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戰,追擊萬里,直到遠方一抹橘紅把深青色的天空照亮,大家才陸續回程。
不再出風頭,在臨時基地當看大門的盧悅,遠遠看到谷令則那冷著臉的樣,不知道為什么,特別想笑。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而她又多了兩個朋友!
一樣沒什么表情的云夕累得要死,站在陶淘的遁光上,下來的時候,才發現面前的人,是之前最出風頭的慈航齋青塵。
“累死了,倒杯水可以嗎?”
陶淘一屁股坐到她的蒲團上,非常自來熟地吩咐人,“云夕,愣著干嘛,你也坐啊!”
云夕抿抿嘴,她累是真的,不過陶淘嘛…,大家指望她找藏起來的天蝠,一直都保護得好好的,真不知她哪來的累。
而且,這里是什么地方?沒看到是真空地帶啊,大家再累也沒在這里歇腳。對陶淘常不按牌理出牌的脾性,云夕有時挺醉的。
“云夕道友,坐!”
盧悅眼疾手快地又放出一個蒲團,“在下慈航齋青塵,等著,我給你們倒杯能紓解疲累的清萱茶。”
她有錢,再加上三千城長輩多,又在隱仙宗呆了那些年,各種資源傾斜,身上不差這些東西。
清萱茶的香氣,慢慢從杯中泄出的時候,不論是云夕還是陶淘都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
到仙界的這些天,有谷令則照應,她們比另三個才飛升,卻一窮二白的人好多了,仙茶也有兩樣,卻沒這種…
“嗯,果然是好茶。”
陶淘抽抽聞了一夜已經有些堵著的鼻子,舒服不少,本來九成的肯定,現在變成了十成十,否則,除了盧悅,誰也不會把這么好的仙茶給素未平生的人喝,“令則,這邊,過來坐。”她朝谷令則擺手。
谷令則正不好找理由,聞言一笑,果然走了過去,“在下谷令則,三千城人,叨擾道友了。”三千城與慈航齋因為上一輩的交情,原本就好些,她過來也沒什么。
“我聽家師說過道友。”盧悅朝姐姐露了個大大的笑臉,“在天裕關的時候,也曾多得流煙仙子照拂,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喝茶!”
她親手奉上一杯清萱茶,被殷晰從天裕關抓出來,只憑她們三個,就不算虧了。
盧悅突然覺得,她煩透的功德修士孽緣,其實那些蟲…,相比于她來說,要更可憐些,至少她目前這止,賺多賺少不敢說,卻還沒做過虧本的買賣。
“多謝!”
谷令則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四周望過來的修士,心里明白,這一場大戰,大家累死累活,可好東西都被妹妹得了去,再加她現在的佛門身份,哪怕此戰也算立了大功,大家心里還是會非常排斥。
若是能借這一夜的大戰,以她和陶淘建下的影響力,讓大家對她排斥稍小一些,倒也不錯,“家師臨去天裕關前,也曾跟我細說了三千城與慈航齋的淵緣。”
說到這里,她輕輕一笑,那份說不得幽雅和淡然,直讓遠處的郭迪看直了眼睛。
盧悅在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覺得,自家老姐在外面,還是像云夕這樣維持冰山美人表情就好。
笑什么的,回頭只有她們自己時,怎么都可以。
“…聽說青塵道友一直在天裕關,”谷令則瞟到妹妹翻白眼的對象,心中哭笑不得,“你怎么又能突然到了這里?不是說那里的空間不穩…”
“嗨!別提了。”
盧悅知道這周圍有無數人在豎著耳朵聽,嘆口道:“殷昹的話,道友想來也聽到了,就因為神秘人,他們以為我見過他,想從我身上找找神秘人的線索,才不惜代價地用穿云符把我從天裕關擄來。
家師在那邊殺了好幾個天蝠大能,一開始我以為被抓了,肯定活不了,或者他們要拿我去威脅師父,就在穿云符傳送的時候,用了長輩賜的劍符想跟殷昹拼命,結果…”她慢慢把當時的情形,跟姐姐報來。
谷令則沒想到,那一會,盧悅曾經歷了那么多。
幸好殷晰最開始還想查到神秘人下落,否則她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她。
“原來如此!”
普安從不遠處,縮地成寸,幾步一跨就到了她們跟前,“青塵,你可知天裕關那邊,后來有沒有再發生神秘人朝天蝠動手之事?”
他不能不懷疑什么,否則殷晰和殷昹的一切行為,無法解釋。
“應該沒有,我沒聽師父說過,”盧悅忙站起來,很真誠地搖頭,“自從天裕關的傳送陣和天音囑都不能用后,申屠關主就關閉了四門,對外有什么行動,家師和師叔們都有參加,如果神秘人真的出現幫忙,她們也不會瞞我。”
“…”普安的眉頭緊緊蹙起,摸出寫著天蝠最近動向的玉簡,“令則,你說,妖族那邊,天蝠那么大的動作,不惜自暴基地地查人,會不會是神秘人在那里干了什么事?”
那是肯定的。
谷令則瞟了妹妹一眼,“您這樣說…,我也覺得那邊…不太正常。”
“…”普安在原地轉了兩圈,又站到盧悅面前,“青塵,天裕關外圍可還太平?”
太平?
才怪!
盧悅搖頭,“一直都不太平,圍在那里的,似乎全是金仙級的天蝠,除了暫時又陷入沉睡的陰尊,我想域外饞風的絕輔大人,也在那里。”
“你是說…元狩?”
沒被封印的元狩,確實是個很大問題。
“是!因為他,天蝠和陰尊都出手了,沒道理那位絕輔大人反而不管他們的祖宗。”
雖然那人坑隊友坑得厲害,可盧悅就是覺得,絕輔沒出現很不對。
普安嘆口氣,他沒把基地往前建,就是害怕這些事,若是域外饞風也在天裕關的事上插了一腳,那問題就大了。
“令師可有跟你說過,天裕關周圍大概有多少金仙級天蝠?”
“目前出現的,差不多…四五十。”
這么多?
除了普安長老,所有聽到的人,都有些變顏變色。
“包括已經死了的嗎?”普安接著問,人妖兩族在天裕關有不少能人,金仙級的天蝠如果真的少,縛龍只怕早就帶人沖出來了。
盧悅搖頭,“家師的意思是…,死了的不算。”
“天裕關防務如何?士氣如何?”
“那里中間被毀了一次,不過前輩放心,申屠關主好像早有經驗,一夜之間,又重新修復,士氣也因為縛龍長老等接二連三的出手,沒有下落。”
“令師可有跟你說過,那里最長能堅持多長時間?”
“…”盧悅慢慢搖頭,這事不能亂說,畢竟拂梧是佛門中人,“師父沒說過,不過我倒是聽申屠欣說,天裕關積藏豐厚得很。”
普安微微點了一下頭,“元狩被關以來,可曾出過什么幺蛾子?”
“沒有!”幫忙抓陰尊之事,盧悅覺得,還是不說的好。
這樣啊?
普安好好看了盧悅一下,“青塵啊,令師拂梧大師身體可還好?”
盧悅抿了抿嘴,她不知道,普安長老為何要問這樣的話,雖然師父的身體以前不行,可是現在…
拂梧師父是她的靠山,身體好和身體差,于她關系非常大,尤其是現在,她身上有大把的錢財呢。
“家師的身體當然好,要不然前輩以為,她會離開慈航齋,萬里迢迢來抓元狩嗎?”
“呵呵!”
普安心頭一松,“老夫好多年沒見過令師了,”他有些感慨,摸出一塊刻有龜甲的玉符,“這枚玄武盾符差不多可擋金仙修士的三次攻擊,拿著吧!”
拜拂梧為師后,她收了不少大能的見面禮,不過這位,這時送…就很有意思了。
“多謝前輩!”
盧悅躬身,對仙盟無由地有些期待起來。
從縛龍始,到觀瀾到現在的普安,都不是她印像中那種高高在上,卻獨善其身只知摟權的長老。
“行了!你們慢談。”
普安擺手,該問的都問完,也做足了姿態,朝谷令則三人點點頭,踱著八字步,慢悠悠地回帳篷。
此時太陽早已高升,盧悅重新坐下的時候,揮手放出一把閃著流光的仙級長傘,就讓它飄在她們的上空,自成厚厚的結界,隔絕外面的一切。
松口氣的,不止是谷令則,還有陶淘。
這下能正常說話了吧?
“我師父這一向可還好?”谷令則在結界中,又輕輕地加了兩層幻印,才望向盧悅。
“好啊!”
盧悅說了半天話,喉嚨早就干了,把自己的茶喝了,又把谷令則一直沒喝的茶,也端過來,不客氣地一飲而盡,“令師可厲害了。”
云夕突然就覺得這傘中的氣氛有些不對,還有,給客人倒的茶,也可以搶過去自己喝嗎?
“沒你厲害吧?”谷令則聲音幽幽,眼神也幽幽。
“呃…”
盧悅一下子頓住。
“發毒誓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嗎?”
“我沒扯你。”盧悅正經,她只說父女成仇,父死母亡,這些早就發生過了,她又不傻。
云夕沒想到,谷令則說動手就動手,一巴掌就拍人腦袋上,雖然沒用靈氣,可是聽聲音,似乎不輕。
“沒扯我?你是誰?我又是誰?”谷令則怒目,“我讓你回三千城,你為什么不回去?還敢拜入慈航齋,你是嫌自己命大,還是嫌我太閑了?”
“回三千城就沒事了?”盧悅揉揉腦袋,覺得坐這太危險,姐姐可能還要打,干干脆脆地把自己的蒲團,挪到云夕和陶淘的中間,也不怕擠,“陰尊在外面晃了這些年,再不弄弄,人家更強大的時候,你想過什么樣子嗎?他是我們避便能避得開的嗎?”
天地人心自生的邪靈,弱小的時候還好,只敢在背地里作。
當他一步步強大了,又怎么可能不去找回以前的場子?
當年害他沉睡了那么長時間的,除了早已隕落的紫電外,還有流煙仙子呢。
“喂!你們兩個要不要這么吵啊?”陶淘對她們相處的模式,也是無語了,“盧悅,你眼睛好了?”她心思簡單,只想開開心心地認朋友,不想雞飛狗跳。
“好了!”
盧悅朝她咧咧嘴。
“那把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陶淘可不想對著一張冰冷面具說話,“我們有多長時間沒見過面了?一千多年了吧?再不給看,我都要忘了你長什么樣了。”
“呵呵!”盧悅被姐姐打掉的歡喜,因為她這毫不見外的話,又全回來了,高高興興地拿掉自己的面具,又在臉上揉了揉,“看看!”她挑了挑眉,坐直身體,“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
“噗!”陶淘一下子笑倒在她身上,“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漂亮了?”
谷令則和云夕撫額的動作幾乎是一致的。
“咳!”盧悅瞄瞄旁邊的兩人,咳了一下,“你別這樣笑,仙子形象都要笑沒了。”
“哈哈!哈哈哈…”
不說還好,一說陶淘更忍不住了,“我不當仙子,你也別當了,那樣端著,累!”
“…”盧悅看了一眼兩個坐得很端正的人,深覺有理,頸背彎彎,壓住歪在她腿上的陶淘,“老實交待,想我沒?”
“沒!我天天累得跟狗似的,哪有時間想啊!”陶淘樂。
“算了,我懶得跟狗計較。”盧悅白了某人一眼,轉朝云夕,“云夕師姐,好久沒見了,云容和小寶還好嗎?”
“都好!”
云夕回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面容,“我上來的時候,云容說,如果你把她和小寶一起問候,她一定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痛!”
盧悅忙掩嘴,“好姐姐,我重新問候,云容還好嗎?”
“…”谷令則被妹妹蠢敗了。
云夕莞爾,“還好,她說,你好好干,我也好好干,將來,她就跟我們混了。”
這是那人能說出來的。
谷令則也沒忍住笑意,“我飛升的時候,她也跟我說這話了。”
“是啊!不過…”
云夕打量笑在一處的盧悅和陶淘,“有個問題,我想問一下,這里的佛門禁肉嗎?如果禁肉,那不好意思,我們準備的東西,你大半都不能用,只能便宜我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