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悅發現,她可能跟明德樓扛上了。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就差挖地三尺,可她就是找不到進二樓的途徑。
好像這樓,只有一層,根本不存在二層三層之說一般。
第三次把整個空間重新掃描完后,她終于受不了,破天荒地停下修煉,在一樓各種折騰,到最后,甚至每一塊陣法衍生的地磚都被她敲一通。
可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雖然修煉不知時間,可第一丹田,已經快被她填到結丹初期中階了,也就是說,在這里的時間,至少是四到五年,或者更長時間。
十年之期,是畫扇師尊答應她的。
她現在耗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摸到二層的邊,算什么?
難不成再遇到丁岐山的時候,再被他的幽泉壓著打?
盧悅咬牙,那是絕不可能的。
所有正確方法都找不到是吧?
那就試錯的方法吧。
握住拳頭的人,這一會,想得是,光之環的前一任主人,唐心的辛酸修煉之旅。
既然她那樣的,都能找到二層的路,不可能她找不著。
明德樓突如其來的大亮,讓早就回來的玄霜星君很高興。
他終于能見到夫人的另一個徒弟了,真不容易啊!
“…好多年沒見到這樣亮的明德樓了。”玄霜的聲音里,有些小懷念,“還有七天,你的魔星徒弟,就要出來了吧?”
畫扇眉頭微蹙,盧悅都在里面不停歇地修煉六年了,按理來說,里面什么變化都該了熟于胸才對,怎么還會讓明德樓亮的?
“差不多七天會出來。”
“咦!夫人你的語氣可不對,”玄霜摸摸下巴上的短胡子,“怎么,她被烤熟了以后,還不肯放棄修煉嗎?”
當初唐心就沒在里面,一下子呆足二十一天,哪怕成了有名的陣法師后,她也不愿呆里面。
可自己回來小兩年,明德樓的門都沒開過,顯然,那里的人,一直在修煉修煉。
再這樣下去,他天地門修煉狂人的名頭,沒被兒子繼承,倒要被這丫頭繼承了。
“進去之前,盧悅特意跟我談了,十年不出關的條件。”畫扇微嘆口氣,“連六年前她姐姐谷令則來道別,這丫頭都沒出關。”
“不是說,盧悅對她姐姐,感情不是很好嗎?”
如果感情不好,那不出關,不要太正常。
“呵呵!流言你也信?”
畫扇笑著抿了一口茶,說什么,盧悅嫉妒谷令則就要突破元嬰,所以龜縮明德樓不見的話,別人能相信,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的。
自家這個徒弟,雖然性格有些小暴,可在某些方面,還是非常細膩的。
在沒閉關前,就跟谷令則道過別了,再來不也就那樣,還能道出花來不成。
玄霜給老婆把杯里的茶重新倒滿,“好吧,流言我不信,不過你的大塊頭徒弟來了,到時間上課了。”
果然,地面有些隱隱的震動。
畫扇瞬間苦了臉,她怎么就搶著收了這個徒弟?
瞄瞄孩子他爹,忙堆了滿臉的笑,“夫君,昨晚上,你說什么來著?噢,說你我們夫妻一體,你的就是我的,還逼著我說,我的就是你的。”
玄霜臉上一僵,他已經知道老婆大人要說什么了。
“你看,既然我的,就是你的,那當然,我的大塊頭徒弟,也是你的。”畫扇兩眼微彎,瞟過來時,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去吧,去教你的大塊頭徒弟功課去。”
“呵呵!夫人在說繞口令嗎?”玄霜垂死掙扎,“你看,你都兩個徒弟了,我到現在還一個都沒呢,正好,昨兒個北辰師弟,邀我去慧光峰講道。你看,現在時間不早了,為夫…”
后面的話,他突然說不出來了,自家老婆大人的眼光太厲害,他怕他說了以后,晚上要面墻自省。
“嘿嘿!為夫正好把阿金帶著一塊去。”
這還差不多。
畫扇橫了他一眼,徒弟如山一般的身形已經到了跟前,“阿金,與你師伯一起去慧光峰。今日的功課,你師伯教。”
“是!”
自從玄霜師伯回來,金旺財已經跟他好幾回了。
相比于師尊,一個不好,怒瞪要殺人的目光,師伯和善了好些,“師尊,明德樓亮了,是不是師姐要出來了。”
“嗯!”
畫扇垂下眼瞼,惜字如金。
雖然是修士,可到了她這個歲數,還是希望身邊有軟萌萌的弟子,承歡面前。這個希望,在盧悅身上得到了一丁點,那丫頭拍起馬屁來,讓她很開心。
世事太不如意,明明她原本的想法是,再收個跟盧悅差不多的小丫頭,好好傳自己的一身本事。
結果,生平收的第一個弟子,是個胖子,還叫了一個小狗名。
壓著他改名吧,他對自己陽奉陰違。
這也罷了,牛不喝水,強按頭是不行的。名字是他爹娘給他的,他們當初都不嫌丟人,她這個當師父的,就算丟了一些臉面,可到底沒人敢到她堂堂化神修士的面前,說她收了一條小狗當徒弟。
畫扇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原本她真的已經認命了,胖子就胖子吧,多運動,再讓他節節食,應該能養回去點。
可浮島試煉,這孩子居然機緣巧合地吃了一枚憾山參,沒爆體而亡,卻整個人發生了變異,現在坐著,都比她站著還高。
她堂堂化神星君,面對自己徒弟的時候,要以仰望的姿勢看嗎?
夫君帶著山一樣的徒弟走了,畫扇把目光透過層層禁制,望到明德樓上。
最好這個徒弟能出來一趟,好歹治治,她被阿金郁悶住的心情。
在明德樓里,再次經歷一次熱,好熱,熱死了的盧悅,不知道外面有人盼她出去。
如前一般,再次分出一絲心神,頂著那種像要把她烤化了的高溫,在明德樓里,各種折騰。
身上熱,神魂也熱,這些她暫時還能忍受。
可是一天兩天…一連七天。
馬上修煉又要被打斷了,她還是沒看到一丁點往二樓去的縫隙…
是的,到了現在,她已經不敢再求其他,只求給她一個手指寬的地,讓她有點希望就成。
身上的修煉速度又降了下來,熱氣慢慢散去,盧悅欲哭無淚。
呆了片刻后,甩一把頭上的汗,摸出早前蘇淡水給她特意配制的靈露,惡狠狠地灌著。
一次不行,兩次。
兩次不行,不是還有三次四次嗎?
以為要等到正常徒弟的畫扇,再一次看到明德樓亮了。
夫妻兩個,齊聲嘆息。
桌上的茶杯,又有些晃動,說明大塊頭徒弟又來了。
“伊澤呢?他今天還沒走吧?”
玄霜回頭看了一眼兒子住的竹樓,“伊澤,你師弟過來了,今天你教他蕩邪劍。”
正要走的伊澤聽到大地震顫,知道此時想走根本不可能,為了竹樓樓板再不被重修,忙奔出去,迎大塊頭師弟到后山。
“師兄,師姐怎么還不出來?不是說,明德樓亮一次,七天她就準能出來嗎?”
伊澤掏掏耳朵,師弟不僅塊頭大了,連聲音,都控制不住地大了,“你問我?我去問誰啊?你師姐那是神人,現在不知道在折騰什么呢。”
可憐他等了這半天。
知道她七天罪受完,可能身體有些小損,還特意在丹堂,給她配了好些靈露。
現在…唉!
要不要那么拼啊?
這幾年都沒魔靈和幽泉之主的消息,也許那兩個早就被道門的通緝嚇住,回到魔門地盤,或是干脆,就去了魔域。
宗門再怎么樣,也不會在這時候,逼她去找他們的。
至于死也不出來嗎?
一七、二七、三七、四七。
一連二十八天,哪怕下著大雪,明德樓周圍還是能熱死個人。這一次,哪怕暮生都在懷疑,是不是先前,他把盧悅逼緊了,怎么出了這么多的錯,都不敢出來呢。
“師伯,要不然我到明德樓前喊話,給她安安心,十年之內,絕不會讓她去找魔靈或是幽泉之主。”
畫扇顧不得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這暮生果然有些呆。
什么叫給她安安心?
難不成,她這個化神師父答應的事,在盧悅眼里,就那么不靠譜嗎?
掌門人怎么啦?
沒她,他這個掌門人,能當得這般安穩嗎?
“…暮生,你覺得我徒弟傻嗎?”
暮生慌忙搖頭,“弟子怎敢?”
師伯的眼睛帶了殺氣啊,他就是好心來問一句,怎么朝他來了。
“不敢就好,”畫扇哼一聲,“她能跟魔靈斗個半斤八兩,能把煉血老妖耍得團團轉,說明智商方面沒問題。”
他哪有懷疑師妹智商的意思啊?
暮生萬般委屈地,朝呆在一邊,當木頭人的玄霜師伯求救。
玄霜朝他輕輕擺手,這幾天,老婆大人,因為明德樓里的弟子,遲遲未出,也跟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這時老實認錯,才能自救。
“弟子錯了。弟子不該置疑師伯的話,師伯既然跟師妹說,給她十年,那就一定會給她十年。”
暮生慶幸曾跟玄霜屁股后面達三十年之久,對他的示意,心領神會,很快馬上認錯。
畫扇閉上眼睛,是啊!以盧悅的聰明,又怎么會懷疑她在宗門的地位?
可是如果不懷疑,現在死不出來,算是怎么回事?
她的心情更煩躁了。
“明德樓的資料,那一次,你是不是全給我找來了?”
“咳咳!”暮生嚇了一下,師伯這是懷疑他了啊。
“明德樓的資料就那么些,弟子,真的全給師伯您搬來了。聽我師尊說,以前…,您也與唐師叔一齊整理過。師伯,您是不是忘了?”
“…滾吧!”
畫扇袍袖一甩,直接把他丟出扶光大殿。
“夫人別急,來,喝口茶潤潤嗓子。”
玄霜在她要朝他開炮前,及時遞上一杯靜池茶。
“從盧悅進宗門的一系列出手上看,那孩子,就是個聰明人。現在這般不出來,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玄霜為了耳朵清凈,努力自救,“明德樓到底在宗門斷代良久,當初的唐師妹,又是個靜不住性子的,或許…或許這樓原本就不能修煉過度。”
明德樓想把人踢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里面的人,自已承受不住,自個滾出來。
是這樣嗎?
畫扇沉思,或許她要去提醒那丫頭一下。
今天是四七了吧?
她才要站起來,殿內陡然暗了一下。
糟了,明德樓果然熄火了,再不說,又要等七天。
她和玄霜才踏出大殿,就聽到久違的咯吱聲。
盧悅從樓里沖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道法,給自己起了一個超級大的水結界。
二十八天酷刑是她的極限,一頭鉆進去時,自己都能看到,因為喝水喝得太急,大顆大顆的水泡直在嘴邊往外冒。
這個蠢才,這樣缺水,光喝道術之水,又能解到什么時候?
畫扇曲指一彈,那水結界,‘嘭’的一聲炸開。
“喝這個。”
盧悅才咽下嘴里的水,就見浮在面前的青葫蘆。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玄霜笑咪咪地看著,原先有些干癟的人兒,慢慢變成正常。
這樣一邊喝靈露,一邊調靈力糅合靈露豐潤身體的本事,可不是簡單的一心二用。
“弟…咳!”
幾年不說話,嗓子本來就干燥,盧悅不得不清一下那里,“弟子盧悅,拜見師公!拜見師尊!多謝師尊相助。”
一眼就看到與畫扇并排站一處的玄霜,盧悅伏倒的時候,第一個拜見。
“嗯!起來吧!”
玄霜摸摸鼻子,喊他什么?師公?
看樣子,自己真要收個,能喊畫扇師娘的孩子了。
“你是怎么回事?是明德樓有什么不對嗎?”
畫扇可不知道,老公在旁邊嫉妒,要收個喊她師娘的弟子,此時,她只關心,面前的徒弟。
盧悅吸吸鼻子,強壓這些天的擔心,因為師尊的一個關心,再也忍不住,抬頭時,已經紅了眼圈。
“師尊…”
眼見徒弟要哭,畫扇很是吃驚,這丫頭跟煉血咬牙拼命的時候,可都沒哭呢。
“怎么啦?”
旁邊有師公這個陌生人,盧悅倒底不好意思趴畫扇身上哭,仰頭的時候,把就要流出來的東西,咽下去了。
“我…我找不到二樓,怎么也找不到。”
她不知道,面對已經接受的畫扇師尊,此時,她發硬的聲音,其實早就帶滿了哭腔。
“師公師尊,什么方法,我都用盡了,就是找不到二樓。”
玄霜和畫扇,齊齊一呆。
什么叫找不到二樓?
找不到二樓,自然更進不了三樓,進不了三樓,那…那光之環的真正使用之法,她邊都沒摸著?
這…怎么可能?
“你正確的方法沒找到,所以這些天,就在試錯誤的方法?”
“是!”
師公不徐不急的語氣,可能帶了靜心咒,盧悅終于平靜下來,“那里面,連磚頭縫我都找了。”
“…奇怪!果然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