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尊…有十顆頭,集世間一切憂、懼、傷、悲、憤…,永遠也殺不死?”
雷霆上人像恐懼又像不敢相信的樣子,讓盧悅忍不住瞇了瞇眼。
“是!”
郭迪也有些疑惑,陰尊常常鬧事,他不死的本質,主持一方勢力的大能,按理說應該都知道的,
怎么這位老前輩卻…
點頭回是的時候,他偷瞥了眼盧悅。
“那…這世上,什么樣的寶物,是陰尊最怕的克星?”
發現兩個有緣人的疑惑,雷霆上人在心里深深一嘆,回復平靜語調再問的時候,他又一次引動了光之環的雷力,那細小的電弧就閃耀在他的手間。
“光…光明法寶,還有…功德修士。”郭迪又一次看了眼盧悅,發現人家蹙著眉頭,一點也沒回答跡象的時候,只能再開口。
“像這樣的光明法寶?”雷霆上人拿著光之環問向一直沉默的盧悅。
“是!”盧悅朝他伸手,“前輩可以還我了嗎?”
這是她的本命寶,仗著修為,奪她寶物,不是一代大能該干的事。
叮叮!叮…
雷霆上人沒還她,用指頭輕輕彈了光之環數下,“這寶貝受過不止一次的傷吧?雖然被你用諸多好材料和丹田硬生生地修復了,但事實上,當它再崩的時候,將再不可挽回。”
“…”盧悅抿住嘴巴,光之環在天地門,帶上她才有五位主人,從烏衣老祖到唐心前輩,連著四位主人,都死的非常慘。
得到它時,它從通天靈寶,降至下品法寶,被帚木大師當成一般的法寶,就那么隨意地送給了她。
做為一個常常被人追殺的主人,光之環確實挺可憐的。尤其古戰場一戰,與陰尊同落空間裂縫…
但能把它回復成現在的樣子,她已經盡了全力。
“前輩…有什么相助之法嗎?”
她也擔心光之環再崩,可師父紀長明也沒別的辦法。
仙界少有光明法寶,也是因為它們的宿命,從一開始,它們便是某些人立意必須毀的寶物。
“過剛易折你懂不懂?”雷霆上人嘆了一口氣,“世上什么最烈?以雷和火為最!此物既然能吸日月、星辰之力,你為何卻只用了雷霆之力?
這小丫頭沒有雷靈根,卻在短短時間兩次役始雷力,成為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有緣人,顯然性子也剛烈得很。
這性子也好也不好。
他等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尋來的有緣人,絕對不能半途夭亡。
“因為雷霆之力最快,也最好吸收。”
盧悅眸光復雜,“前輩的意思是,我以后盡量只以日月、星辰之力,慢慢滋養,也可以讓它長長久久嗎?”
“…”雷霆上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又一次認真打量盧悅,“你一直都很忙嗎?”
他在這小丫頭身上,似乎看到了有如實質的血海,其手上都不知染了多少鮮血。
這樣的人…,按理說應該是陰郁的,但小丫頭卻能讓花小五自然親近,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很忙!”
“是因為這光之環?”雷霆上人把光之環遞回,看著她把它套到手腕上,“是因為那些域外饞風和陰尊?”
滄海變桑田,雖然不知陰尊,但當年某些人引進的域外饞風怕什么,他還是知道的。
“有一部分是在為它。”
盧悅回答的時候,垂下眼,掩去眼里的情緒。
“這樣啊?”雷霆上人沉吟了一會,“做為有緣人,老夫有樣東西可以送你,彌補你在時間上的不足。”
郭迪一下子慌了起來,“前輩,我…我也是您的有緣人吧?”
雷霆上人看了他一眼,“老夫尋找有緣人,尋了很多很多年,你四肢俱殘,按理說是不可能通過異風進到這里。”
他朝他脖間一探,飛出一顆黑黝黝的珠子,“清秋和林染,是感應到了此物,才以秘術,隔空把你弄進來。”
“這…這是上古雷宗的雷子。”郭迪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家師伯特意送我避…避陰尊的。”
上古雷宗?
盧悅深深看了一眼那珠子,面色漸漸變了。
“我號雷霆上人,那你們現在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了嗎?”
雷霆上人重點關注盧悅。
“上古雷宗?”
郭迪簡直不敢相信,典籍記載不是說,上古雷宗因為里面的雷修士多,打得連碎片都沒了嗎?
隱在空間裂縫中的古戰場偶有現世,可這么多年來,從沒有有關雷宗的丁點東西現世。
他的面色突然也變了,終于記起雷霆上人這個號。
“盧悅,你收集雷力的雷獄,在什么地方?”
這小丫頭顯然比郭迪聰敏多了,雷霆上人緊盯著她。
“…三千界域!”盧悅回這話時,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些。
“離仙界遠嗎?”悠悠問出這話時,白須白眉,一身白的雷霆上人連臉色都有些白。
“遠!非常遠…”
雷霆上人看著她,“跟我說說那里吧!”
他已經從郭迪的口中猜到了很多,流煙、紫電等一開始的勢弱,紫電的隕落,仙界某些人的高高在上…
“那里的天道不全。”
盧悅望著下方半隱在霧氣中的仙山和仙宮,目光深遠,“很多很多年前,曾經百族林立,有一支最為強大的人族,據說有神的血統,號稱為巫。
巫,上一橫頂天,下一橫立地,中間一豎通天地,他們一直在探索那方世界,聆聽天地的意旨!
可是有一天,三千界域來了一群叫域外饞風的不速之客,他們掀起了滅世之戰…”
在盧悅好像平淡的述說中,雷霆上人和郭迪,卻看到了無數刀光劍影!
“…圣女離夢,以身祭天,助木府天道演繹!我殺天蝠王天沁,進入百靈戰場,歸藏界元晨宗洛夕兒,在無數人的相助下,滅殺那位一直隱身幕后,妄圖顛覆三千界域的絕影大人。”
說到這里,盧悅終于抬頭看向雷霆上人,“前輩,您說,當年,把域外饞風引進這片星域的大能,是對…還是錯?”
雷霆上人抖了抖唇角,卻無法開言。
世間有萬物輪回,星域…自然也有興衰輪回!
當年某些人強改這一切的時候,可能就預示了今天的一切。
“古仙大戰,天崩地裂,也是因為大家的意見不統一嗎?”
盧悅緊跟著又問了一句,當年,她在百靈戰場得天道示警時,在那大殿里看到的,便是吵嚷一片。
“…”雷霆上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里面含了無數悲憫,“也是,也不是!在說當年的大戰之前,我再告訴你一個故事吧!
曾經,有三個好朋友,他們分屬人、妖、精三方,他們彼此互助,在仙路上越走越遠,直到有一天突破天地桎梏,成為圣者。
與天地同壽后,某一天三個好朋友突然無聊了,決意去探索更為廣闊的星空,他們收集天下無數重寶,煉制星船,然后交待好弟子們,就這么出發了。
百年、千年、萬年之后,新晉弟子們,都要不知他們的時候,他們回來了。
只是三人,再不復當初的神采,萬多年里,他們其實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三人都非常疲憊,回到家鄉自然是哪哪都好,可萬年過去了,曾經熟悉的弟子家人,有的更上一層,有的…卻早就沒了。
人是如此,物…自然也是如此…
當年走時,留下的極品仙石礦脈,已是一片荒蕪,但仙法昌盛,卻到了人人可修練的地步。
有靈根的可修煉,無靈根的,只要能找到特異仙草,或是族中有長輩,愿意幫忙種下仙種,亦可修煉。
特異仙草越來越不好找,極品礦脈,自然也越來越少。
三人忍不住想到,曾經看到的一片末法星域。
據說那里,也曾仙法昌盛,可結果卻慢慢走向了末法,天地靈氣稀薄到連一個煉氣小修都沒有的地步。
宇宙廣大,星域繁多,那樣的末法星域,不是只有一個,甚至還有走向崩塌死寂的星域。”
聽到這里,盧悅忍不住變色。
她已經猜到為何要引入域外饞風了。
“你是個聰明孩子。”雷霆上人不管有些懵懂的郭迪,只看向她,“當理念的不同,出現在這樣的三個人腦中時,你說,會發生什么?”
盧悅抿住嘴巴。
“對與錯,有的時候,可以反過來說,是錯與對,或者,這世上根本沒有對錯,有的…只是我們的心。”
雷霆上人嘆口中氣,“我在這里,等了很多很多年,也是因為我的心…
當世界顛覆,所有人都被卷進去,在最后瘋狂的時候,我想,我還有最后一片凈土。”
他望向下方層層疊疊的殿宇,目露悲哀,“生與死間,有大恐怖,我回來遲了,”
盧悅的后背冒起一層白毛汗。
她早就發現,這里的天空,和風陵渡的天空一樣,雖然亮著,卻沒有白天與黑夜,沒有日月和星辰。
“曾經…,這方世界,沒有陰尊!”雷霆上人再嘆一口氣,“或者,一直都有,可他沒成氣侯。”
引進域外饞風,帶來了限制進階的域外天魔,毀去那些逆天典籍,掘了逆天仙根后,這個世界跟當年那些人想的可能不一樣。
“憂、懼、傷、悲、憤…,懼是‘心’的一場浩劫。”
雷霆上人望向星空,“盧悅,你見過陰尊嗎?”
“…見過。”
“你想一想他的樣子。”他遞過一面銅鏡。
盧悅在銅鏡里面,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然后,那眼睛被一團冥火所替,慢慢連臉也幻成了陰尊陰沉的樣子。
一旁的雷霆上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沒想到,銅鏡里幻出來的陰尊,是從盧悅眼睛始。
眼睛與心,從來都是相依相存,二者在某些特別人眼中,其實是‘一’。
“他長成這樣?”
看著銅鏡中的兩團冥火,雷霆上人的眉頭再蹙,“十顆頭顱,你還見過他其他的樣子嗎?”
“分身算嗎?”
“算!”
盧悅拿過銅鏡,這一次是從臉開始,她把百靈戰場中,約她進古戰場碎片的陰尊,幻了出來。
雷霆上人的長眉在見到陰尊的那一剎那,忍不住抖了抖,“他是殺不死的存在,現在正在霍亂仙界嗎?”
“沒有,這具分身,隕于古戰場的空間裂縫,另一個…”盧悅輕吐一口氣,“也被毀了,陰尊現在應該是在沉睡里。”
沉睡啊?
那就好。
雷霆上人站起身來,連朝天空打出手印,半晌之后,一枚半透明,如藍水晶的圓球飄了下來,他拿在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交給盧悅,“此物乃雷宗的傳承至寶,名天鑒,其中積存的日月星辰之力,已接近半滿。回頭,你把它與光之環放在一處。
當天鑒完全透明之時,就是光之環圓滿之時。到了那時,你才能再去收集雷劫之力,聽明白了嗎?”
“老祖,你在干什么?”
遠處,身著金裕的中年修士,焦急地沖了上來,“天鑒是我雷宗的,怎么能送與外人?”
雷霆上人沒管他的話,直接把天鑒塞到盧悅手中,“燭伊,你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嗎?我…要走了。”
“您要走,與我們的天鑒有什么關系?”
燭伊掌門朝盧悅伸出手,“這是我雷宗至寶,小丫頭,快快還來。”
“盧悅是我雷宗傳承弟子。”
雷霆上人擋在盧悅面前,“燭伊,你看這天…”
他揮開一線藍天,陽光從那一線中射來下時,只聽‘嗤’的一聲,燭伊掌門突然捂住了臉,神情驚駭,半晌才慢慢松開了手。
“啊!”
郭迪沒想到,那手上,居然被腐蝕了好些,而他的臉上,不知何時,被陽光灼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小洞,他嚇得當場爬遠了些。
“老…老祖!“燭伊愣愣的,接受無能。
他揮開一線藍天,陽光從那一線中射來下時,只聽‘嗤’的一聲,燭伊掌門突然捂住了臉,神情驚駭,半晌才慢慢松開了手。
“啊!”
郭迪沒想到,那手上,居然被腐蝕了好些,而他的臉上,不知何時,被陽光灼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小洞,他嚇得當場爬遠了些。
“老…老祖!“燭伊愣愣的,接受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