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
泡泡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沒想到,一趟木府,盧悅不獨失了里面的記憶,還把飛淵和長壽丟了。
“喲喲!喲喲…”
泡泡耳邊好像又響起長壽的叫聲,他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長壽一定是想他了,這段時間,他的耳朵常常出現幻聽。
扁著小嘴,無聲掉淚的小家伙,讓畫扇好像看到徒弟背著人的樣子。
她的眸光一下子復雜起來。
如果他不是徒弟盧悅養的,如果不是他的童音軟軟,好像沒長大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把他變成極品靈材才對。
畫扇悠悠地吐了一口氣。
現在她理解白鶴的郁悶了。
這個看上去單純又似無害的小家伙,在短短時間里,套她堂堂化神修士的話,而自己…愣是好像關不住嘴巴似的,把徒弟的近況,全都交待完了。
畫扇無視他的眼淚落到飛梭上,變成散發靈氣的小靈石,只細想,天生地養的靈物,是不是對天道規則的應用,比她這個化神修士還要厲害。
“…別哭了,盧悅若是知道你這樣哭,她會更傷心的。”
泡泡的大眼睛里,因為畫扇的這句話,蓄起更多更大的水光,大顆大顆地從他圓圓的小腦袋滾到飛梭里。
他不知道,失去記憶的盧悅如何傷心,怎么傷心,只知道,他一定要幫她回復記憶,若不然…若不然,沒了的長壽和飛淵得多可憐?
“…她自己為什么不來找我?”
哭了半天后,泡泡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正經質問畫扇。
“她比其他從木府出來的人,記得多些。想回復木府的記憶,所以不想離開那里。”畫扇嘆口氣,“你見到她,可千萬不要太苛責!…木府天象大變后,她也差點沒了命。”
泡泡又想哭了。
“她那時…沒有受傷,就是…就是傷心太過。”
畫扇想得太多,已經不敢把小家伙當成材料看,正正經經地把他當成盧悅的朋友,把他當成,能與她比肩的存在,“盧悅很關心你,我相信,你也關心她。她這段時間崩得太緊,隨時都有可能出問題。
所以…在此,我懇請你,不要太給她壓力,對沒有出來的人…,也不要太在她面前提起。”
泡泡:“…”
雖然他覺得盧悅的這個師尊,對她還不錯,可她用掩蓋的方式,幫盧悅得暫時安寧的做法,根本就是錯的。
都說了,她想回復記憶。
所以,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飛淵和長壽,他都不能聽別人的話。
“前面就是坊市了,我帶你走傳送陣,然后要不了半天,你就可以見到盧悅。…妖族的白鶴說,是他送你離開無淵海的。這么長時間…你怎么走到那里去了?”
瞄到泡泡的神色,畫扇撫額,她覺得,這個小家伙,只怕跟徒弟一樣,都是認定了某事,全都不管不顧往前走的。
現在,她只能用懷柔的辦法,讓他對她更相信一些,“再往前走走,就是魔族的地盤了。”
“我…我看錯方向了。”
泡泡下意識地不想把他看到的大裂縫,跟她說出來。
畫扇太無語了。
“前輩,我要是不主動現身,您知道我在哪嗎?”
畫扇:“…”
她覺得這個小家伙是故意,想看她出丑的,“在溶漿中不知道,不過…現在嘛,應該知道。”
這下子輪到泡泡郁悶了。
早知道,他就不忙著長胳膊,把所有本事,用在收斂氣息上好了。
可憐他的胳膊啊!
在不能保證絕對安全的時候,他只有縮著,連露都不敢露。
要是飛淵和盧悅沒出來,他們還在無淵海就好了。
可憐他明明長了身體,可是能分享快樂的,卻…
泡泡從坐位上飄下去,把他剛剛落下,圓滾滾的淚靈石,全都收起來。
畫扇嘴角直抽抽,她就是顧著面子,沒撿而已,這家伙,怎么能自己把落到她飛梭里的東西,又收回去呢?
火精的眼淚啊!
好想研究研究怎么辦?
畫扇默默把滾到她腳邊的一小顆,用腳踩住。
靈力瞬息一動間,她就被里面純和的火靈力,給驚訝住。
這…簡直比極品火靈石里的火靈氣還要充沛純和。細細一感應間,她也再顧不得面子,低頭撿起來。
若是沒錯的話,她居然在這里面,感受到一些火之道法。
“這是我的。”
泡泡飄到她面前,“我長得可不容易呢,盧悅帶我跑一個火山收集的靈力,都未必能長出一滴這個東西。”
畫扇:“…”
這是要她拿東西換嗎?
她突然有些啼笑皆非,果然,是她家錢鉆子徒弟教出來的。
“當初盧悅把一個邪修身上肉片下來賣錢,我就在想著,她將來要是收徒弟,會是個什么樣的。”
泡泡鼓眼。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對我的徒孫,一下子好期待了。”畫扇笑,“說吧,你的這顆淚珠,想要換什么?”
淚珠?
泡泡非常不想接受這個詞,更羞愧這個詞。
飛淵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他雖然還沒長成大丈夫,可將來總有一天,會成為男子漢大丈夫的。
不換的話,沖到嘴邊,泡泡非常識識實務地,把它咽下去。
盧悅的這個師父,好像笑臉虎啊,他嚴重懷疑,敢說不換,人家就要給他苦頭吃了。
可恨,他還沒見到盧悅,而且她是她的師尊,人家真要他的…那個,哪怕不通過他,也有的是辦法。
泡泡很沮喪,這些年,他們四個相依為命的很快樂,以后…
“想好了嗎?”畫扇還是笑咪咪的,看著他,她好像就看到,剛剛從墮魔海出來的徒弟,那時候,她面對一切的未知,都非常識實務,“我有掩蓋你火靈氣息的辦法,雖然有些小瑕疵,可總比你這樣,被人一眼望穿的好吧?”
“…我換了!”
“哈哈!哈哈哈…”
一本正經的童音,讓畫扇大笑,她太想看盧悅收徒弟了。
雖然嬌嬌軟軟的親傳女弟子,她這輩了可能收不到,可是像盧悅那樣的小徒孫,平日沒事逗著玩,也是一件賞心樂事。
“會用神識吧?”
瞄到小家伙圓腦袋上的可疑紅色,畫扇強自抑住笑意,“如果不會用神識,我說一遍,你念一遍。”
她翻手,摸出一枚破的只剩一小半的小木牌,“別看不起它,這可是由迷瓊草煉制而成,是很早以前,我闖古修洞府所得,因為它破了,所以能掩的地方不多,不過…于你倒是正適合。”
畫扇笑,當年的東西,好像就是為這個小家伙準備的,“它要配合著認主,才能正式起效。”
“我能放出神識的。”
還笑,還笑…
泡泡太氣憤了,這分明是小看他。
從無淵海出來,他明明是想趁著飛淵沒本事,去英雄救美的,結果現在…,卻因為盧悅的放話,把他的一切打算,都變成了笑話。
“那好,拿著吧!”
畫扇把東西塞給小泡泡,接著研究他的眼淚。
泡泡帶著小木牌,飄回坐椅上,
畫扇的神識,裝作不經意地瞟來,她太想知道,小家伙怎么用迷瓊牌,用了之后,她是不是真的無法再用火靈力的旺盛,來找到他。
不過片刻間,泡泡雖然還在她面前,可她真的沒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丁半點的靈力波動了。
好厲害!
畫扇捏著手中的小東西,若有所思,果然天生地養的精靈,才是最協和天道的吧?當初她試這東西,可是整整用了三個多時辰。
盧悅不知泡泡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為了不給悲風找麻煩,這日的早課,她是在自己房間做的,而且,她還真的敲了木魚,感覺還不錯,最起碼,她又能做下來,畫破規符了。
一張、兩張、三張…
雖然每畫一張,她都要停下來,念動心經跟木魚玩一會,可絕對比她前段時間的效率要好。
功德能無視木府的天道禁錮,早知道,她在用了谷令則傳過去的靈力后,就動用功德,也許就不會有后面的事發生了。
盧悅揉腦袋,這些個都不能想,一想…她就會陷在無盡的痛悔中,拔不出來。
再進木府,她不想再跟親姐有任何一點接觸,甚至…甚至連自禁之法,她都想過了。
只要她這邊再封印體質,切斷與谷令則的聯系,也許就不會再帶累她。
一聲小小的嘆息聲在室內響起。
做這件事之前,她還要想辦法,把功德弄出來一些,若不然,自己陷在里面,出不來了,總要給域外饞風再弄一個對頭。
盧悅有預感,新暴出來的域外饞風,會源源不斷被世人發現,雖然提早發現,于天下生靈是件大好事,可也意味著,還活著的一切生靈,要更早地面對它們。
破規符她能畫,也不知一向喜歡舍已為人的曾想,有沒有進階到結丹,有沒有功德?
盧悅再嘆一口氣,她離開歸藏界真是太久太久了,久到朋友的生死都不知道。
若是曾想不曾進階到結丹,只怕三四十年前,他便塵歸塵,土歸土了。
盧悅再次站起來,在室內轉圈。
讓二師兄他們照顧他,按理來說,入贅到花家,有花曦花晨看著,再配合他能到處尋寶的本事,不至于蹉跎在筑基上。
房門打開,她去找隔壁的谷令則,希望能打聽點花家的消息,可惜,里面沒人。
盧悅想也未想地,又往洛夕兒的房間去。
“就知道你在這里。”盧悅一腳踏進去的時候,看她們正在玩黑白道,下棋下得頭都沒抬,一時各種羨慕嫉妒恨。
可憐她們三,明明應該是一樣的,結果人家能悠閑下棋,她卻要事事殫精竭慮!
走進的時候,盧悅一點沒考慮地,兩手一劃拉!
“喂喂!你干什么?我馬上就要贏了你知不知道?”洛夕兒跳腳,她想下贏谷令則有多不容易啊,“一枚光核,我們下的注是光核,你賠我。”
看到谷令則在那笑,盧悅抬手就扔了一枚光核過去,“小氣巴拉的。十次里頭,你能贏她幾次啊?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洛夕兒氣得豎眉,這盤棋贏了,她能快樂幾個月,結果這家伙剝奪了她的快樂不說,還敢在這奚落?
“我是贏不了她幾盤,可贏你…絕對綽綽有余!”
盧悅一滯,“你是想打架吧?”
“來啊!當我怕你?”
雖然氣憤異常,洛夕兒可還記得魔星的戰力,“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我們只用道法,不動刀劍。”
盧悅翻了個白眼,“你這明顯是想占便宜,洛家的面子,都被你丟盡了。”
洛夕兒氣炸了肺,一只火繩不由分說,朝她捆去。
要不是怕她最近心思不屬,頂不住火龍,洛夕兒其實是想用火龍的。
水與火才是最佳的對頭,可惜盧悅的劍那么厲害,這些年也許根本沒有研習過道法。
洛夕兒很遺憾,當年那個,修為明明比她小,卻把水龍使喚得猶如臂使的盧悅,只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果然!
某人由著被她捆,“別鬧了,我有正經事!”
其實一發現,她沒反抗,洛夕兒就收了大半靈力,可到底氣不過,就是不給松綁。
“你說吧!讓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正經事,連一時三刻都等不得?說得好呢,我就給你松下,說得不好,你就捆著吧!”
看著笑意盈盈收棋子,由著她被欺負的谷令則,盧悅也是無力,穿著一閃一閃護她的法袍,僵硬著坐到椅子上,“我很多年沒回藏界了,你們知道花家嗎?花曦當年救過我,還有她兄長花晨,也是我朋友,你們…知道他們好嗎?”
“好著呢!”洛家和花家也有交情,“花曦上次沒來,是因為她在沖擊元嬰中期,花晨和那個…傻不拉幾的曾想,不是被你們殘劍峰罩著嗎?他們一起進階結丹,你不知…”
正在鄙視盧悅的洛夕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身上的火繩滋啦一聲,幻成火龍,居然惡狠狠地朝她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