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頁 魔靈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也懶得去想曾經經過多少事,除了唯一的執念,這世上…好像只有谷令則,這個讓她生平第一次被人反算的修士,面對她,她下意識地覺得不安。
魔星盧悅不是好對付的,那么好的天羅地網,正常人不死也得脫層皮,可是,她就是出乎所有人的想象之外,把她自己和上官素,變成地網的一份,大搖大擺地走在陽光下。
她們——是姐妹,而且是雙胎生人,在某些方面的感應,也許不是一加一那么簡單。
想到這里,魔靈幻兒透明的靈體,突然感覺到一股子寒意。
她沒敢再用眼睛看谷令則,只是側耳間,聽她輕聲拒絕丁岐山的各種示好,淡淡表示,雙方保留一些距離為最好。
男人,好像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珍貴越是想要。
此時不用看,只聽丁岐山越來越軟和的聲音,她都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對谷令則,也許不獨他先前想的那般——只是利用!
可是,對面的人,對他有情嗎?
如果有情,怎么也不可能,因為妹妹的幾句話,就那么干脆利落地割舍掉所有。
那——她現在還在這里,這般跟他不咸不淡的,老吊著人,是什么意思?
魔靈的眉頭攏在一起,把目光放進坊市,那里有好些賣東西的小販。
她把目光放在其中幾個青衫人身上,從他們的頭,瞄到他們的腳。
果然找到她要找的。
天地門坊市,只怕不會太平了。
魔靈再回頭時,又把雙目投向遠遠的虛空。
“煉血老妖怎么過來了?”
耳邊傳來的聲音,讓丁岐山稍為愣了那么一下下。
他們避過來避過去,怎么煉血老妖還是出現在這里,不對,太不對了。
“…令則,我知道現在說什么。你都不會信我,可是日久見人心,時間會證明一切,兩位道友。丁某…丁某告退了!”
對谷令則說那些話時,他眼里的悲傷,任人都能看見。
轉身時,蕭索的背影,讓錢長謙側目。
若不是谷令則太有名。修為又不在他下,他都想賣丁岐山一個好,助他一把。
可惜!
這個人,是他想都不能想的。要請明石幫忙,看來還得另想辦法。
正要跟上官素套話,突然看到她們一齊把目光放到了遠處。
按著當日丁岐山走的路線,畫扇一路忽悠著煉血老妖晃蕩著歸來。
那天她看得清楚,丁岐山用得是飛行法器,按理來說,此時應該還在半道上。可是事實就是這么背。都要到坊市了,她的神識居然一直沒發現他。
“…你還跟著我?”
坊市就在眼前,煉血老妖可不想被身邊這么個大殺器,一天到晚地盯著。
他們只是暫時的合作,以后魔星放回來,一定還有得打,要是被畫扇知道他的一些日常特性,那將來,再遇到的時候,倒霉的肯定是他。
畫扇看看等在坊市外的谷令則。心中一動,“我已經提前支會過這邊的弟子,老妖,魔靈心性狡詐。坊市人多,你不能給我亂來。”
煉血老妖摸摸鼻子,他倒是想亂來,可是光核還在人家手里握著呢。
“這是自然!老妖我做事的時候,還是有些操守的。”
有操守嗎?
畫扇鄙視,應該是一萬光核的誘惑太大吧!
“如此…最好!我們各自行動吧!”
話音未落。煉血老妖幾個忽閃,就沒了人影。
“師叔,是有什么事嗎?”
那個一閃而逝的人影太快,雖然其他的沒看見,可那一身灰衣,上官素深切懷疑是煉血老妖。
畫扇朝谷令則和錢長謙擺擺手,免了他們的拜見,“有事,你們兩個隨我回宗。”
她收到谷令則隱晦的眨眼示意,心中急切,騰空時,直接卷起二人,沖往扶光峰。
“…遇到了?”
谷令則點頭,“您和煉血老妖來之前,我們還在說話。”
畫扇攏眉,這是什么意思?
“上官道友,你覺不覺得,丁岐山走得有些突兀?”
上官素看看師叔,再看看谷令則,輕輕點了下頭,“他前面一直對你訴衷腸,訴委屈,按理來說,在你沒表示厭惡之前,不會先行離開的才對。”
谷令則平靜地迎上畫扇望過的探視目光,“他的修為比我低,就算我神識不行,上官道友的神識應該遠在同輩修士之上,我們…都沒發現,前輩您和煉血老妖過來。”
她們沒發現,丁岐山更不可能發現。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他跑得那般快,提醒他的——會是誰?
遁光里,有好一會的沉默。
“你…你果然感應到了?”
半晌之后,畫扇語氣復雜,“那個…應該就在他身邊吧?”
“是!”
面對魔靈,谷令則都能鎮定下來心神,壓下那萬千心思,更何況現在。
上官素眼睛在她們身上轉一圈,心跳都加快了好些。
畫扇看到這么冷靜的谷令則,其實已經相信了八成,揮手就在云上,連起結界,“魔靈的氣息,是什么樣?”
“我不知道。”谷令則攏眉,“我不知道它的氣息,不過,那熟悉的敵意視線,雖然只是一瞄即收,我還是能感應到,當初在桃花塢盯著我的家伙,就站在丁岐山身邊。”
“咳!咳咳…”
上官素一下子吸岔了氣。
“我們離得太近,不到五米。”谷令則看了她一眼,接著說她的,“哪怕沒放任六感的觀查,我也能感覺到,它…在全方位的探查我。”
畫扇震驚,“你…被它查出不對了?”
“應該…沒有!上官素,當時,你感覺到我的不對嗎?”
上官素搖頭,她要瘋了。她們居然跟大仇人,就這么…就這么…
“有沒有…有沒有可能,是你的錯覺!”
什么都沒有,這種只憑六感的探查。實在是…
雖然畫扇已經相信她了,卻還想更保險一些。
谷令則搖頭,“我也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錯覺。可是,我沒法說服我自己。前輩…煉血老妖可以派上用場了。”
被認要派上用場的煉血老妖,已經以他的方式,迅速在天地門坊市轉了一圈。
他在尋找最佳撤退地。
在道門地盤上,雖然他手上有盧悅那個籌碼,可意外這種事,誰都難說,有備無患才是王道。
不過,轉了一圈之后,站在空巷中的他,摸著自己的胡子。非常不厚道地笑了。
九十九條街,他看到五處魔門最為隱晦的印記。
魔靈也是魔門的,那是個聰明的東西,也許真讓畫扇蒙對了。
嘿嘿!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真是太搞了。
他拍拍屁股,轉身走出這個空巷。
沒過一會,空巷傳來輕輕的咔聲,原本好好的院墻,露出僅能一個人通過的空隙來。
“就是煉血老妖,老家伙身上還是那么腥。”
面相忠厚的青袍人。吸吸鼻子,對著已經合攏的院墻說話,“他應該是查覺出什么了。”
院墻里半天沒聲音。
“大哥,如果魔靈和幽泉。真的到了天地門坊市,我們應該怎么辦?”
“相助!”
醇和的聲音,輕輕地響在耳邊,青袍人咧咧嘴,“萬一人家再嫌我們辦事不利呢?”
“不會!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正是她需要我們的時候。”
里面的人。微嘆口氣,“阿四,你出去,無論如何,也要在煉血賣她之前找到她。”
“萬一她不相信我呢?”
“那就告訴她,歸藏界五化神,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這個…不是應該告訴煉血老妖嗎?”
“煉血老妖是個蠢人,現在告訴,只會讓他以為籌碼夠厚,徹底倒向道門一方。…阿四,主上的吩咐,不是我們能擅自更改的,想想冥玄丹,聽令行事吧!”
叫阿四的青袍人,聽到冥玄丹三個字的時候,臉上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把頭上的青簪,換成簪頭白玉一點紅的特殊簪子,默默轉身往巷外去。
煉血老妖來了,魔靈來了,那幽泉之主,一定也來了。
天地門一定會不惜代價地截魔靈,歸藏界那些人,因為魔星盧悅,只怕也會不惜代價。
他們這些命不由已的小卒子,在這幾方夾縫中生,沒事便罷,可王碰王后,也不知,能不能保下命來。
如阿四這般,發髻換上固有的白玉一點紅簪子的,還有不少。
魔靈突然發現,大街上,這樣的人,一下子冒出來好幾個。而且,看他們的神色,根本就是沒目的性的亂轉。
是在找她,還是那些人跟煉血老妖有交情?想要跟他說什么?
“我們要到哪去,九十九條巷子,你打算都讓我轉一遍?”
丁岐山問這話時,心頭其實很有些慌張,“還有,煉血老妖怎么會來?是天地門懷疑這邊了嗎?幻兒,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想好對策沒?”
“…你怕了?”思路被打斷,魔靈很不滿。
廢話!
不怕你也不能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呀?
丁岐山有些惱火,“早知道,我們就不應該到天地門地盤來,要是回復身份后,往外走,現在早自由了。”
他多想得自由啊!
才試驗的采補之法,得多找些女修,才能真正完善。
這么好的修煉法門,明明都摸著了,卻始終吃不著,是個人,都會抓狂的。
“…你現在后悔,好像也遲了。”
魔靈懶得再跟他計較,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明明當時自己說這個提議時,這個男人,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同的。
現在,呵呵…
“以后,離谷令則遠點,她可能對你已經有懷疑了。”
“這不可能!”
丁岐山圓睜雙目,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你反應這么激烈,除了根本不相信,還是害怕相信?”
魔靈聲音悠悠,忽略掉那點酸意,“你與她說了那么長時間的話,卻什么實質性的都沒談到,就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丁岐山在長街上站住,臉色非常難看。
“你看她了?”
“…瞟了一眼,很快的。”
“你你你…”
丁岐山語不成調,谷令則的六感,實在是很嚇人的好吧,“我不是告訴過你,到了這邊如果看到谷令則,不要去看她嗎?”
魔靈:“…”
“那個畫扇來了,走的時候,可是帶她一塊兒的。你說,她們現在…”
“沒那么快,你是道門修士,就算她懷疑,暫時應該也沒膽子,問到畫扇那里。她由上官素陪著,從外面回來,肯定是問盧悅的事。”
是這樣嗎?
丁岐山感覺緩不過氣來。
“你是東亭宗大有前途的修士,就算她想懷疑你,也要有確鑿證據吧?”魔靈冷哼一聲,丟下這個讓丁岐山慌了心神的女人,“現在聽我說,我已經尋到助力了,看到前面那個,頭戴白玉簪的修士了嗎?”
“帶白玉簪的多著了。”丁岐山想咬牙。
“簪頭有一點紅的,這一路,我已經看到了四個,應該是魔門那邊,有什么消息要告訴我。”
這種撞木鐘的手法,還是很多很多年前,她與某人談好的。
魔靈再一次感應到煉血老妖的氣息,無形之體,忙爬在丁岐山身上,嘴巴束音,對著他的耳朵,“跟上那個青袍人,他和他的同伴,都會無條件助我們的。”
指望魔門中人,不要命的助他們?
丁岐山由已度人,可不敢相信,“如果我們已經被懷疑,他們那些人,會連命都不要,也要助我們?”
“不錯!你考慮東西,越發全面了。聽過冥玄丹嗎?那東西,三個月一次,吃過的,都對它又愛又恨,他們這些人,既然被派到了這里,就一定服有冥玄丹。”
丁岐山沒聽過冥玄丹。
“冥玄丹,能提升修煉速度,原本是好東西,可惜有個最致命的缺點。”魔靈給他普及魔門知識,“所有服過的人,如果停丹,修為——每個月都會以百分之幾的的速度往下降,一年之后,丹田自行消解。”
丹田自行消解?
丁岐山咽了一口汢沫,這么厲害的東西,若是能弄幾粒,下到不對付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