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長擾擾,萬事悉悠悠!
谷令則很清楚,她和妹妹生死相依在一個怪圈里,如果不想再把眼淚流到下一個輪回中,就一定要努力活著。
光她一個人是活不久的,最主要是盧悅,她一定得好好活著。
植傀的眼睛,關系到九幽冥眼的成長,而最初的最初,九幽冥眼就是妹妹所化。
谷令則哪里敢放過?
“既然來了,就都別走了吧!”
看著樹杈上的幽綠眼睛,她微笑著在額間一撫,隱在暗中的噬鬼諦翼正要覺得不好,眼睛好像突然被挖一般,傳來巨痛!
哪怕藏在草心中的植傀眼睛,都不受控制地脫離而去,在谷令則(身shēn)前三米處一頓,紛紛落下。
“嗚啊啊啊…”
它的尖利痛叫,眾多植傀也好像感同(身shēn)受,全都扭曲到一起,自行演化十八層地獄的慘景。
不僅如此,各種變調的鬼叫,順著風呼嘯而至,形成了無形煞嘯,從四面八方,朝谷令則襲來時,似乎都要化成實質。
暗中的流煙仙子面色嚴肅,這聚音成器,攻人神魂(身shēn)體的煞嘯,不知害了多少修士,她顧不得追溯那只噬鬼在哪,做好隨時相護的準備。
時間在這一會似快又似慢,她不知道徒弟是怎么弄的,那些植傀的眼睛在空中停了半息,落下前,俱都化為一道虛幻之光,一個又一個地投進了她的額頭。
似乎植傀的眼睛,就應該是她的九幽冥眼般。
“破!”
谷令則一聲輕叱,就要沖到面前的音箭,在空中潰化開來。
“哪里走?”
爭取了兩息,讓九幽冥眼全數吸收傀眼后,她好像天生知道,真正的噬鬼在哪一般,(身shēn)形幾閃,緊追在噬鬼諦翼的(身shēn)后。
諦翼要嚇死了,眼睛的巨痛讓它覺得不妙,所以,它一邊捂著眼睛,一邊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逃了。
這段時間的的躲躲藏藏,其實早就嚇破了它的膽子,也逃出了經驗。
密林是它的天下,這里的木植,早就化成了植傀,所以,遠遠跟來的流煙仙子,只能看到,一團幽光,在扭曲植傀中穿過來穿過去,借著它們,想要甩開谷令則。
不過,她的徒弟卻更讓她驚訝,明明有那么多植傀伸胳膊伸腿地想要攔她,卻總是在她就要到跟前時,又老老實實地退開。
“你是誰?誰?”
前逃的諦翼驚恐大叫。
聽多了先輩們光榮的事跡,在無極宗更嘗到了甜頭,原以為跟著(陰陰)尊,可以橫掃整個仙界,成就大噬鬼。
可是沒想到,(陰陰)陽兩界行走,從來不在五行中的它們,每每都能被鬼算上官素算到方位,那些雷火修士堵住它們的時候,好多同伴的第二次生命,都被終結了。
在金色閃電就要打來時候,它好怕,好在(陰陰)尊及時趕來,帶著它們逃了,又兩次破開鬼算的算計,讓大家吃飽喝足。
信心剛剛重整,卻又聽到好些同伴隕在那個天生的對頭噬魂鼠手里,諦翼覺得不妙,這才發現,原來(陰陰)尊被人叫做大霉鬼,可恨沒有兩界山,它們回不去,只能跟著他混了。
可是哪怕無奈跟著他混,它也從不往他跟前湊,老霉鬼點兵,說要抄人族修士的老窩,順便把鬼算再(陰陰)了時,它悄悄地退在了最后。
果然,他們一齊都沒回來,反而大家偷藏的地方,被噬魂鼠抄了,同伴四散而去,它悄悄逃到了這里,一路上,都沒敢鬧任何動靜,只怕再被克星發現。
可是沒想到,沒了魂鼠鼠小寶,沒了人族大能,卻又出現這么一位,從來沒被(陰陰)尊說起過的大克星。
“你是誰?是誰?”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
噬鬼這東西弄出來的植傀眼睛,居然能助長九幽冥眼,谷令則對它非常好奇,想要知道,它的眼睛長什么樣,能不能再吸收。
“你逃不掉的。”她在后面閑閑跟上時,很可惜這東西也再弄植傀,不像盧悅說的那樣,一邊逃一邊弄打手。
此時的谷令則不知諦翼的崩潰。
其他的小植傀也就罷了,可那兩個明明應該幫它擋一擋的粗木大值傀,在她追來時,居然踉蹌著拔起了根,往旁邊讓了讓。
它還怎么敢弄?
它從來沒聽說更沒見過,天生是它們打手的植傀在面對人修時,會是這個樣子。
“我…我是噬鬼諦翼。”
谷令則:“…”
她當然知道它是噬鬼,只是,兩界山為什么要產生這種東西?
“兩界山是個什么地方?你們為什么天生能御使木植?”
“我…我不知道。”
拼命逃的諦翼只感覺(身shēn)上一寒,猛然一重,能夠化煙的(身shēn)體,一下子成了一坨冰,只余嘴巴能動,嚇得肝膽俱裂。
“我…生來就是兩界山的生靈,從有記憶以來,我就在那里,御使木植是因為…因為…”
它突然看到了谷令則多出來的那只眼睛,一時之間,整個腦子都是懵的,眼睛似乎要脫眶而去,“啊啊啊啊…”
隨后跟來的流煙仙子,不知道這東西怎么突然叫得這樣慘,她徒弟好像沒什么動作吧?
兩界山是人鬼兩界相連的地方,谷令則應該知道啊?
所有無法進入輪回的怨魂冤魂,都會化成兩界山上的一株草植,它們會在兩界山出現在世間的時候,本能地吞噬一切活物,以助修行。
這些…令則怎么可能不知道?
流煙仙子忙忙跟上。
谷令則額中莫名地開始發(熱rè)發痛,跟植傀眼睛的體驗完全不同。
她不明白,九幽冥眼這個叫閻王之眼的東西,怎么跟噬鬼有關?
伸手擋住了九幽冥眼,谷令則道:“不想死得難受,我問,你就老老實實地答。”
諦翼忙忙點頭。
“去過九幽嗎?”
“沒!”
“兩界山大部分的時間,都隱在鬼界,你為什么沒去過九幽?”谷令則很奇怪這一點。
“不…能去…,去不了,九幽有隔界。”
諦翼的一雙幽寒的眼睛眨呀眨,好像還很痛苦。
“這一次的兩界山開,是(陰陰)尊弄的嗎?”
“是…!”諦翼有些(欲yù)言又止。
“想說什么?說!”谷令則上前一步。
隨后而來的流煙仙子沒想到,那噬鬼一下子突破了口前的薄冰,朝徒弟亮起了黑亮的獠牙。
“找死!”
谷令則手中靈力一動,除了她自(身shēn),周圍三米處,化都化成了重冰,緊接著重冰突然燃火。
“啊啊啊啊…”
趕到跟前的流煙仙子很高興徒弟冰火的轉換,已在一念之間。
“現在老實了嗎?”
谷令則說話的時候,周圍的火光重聚于(身shēn)前化為重冰,還是如前,留了一塊薄片,
諦翼如煙一般的(身shēn)體,這一會似乎縮小了一圈,“你…到底是誰?”
功德修士盧悅是它們天生的克星,大家早就受過命令,有見過,絕不放過。
噬魂鼠是克星,那家伙它們殺不了,(陰陰)尊說,他找人殺。
這些,它都認了,可是為什么這個女修也可以是它的克星?
諦翼這一會恨天又恨地,更知道人修想要它們的天幽珠,落到人修手里,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當她問為什么沒去九幽時,它原本的害怕已經全為怨恨所占,那是不能碰觸的地方。
“你到底是誰?”諦翼睚眥(欲yù)裂。
谷令則蹙了蹙眉頭,輕聲道:“谷令則!”
“三千城谷令則,盧悅的雙胎姐姐?”諦翼猛然一沖,再次破冰,想要跟她同歸于盡。
重冰再次化火,諦翼在慘叫中化成一個黑亮的珠子。
“師尊!”
谷令則接過那顆珠子,看了半晌,九幽冥眼也沒動靜后,遞向流煙仙子,“它是因為我說了九幽,所以喚起了仇恨嗎?”
“應該是吧!”流煙仙子沒接她的,“它們是因為無回,才化為兩界山的草植。雖然不記得世間的一切,卻天生的怨恨活的生靈,這一點,跟(陰陰)尊…可能也有些關系。”
生者不知死路,或許,他們對兩界山的研究,從來都只留于表面。
“令則,你的眼睛…”
“我已經試過了,噬鬼的眼睛不能正常用,但植傀的眼睛,對它很有用處。”說到這里,谷令則微有疑惑,“不過,師尊,植傀的眼睛,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噬鬼的眼睛,我不太明白,為什么,反而噬鬼的眼睛,會讓九幽冥眼發(熱rè)發痛。”
發(熱rè)發痛?
流煙仙子伸手輕觸她額間的眼睛,“為師沒碰到過這樣的事。”九幽冥眼,只是因為當初的那位圣女太過有名,聽過而已,“令則,你有沒有想過,是因為它沒有長大,所以一下子,超出了它能吞噬的范圍?”
谷令則若有所思。
“對了,你是通過什么方法,知道噬鬼所藏方位的?”
流煙仙子一直就在現場,諦翼可化為無形煙氣,如果不能出全力的話,她都無法捕捉到它的真(身shēn)。
“眼睛!”谷令則輕撫了一下額間,九幽冥眼輕輕化去,“我的眼睛雖然跟不上噬鬼逃跑的速度,但莫名的感應中,就是知道,它往哪跑。”
流煙仙子:“…”
說了等于沒說啊,這東西,她真沒辦法幫她,“我們回坊市聯系上官素,讓她再幫忙找一個噬鬼,這一次,我們帶回去養著,讓它給你弄值傀的眼睛。”
谷令則點頭,“之前發布的任務,應該也弄不了少植傀的眼睛,師尊,我們一起帶回去吧!”
“我已經跟逍遙子說過了,回三千城的時候,他肯定收多少,送回多少了。”
做為師父,流煙仙子還是非常盡責的,“如果還不夠,過兩天紀長明回來,你跟他一起,秘密把外面的噬鬼全抓了。”
仙盟那些人,盯的是云容和小寶。
如果徒弟不能拿下噬鬼,說不得,三千城還是要與仙盟合作,總不能真由那些東西,在外面亂殺無辜,攪得天下不寧。
但現在,徒弟既然能拿下噬鬼,合作就大可不必了。
“師尊,那剛剛鬧得動靜…”
“散修全在礦洞里面,那里我打了結界,剛剛我也查了,外面沒人。”
天幽珠是好東西,三千城的退出,讓某些有心人組隊到一起,在外面四處晃((蕩蕩)蕩),尋找噬鬼。
這一點,八萊長老更不愿放過,仙盟追進大荒尋找天蝠的隊伍,其實已在陸續撤回。
雖然縛龍想要反對,可是獨木難支,太多人想要天幽珠,他只能一邊聯系三千城,請流煙仙子顧全大局,一邊在外面四處巡查,警示噬鬼,防止它們的殺戮。
從流煙仙子口中知道,云容和小寶要到云夢山陪泡泡,各方就已經派人過去盯著了。
大家的目的很簡單,看著云容和小寶,防著他們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三千城已經富得流油,除了當初盧悅在鬼哭林的收獲外,上官素和云容,也分了十來顆,剩下的,各方都想拼一拼。
那些蠢笨還想吃人的噬鬼,一個個的全被聞風而動的修士堵住,大家各憑本事爭搶天幽珠的時候,其實并不知道,更聰明一些的噬鬼,其實都捆住了嘴巴,藏到各自想不到的地方。
三千城的目標,是那些噬鬼。
上官素再次坐鎮天音囑前,為紀長明和谷令則指行地點。
外面的紛擾,盧悅全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師父紀長明回來半個時辰,就帶著姐姐出門了。
她的識海湮滅,生活已經回到當初在冰霧山時的一樣了。
抄經抄經,一張往生經,無法對抗有去無回海,但百張千張之后的萬張呢?
不獨于當初在冰霧山十篇經文一滴血,現在的百篇經文,大大助長了她的速度,(身shēn)體的負荷也輕輕松松。
白天寫經吃飯晚上休息,一切都按布就班。
“再過幾天,我就要帶盧悅回慈航齋了。”趁著盧悅睡著休息,拂梧大師跟飛淵道:“你怎么辦?”
什么他怎么辦?
當然是跟著。
飛淵怕了這位佛門大能,低眉順眼,“前輩,我要跟盧悅一起,您回慈航齋以后,肯定也不能這么閑了,有我照顧她,您也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