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從古至今,傲才往往都是人們攻擊的對象,更何況丁岐山那般引導,可是上官素發現,在盧悅的事上,所有人都三緘其口。
“我行我素,一言不和,說打就打,說殺就殺的某人,應該讓大家都怕極了吧?”
“你說錯了。”安巧兒嘆口氣,“除了盧悅,還有谷令則,交流會這么長時間,除了你這個天生招人恨的,連我在臺上,都跟人打得火起好幾次,可你看看她,哪怕別人是帶著火氣上臺,最后,也是高高興興地下臺。”
上官素若有所思,她也與谷令則打過一架,那人哪怕輸,也是竭盡所能,輸了之后,還能毫不為恥地站在臺上,與她談她每一招的弊端。
這種事不獨于她,谷令則好像對所有人都這樣。
她贏了后,也與輸的人討論,前面那一招,怎么打,她會招架不住。
“哈,這兩姐妹,好像走了兩個極端!”
安巧兒摔杯,“上官素,你夠了啊,盧悅差點性命就沒了,你還想落井下石不成?”
“她現在不是沒事嗎?”上官素微笑,“而且…經此一事,進天地門于大家都好。”
什么意思?
安巧兒瞪著她,可是人家就是那樣笑盈盈的。
“你…你的意思是,盧悅說翻臉就翻臉的性子。會讓中峰的一些人憷住?”
“哈哈,這可不是我說的。”上官素大笑,“不過呢,中峰那些師兄師姐,都是聰明人,他們愛惜著自己呢。呵呵,反正怎么也不會跟發起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顧的人斗上。”
安巧兒摸著下巴,是噢,跟盧悅對上的代價好像挺高。當初她一開始沒跟她對上。不就是怕了她出手的狠勁嗎?后來…更是那樣勸伊澤的。
“唉!她那個人真是讓我沒法說了,明知道當初用的是禁忌之術,怎么就還能跟丁岐山那般大打出手?”
上官素暗里翻翻白眼,憑逍遙門緊張盧悅的勁頭。如果真是禁忌之術。蘇淡水幾個。那天就不會是拉架,而是幫著盧悅出氣才對。
只是這話,她只能壓在肚子里。天地門跟歸藏界跟逍遙門才有緩和,可不能因為她的大嘴巴,再起波瀾。
“那丁岐山,有些心術不正。”
“何止是心術不正?分明是心思歹毒!盧悅那人眼里不揉沙子,據說姓丁的在她還沒踏入修仙界的時候,一直在灑水國晃,難保不是他做了什么,被她看到了。”
安巧兒冷哼了一下,“一個大男人,盧悅一開始可沒跟他打架的意思,只是讓他離谷令則遠一些,可你看看,他都亂說了些什么?換誰都得打!
當初在墮魔海的時候,雖然她的脾氣是不好,可那人,向來是人不惹她,她絕不惹人,更多時候,她能幫一把的,從不吝嗇出手。姓丁的以為那樣說,大家就真的能信嗎?
還有,盧悅得罪了他,可谷令則沒得罪他吧?他那樣說話,把谷令則置于何地?還朋友呢?我呸!依我看,那人就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狼,一條口花花的毒舌!”
這么激憤?
上官素眨眨眼,當初這丫頭,好像就是被伊澤師兄的表相還有嘴巴,給迷得不知東南西北。現在,是當著和尚師妹的面,罵禿子嗎?
幸好今天師兄忙,不在這里,要不然,得多尷尬啊。
差不多的談話,其實在桃花塢很多地方都有。
不論如何,盧悅在墮魔海的所做所為,很多人還是看在眼里的。
她好容易從那個地方活著出來,結果那天,卻因為一個不起眼的丁岐山,因為一場不起眼的架,差點把命丟了,養傷還不知要養到什么時候,這實在是…
所以,七天之后,好容易養回來的丁岐山,出門的時候就發現,他走哪,人家側目到哪。
不僅沒一個來朝他打聽八卦,甚至某些女修看他簡直像看垃圾。
他做了什么?
丁岐山一口血生生的咔在喉間,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谷令則,你管不管你家盧悅?”
某人羞憤大喝的聲音,傳過來時,讓谷令則眼中升起一片陰霾。
她還沒找他,他倒是先來找她了嗎?真當她是病貓不成?
“滾!”
“令則…,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慣著她,可你看看你慣出結果了嗎?谷家、你爹、你娘,還有令師花散真人,現在又輪到我了,她分明在一步步的讓你身邊的人遠離你,她在報復,在報復當年你娘要你不要她的事實。”
“嘭!嘭嘭!”
谷令則還沒來得及動手,慕天顏斜起的一腳,幾乎把他踹出百米遠。
丁岐山正要爬起來,頭頂突如其來一個八卦盤,死死地把他壓在地上。
“你…”
大罵的話,在看到出手兩人時,又咽了回去。
靈界的人不知道吳露露和慕天顏,歸藏界的人卻知道,這兩個合作起來是什么樣?
管妮能守住天空之城,再反殺出去,每一戰,都有這兩個人的影子。
更何況吳露露的親爹吳通,不僅是逍遙的外事長老,更是散修當中,唯一進階化神的修士。
“丁岐山,看在我們同出歸藏的份上,看在令師弟明石的份上,勸你一句,早點回去吧。”
盧悅早在多少年前,就跟他們說了,她若隕在外面,他們兩個無論如何,也要幫她殺了丁岐山。
這件事,她和師兄可都一直記著呢。
原本那丫頭想弄有仇自己報。他們也樂見其成,省得動手了。
可是,這次差點把她自己的小命搭上。
在吳露露看來,盧悅有時蠢得無可救藥,想殺這人,多少地方不好選,非要選在這里。
被人截下不說,還惹了一身騷。那禁忌之術提前發作,何嘗不是她咽不下那口氣所致?
既然在靈界已經不能殺這姓丁的了,那他還是有多遠滾多遠的好。
這一次交流會。前百可都有獎勵。萬一再讓他運氣好。弄到幾十上百的光核,那丫頭才有起色的傷,可能又要加深。
時隔百多年,她和師兄為她提了這么長時間的心。才放下點。可不想因為丁岐山這條小河溝。再提起來。
“谷令則,你看到沒有,盧…”
“叮!”
被壓在八卦盤下的丁岐山。看到再次披散下來的頭發,還有那飄飄落落的斷發,失聲在當場。
一直溫溫柔柔的谷令則,居然朝他動手了,居然…居然還削了他的發髻,這…怎么可能?
丁岐山不敢相信!
“這是最后一次!”
谷令則的語氣中,有說不出的疲憊,“丁岐山,我妹妹是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這一次只是削你發髻,下一次…我會幫盧悅動手。”
“令則,你…你忘了,在那個古修洞府的時候,我還幫你擋過一劍!”
谷令則的嘴角現出一絲苦笑,“丁岐山,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傻子?有一段時間,我盡量避開你,為的是什么,你也清楚。可你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竹河真人,利用我師父,利用東亭和靈墟的兩宗事務,不停地接近我?你自己不明白嗎?”
丁岐山瞪眼。
他當然明白,谷令則有才有貌,他若能娶了她,得有多少好處?
“說什么為我擋劍,”谷令則上前一步,聲音說不出的冷,“我谷令則在你眼里,真那么沒用嗎?那一劍若不是你非要擋在我面前,它能傷了我?”
丁岐山看到周圍修士個個興奮聽八卦的樣子,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好容易利用盧悅不在的百多年時間,一點點地收復谷令則的心,連苦肉計都用上了,怎么會…
“不過是兩顆丹藥,修養半個月的事。你從我這里幾番打探,原先我還不明白,現在你還當我真傻嗎?”
打探什么?
洛夕兒終于想到了,差點氣暴,“我就說嗎?怎么會那么巧?那邊的機關,我分明早就破壞了,怎么可能斜地里,還有一劍的?
姓丁的,你太無恥了!十四歲,我們在磐龍寺相遇的時候,盧悅一開始便表示對你的不喜,你居然還有臉朝令則打探,她有沒有給她送光核?”
是啊,盧悅的光核有好多,怎么可能不送親姐?
一些人以星星眼瞄向谷令則。
可惜了,若不是丁岐山一開始便與盧悅有隙,這計策絕對杠杠的。
“令則,你有沒…”
洛夕兒的話音未落,一道白光,硬生生地摘下丁岐山的儲物戒指。
“還我,還給我。你們…你們還是不是東亭宗人?你們都是死人嗎?”
眼見谷令則要強抹他印記,被壓在八卦盤下的丁岐山一下子就急了,“明石,師父還沒死,你還是不是我師弟?”
這邊谷令則因為盧悅的兩次進階,實力遠在丁岐山上,以極快的速度抹了儲物戒指上的印記,丟給站到她面前的明石。
“他從我這里,換了三十枚光核。”
谷令則臉上實在不好看,這件事,若是不解決,盧悅肯定不會原諒她的,“明石,盧悅一直把你當朋友,麻煩你,幫我…幫我把里面的三十枚光核,拿出來好嗎?”
裝著三千枚中品靈石的小玉箱,被她托在手上。
明石羞愧,雖然他一直知道,這位丁師兄在女的厲害,可沒想到,他居然這般光明正大的,占谷令則便宜。
一枚光核,哪怕在靈界用靈石互換的價格,都在一萬二到一萬五的之間。
他居然用區區中品靈石,以一萬的價格換光核。
這要是被盧悅知道了,以她那么恨師兄的樣子來看,能被谷令則活活氣吐血。
糟了,只有二十九枚,那一枚一定是被師兄用掉了。
明石手心微動,默默幫谷令則添上一枚光核。
“謝謝!”
壓在心頭好幾天的大石終于沒了,谷令則整個人都輕松不少,“為了大家的安全,再麻煩明道友一次,管好你家的人。”
明石嘆口氣,若是不管好,他與盧悅只怕連朋友都坐不成了吧?
“丁師兄,東西我幫你換回來了。張師兄,林師姐,我們一塊送師兄回去吧!”
“你…!”
八卦盤才起,丁岐山靈力還未完全回復,還沒罵出口,就被明石連點,再次禁錮住。
“走吧!”
看著被迅速壓走的丁岐山,再看看,一直沒怎么上交流臺,只在下面觀戰的吳露露和慕天顏,很多人的心里,都有些打鼓。
那個八卦盤,在交流臺上,可沒見過吳露露用。
還有,丁岐山本身實力,跟他交過手的都知道,不算太差,更何況,此次他應該還是有所戒備,可照樣被慕天顏踢得那般慘。
歸藏界只怕還有不少,像他們這樣藏拙的修士。
這可真是…
上官素正要上前一步,邀請他們進天地門玩的時候,他們兩個已迅速走人。
來桃花塢這么長時間,居然一直沒跟盧悅說上話,現在再不過去,也許那丫頭,就要把他們拉進永不往來戶的名單里了。
“拜見棄疾師伯!”
棄疾擺擺手,“你們兩個怎么過來了?是來看盧悅?”
“是!盧悅她還好嗎?”
“好些了。”
棄疾有些遲疑,飛淵那個臭小子,以盧悅要養傷為名,正常是不準人探望的人,打攪她休息的。
甚至連谷令則都被一次次的拒之門外。
可是,吳露露和慕天顏不同于別人,他們是吳通的女兒、徒弟。那家伙喜怒不定,若是飛淵不給面子,將來跟須磨肯定有得鬧。
“師伯放心,她若是睡著了,過兩天,我們再來也是一樣的。”
吳露露笑咪咪,管妮可不只一次在她面前抱怨飛淵,她很有心理準備。
不過,飛淵這樣做,她倒是覺得不錯,最起碼,盧悅會輕松不少…
棄疾正要彈禁制,那邊飛淵已經從房里出來了,“原來是慕師兄和吳師姐,真是不巧,盧師姐才睡下。”
看到這臭小子戒備慕天顏的樣,棄疾只能撫額。
“睡下了?”慕天顏面對這樣的飛淵,實在高興不起來,板著一張假臉,“那幫我們告訴她,當年答應她的事,我們一直記得,若…她想更進一步,也未償不可。”
師姐還與他二人有交易嗎?
飛淵眉頭皺皺,“好,我一定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