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紀長明無法放心瞎眼的徒弟生活在外,大肆改動他糟踐了多少年的浮屠峰。
沒花?
沒靈果樹?
沒水?
浮屠峰雖然沒人,卻有無處不在的傀儡,想要干什么,一個指令而已。
幾個月的時間,盧悅跟著泡泡讓那些家伙造山挖湖,忙得一身是勁。
遠遠過來送東西的逍遙子,看著各種靈果樹的布置,不知道為什么,越看越覺得熟悉,這分明是當初他給殘劍峰規劃的樣子。
老頭落到一顆雞心果樹旁查驗陣法,半晌抬頭的時候,面上極其復雜。
紀長明的陣法造詣不知比他高了多少,他當初的只有一個地合大陣,現在的浮屠峰雖然布置跟當初的殘劍峰相像,可這里的大陣,分明是他親自布置的天圓地合陣。
這陣的器具難得,威力更是不同凡響,人屠子這般疼惜他家的弟子,按理來說,他可以放心了,可是…
逍遙子悠悠嘆了一口氣,他家的弟子,哪怕再廢,大概也輪不到他來疼。
“不知哪位前輩駕臨,盧悅有禮了。”
陣法的波動,盧悅早就感應到了,只是泡泡正在洞天中移栽好容易得來的人參果樹,種那東西,決不能途而廢,她只能等著。
可是這位前輩也奇怪,居然到現在都不過來,無奈之下,她只能出口問候。
盧悅相信能從人屠子師父那拿到陣牌的人,都是不可能害她的人,倒也沒害怕。而且,她讓自己進百靈榜,可不是嫌錢多,而是進了百靈榜的人,都會被百靈天道記住,誰敢殺她,誰就得跟她一樣,被百靈天道弄進去五百年。
這些仙人高高在上慣了,一下子靈力被禁錮到元嬰,根本適應不來,在那里,只有死之一途。
“我是逍遙子。”
逍遙子縮地成寸,幾步站到她面前,“出關的時候,聽說你要收集天下各類靈果樹,我這里,正有一顆小望仙藤。”
望仙藤裝在一個乾坤玉盒中,逍遙子遞給她,“老夫木靈幾乎全滿,你這里的果樹,都是從五湖四海而來,若是不好種的,給我發個信。”
他戰力方面,比其他人差了些,但人有擅長,卻是仙界有名的仙植師。
若不然,救一顆半死的望仙藤,也不可能在救下后,留出一株小的。
“盧悅多謝老祖。”
盧悅彎腰就是一禮,把玉盒收了道:“我聽師父說,老祖是三千城最有名的仙植師,弟子的木靈根也還好,若是有問題…,若是有問題,也可以請教老祖嗎?”
“自然!”逍遙子好想嘆氣啊,沒了‘視’,他教得再多,她學得再好,也是事倍倍功半半。
“咳!弟子的眼睛不太好。”盧悅第一次接觸這位在師父紀長明眼中,性子有些蔫的老祖,聽到他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忍不住嘴角含笑,“學…可能也學不到什么,不過弟子這里真有事情要求老祖。”
“別說什么求字,我是你老祖,有事直說便是。”
逍遙子沒想到,他真能幫到她什么,此時只有歡喜。
盧悅手心微動,連續七八個長條形的玉盒放出,“弟子在陰面鬼哭林救了些人,他們知道我要建一座仙果山,都寄了些,這里面有碧玉柳、天心木、金翅桐等異樹,雖不是果樹,卻也是難得之物,您幫我看看,種在什么地方,能與天合地圓陣相得。”
有異木加持,加以時日,待它們長大,天合地圓陣會一日比一日厲害!
人屠子師尊這段時間比較忙,她又不懂陣法,所以求教這位老祖,肯定沒錯。
金翅桐、碧玉柳啊?
逍遙子心癢手也癢,這些異樹,哪怕他成了仙人,也是只聞其名,不見其形呢。
沒想到,這孩子居然把救命之恩,換了這些東西。
他心癢手癢的同時,又覺可惜,“你這般朝那些人要靈樹,他們…”
“我現在就這樣,”盧悅面帶微笑,知道逍遙子為何遲疑,“在一些人眼里,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現在該我的好處不要到手,以后…肯定更難。”
她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她現在廢了,寄情山水。
真心存感激的人,不會因為還她一顆樹,便把那份感激也消了。
更何況,那些家伙分屬各方,能活著出百靈戰場的,都是各方的焦點人物,不利用,太沒天理了。
“…”逍遙子默然無語,殘劍峰的人,在洞查人心上,似乎都非常厲害,他們全不接受所謂的面上光。
也好,只憑這些異樹,數千年后,這丫頭,就不算吃虧了。
“我那里有一顆紫芒桃,明兒個,也幫你移過來吧!”
“老祖不是會育苗嗎?您幫我育一顆小苗吧!”盧悅可不敢要人家養了萬年的靈果,“有紫芒桃您分我點就行。”
話說,她還沒吃過這種幾千年,才結一次的仙果呢。
逍遙子默默又遞給了她一個玉盒,“這里面還有五顆紫芒果,是我在三百年前,它結果的時候,特意給你留的。”
“多謝老祖!”盧悅大喜,一顆果樹能結的果本就有限,更何況三千城這么多人,老祖修為不高,卻還能從群狼環伺中給她留下五顆,真是太不容易了。
逍遙子為一個吃貨單純的感謝無語,又止不住地希望,她真能在吃貨的路上,越走越遠,忘卻那些曾經的猙獰歲月。
“望仙藤,我也幫你找好地方栽上吧!”
“好呀!”盧悅又把望仙藤再還他,“峰南八十里有一個小谷,那里還能整出兩三畝空地,栽上望仙藤,正好還有地方種長春谷。”
長春谷?
逍遙老頭一下子怔住,那種極品稻谷,他沒有啊,而且那東西也沒地買去,這可怎么辦?
“老祖,這是我無意中弄到的長春谷種子,您幫我也一起種上行嗎?”
啊啊!
逍遙子一把接過她遞來的半袋谷子,那如碧玉一般的稻谷,才打開,就有一股乙木的仙靈之氣。
這…這是真的?
要知道弄到望仙藤的那位大仙,因為望仙藤要死了,也沒長春谷的種子呢。
“好!好好,我幫你種!”逍遙子太激動了,“盧悅啊,收一季長春谷后,能不能借我點種子?”
“可以!”盧悅很好奇他要種子種什么地方,聽人屠子師尊說,望仙藤老頭只育出了一顆,“不過這東西,除了跟望仙藤親,其他的…好像都不長。”
不管你把環境弄得怎么像,少了望仙藤人家就是不出芽。
“咳!望仙藤曾經的主人,重陽仙也在到處求購長春谷種子。”逍遙子望著她,語氣非常復雜,“長春谷天生地養,只有望仙藤成熟才能自生,其他的小望仙藤,若是沒種子,是不會有這種伴生靈谷的,你…”
“我是闖古修洞府的時候,無意中弄到的。”
盧悅瞎著眼睛,說瞎話,說得特別溜。
她在心里偷下定決心,回頭就找天地門的欒熾老祖,讓天地門那邊通知林芳華,約個時間,她要跟她現場通話,無論如何也要大徒弟望仙改名。
“噢!”逍遙子知道她瞎了,可這瞎與其他瞎不同,小丫頭眼中的光彩還在,那咕嚕一圈靈動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當初幫他承下殘劍峰后,又承下逍遙門的小徒弟。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你…你在這坐著,我去栽樹。”
盧悅歪著腦袋,聽他走遠,真不明白,這老頭怎么一下子又傷感了。
她都沒傷感,怎么一個個的,看到活得這么自在的她,全都在臨走的時候,有掩不住的傷感呢。
盧悅身后的椅子一動,躺上去時,慢慢閉上了眼睛。
暫時…還是瞎著好。
要不然,她可以想象,現在自己累成了什么樣。
而且,三千城太不容易,萬一因為她,死了什么人,她得多愧疚啊?
清風徐徐中,她享受這難得的安寧。
泡泡累了滿身泥出來,看到她閉著眼睛的樣,有氣也沒地方出。
嗚!活真不好干。
普通的東西,可以交給傀儡,可是珍品…
暮百什么時候能來啊?
大塊頭要是來了,除了能幫他們干活,安全方面也再不用他操心了吧?
泡泡想死大狗了,“盧悅,暮百那么笨,他真的能找來嗎?”
“…”盧悅的眉頭攏了攏,安寧生活里,這是唯一讓她牽掛的了。
“我上次在坊市做記號,聽到好多人說他。”泡泡愁眉,“仙界好些有名的仙人,都在組隊找他。”
盧悅坐起來時眉頭打成了一個結,不要說她瞎著,就是沒瞎,就是沒陰尊等找她麻煩,她也沒辦法在那些仙人手中把他帶回來。
“雖然會說話,可他從來沒試著化過人形,”泡泡都愁死了,“化成了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走路,說話的時候,舌頭不一樣了,會不會打結,頭發肯定也不會梳,還有笑,萬一他笑的樣子,跟他說話的表情什么的不一樣,那可糟透了。”
盧悅被泡泡婆媽死了,而且她從來沒想過,暮百化成人形后,不會走路的事,她不敢想象,化成了人形,他還要把手著地的走。
還有頭發,笑什么的…
“你當初化成人形,不是什么都會嗎?”
她真不知道,有那么多的問題。
“你忘了,云容的噬魂鼠小寶,吃了那么多化神星君的神魂,明明早就八階了,結果就是不敢變成人形?”
泡泡鄙視她,“也就我聰明,沒讓你煩一點心,操一點心。”
他當初化成人形的時候,可擔心走不好路,說不好話了。
盧悅無語慶幸的同時,又有些好笑,臭屁泡泡,什么時候,都不忘抬高他自己,“暮百也很聰明,他帶你四處收財的時候,是不是常常偷瞄修士?人家早就在為化形成人做準備了。如果有什么問題,肯定是被你打擊怕了,本來會的,也變成不會了。”
是…這樣嗎?
泡泡擔心得爬到她身上,“我確實喜歡打擊他,盧悅,那個笨家伙,不會真蠢的,一打擊就不會了吧?”
“…”盧悅想不笑的,可是控制不住,“你才蠢,你才笨呢。暮百那是不跟你計較,人家活了那么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也是噢!
想到自己就是觀察她,什么都會的,馬上放心了,“原來…咯咯…你說你自己是豬啊!”
泡泡還嘴還得超快,遠遠回來的谷令則,看到妹妹和小家伙笑倒在一起的時候,滿心陰霾,化為烏有。
妹妹好像真沒為她的眼睛所苦惱,這是幸,她不應該幫她老想著。
雙生之體會有感應的,如果她老想著,妹妹定然也會受到影響。
谷令則揉了揉臉,連續呼氣吸氣,把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才緩步走向他們,“有什么開心事?說來聽聽,遠遠就聽到你們笑聲了。”
“咯咯!她說,唔唔唔…”
盧悅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威脅道:“泡泡,你可想好噢,現在你跟我們可是一樣一樣的。”
要是豬,大家都是豬。
“…”泡泡聽懂了她的話外音,忙扒拉下她的手,“我什么都沒說,我去看逍遙子前輩種樹。”
跳下來時,他的小腿跑得噔噔快,一會兒就沒就影了。
“呵呵,不是好話,所以你不聽也罷。”
說話間,盧悅打了一個響指,很快便有一個侍女型的傀儡上來,給谷令則搬椅子上茶,“這次去崠垌山還順利嗎?”
“順利!”谷令則看了一眼大變樣的浮屠山,其實更為妹妹高興些,“崠垌山的北邊,有一個超大的地下洞穴,可以稱得上一個小世界了,里面有很多的好東西,我與義…”
她是與義父空牙一起去的,可是義父的事,妹妹真能毫無芥蒂地接受嗎?
“怎么不說了?”
盧悅的眼睛閃了閃,那靈動的樣子,總讓谷令則有些窒息,妹妹的眼睛明明跟以前沒什么兩樣,怎么就看不見了呢?
若不是她受了這么大的劫難,義父不敢引她情緒太波動,也不會不敢相認。
“你說的是…義父空牙?”盧悅終于想到了那個早就飛升上來,卻一直到現在,也沒來見她的人,“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