會幾個字定論。
江男就更沒機會告訴大家,她找人了,那都被關著呢,就她能自由行走。
當然了,說出來后,她老叔會先質疑的,局長親自過問,是省里來的通知。
這么小個案子,經手的片警一個個全傻了眼,消息靈通的,更是看江源達他們眼神都不一樣了。
他們很想感嘆一句:你們至于嘛。
等到大家見面了,龔海成問江源達:“達哥,你是不是找人了?”
“啊。”
江源達反問:“那所長是不是你找的?”
“啊。”
然后在江男幫她爸整理領子的時候,江源達小聲問女兒:“你找劉澈了吧?”
“啊。”
江源達思想開了下小差,小聲嘟囔道:“我還想著不讓你找他,沒多大的事,總求人家,容易貪小便宜吃大虧。”
大虧?江男疑惑地看爸爸,什么意思。
江源景站在派出所門口,指著李老頭他岳父的鼻子方向大聲道:“讓你女兒麻溜給我簽離婚協議書,不簽字,你倆兒子就在里面蹲著吧。”
在江源景說這番話時,江源達、江男,還有龔海成,他們仨一起皮笑肉不笑的回眸看向李老頭。
這才有了…
“閨女,把爸錢包取來,爸要給你老叔慶祝慶祝。”
江源景說:“哥,你們先去,我隨后到,得回醫院看看鼻子,顧好形象,趕明兒還得給浩浩找個好后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