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城居然在這個時候來人了?
看著那個衣飄飄飛在最近的流煙仙子,絕輔的臉上很扭曲。謀劃了這么多年的東西,真的敗得徹徹底底了嗎?
“天沫,你們走不了了。”
他的聲音非常低沉,“我已經把你們祭獻給陰尊了。”
什么?
天沫一直在防著這個瘋子,滯丹散的事,還沒跟他算賬,他怎么又敢把他們祭獻給陰尊?
“退!”
天沫大吼。
可是已經遲了,誰也不知道為什么天劫園方向突然傳來恐怖之極的毀滅氣息,那氣息似乎與周邊的什么聯合到了一塊。
轟!轟轟…
連天接地,入目之處,全是一片恐怖的白。
正在天劫中的盧悅不明白,怎么會一下子變得稀薄如紙,還沒外面的亮?
正要以為外面高人打架,她的天劫過了的時候,噼里啪啦的天雷,又如瀑布一般沖下,這一次,它們不僅是雷,似乎還變成了水,那源源不斷的沖刷,甚至帶了天河傾水時的重力,像是要把她碾壓成泥。
轟隆!轟隆隆…
千多里地,成了一片雷的海洋。
坊市護罩在第一時間被沖破,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從天而降的天雷,擊個正著,它們似乎瞄準了所有會動的東西,見一個擊一個。
所有人都沒想到,天劫園居然被引暴了,那里有百萬年來,無數修士進階時,點點集存下來的雷力,雖然都是化神的天劫,可是這么多一下子倒出來…
毀天滅地的感覺,讓流煙仙子和紀長明等也不能不停下來,全力相抗。
轟隆隆…
一向獨立于外的百靈谷,此時此刻,不知怎的,也成了雷的海洋,這時不是關閉百靈谷,就能解決的事,妖緣和縛龍等顧不得自己,都是第一時間護向谷中那塊巨大的石盤。
這是無數先賢大能,用自己的性命,為仙界傳承留下的至寶。
絕不能有一點閃失。
“叮叮叮…!”
盧悅顧不得外面此起彼伏的慘叫,傾下的天劫太重,在跪倒的時候,光之環一層雙一層,瞬間變成了一個圓錐三角,幫忙分散壓力。
不遠處,被流煙等保護在中間的谷令則,看到那更亮的地方,再也顧不得她自己,十指繁復不絕,一股玄黃光芒從她這里直奔天劫深處。
突如而來的生機與力量,終于讓盧悅喘了一口氣,身上的麻癢還在繼續,這時候,她可不敢讓自己有一點受傷,忙又摸出一枚雷霆果實,靈力一動間,就在皮內打成了汁,果皮輕輕一咬,清甜的果水,瞬間安撫她渾身的滋啦。
這就是那位絕影大人爭對她下的大殺器吧?
盧悅按回幫忙的泡泡和暮百后,狠狠磨牙,她這輩子到底倒了什么霉,怎么就跟這些東西,沒完沒了呢?
“全心應對天劫,外面的我們來。”
谷令則清冷的聲音,不知從什么地方進她耳邊,盧悅一下子駭得變色。
不是不讓她來嗎?
“不用擔心。”谷令則好像知道妹妹所想,“那個絕輔已經手段用盡,現在該輪到我們反撲的時候了。”
反撲?
在天劫中反撲嗎?
盧悅側耳,四面八方的慘叫,好像真不是藏在百靈谷中的仙人所叫。
她微微放松了些,光之環再動,日環月環交替在外,星環居里,就把她護在那個圓錐里,而她也終于能分出部分靈力,護到暗袋處。
被天河瀑雷壓倒的時候,是暮百和泡泡幫她頂住了大部分壓力,泡泡傷得如何不知道,可是從來沒接觸過天劫的暮百,身上有肉香味,倒是真的。
只是…
她剛做好這些準備,天河水好像倒盡了般,壓力一下子盡去。
“絕輔,我饒不了你。”
雷獄世界來得快,走得更快,好不容易撐下來的天沫顧不得大多數手下,在百靈谷中的人就要沖出來的時候,帶著了了十幾親衛遠遠飚離。
“布陣!”
流煙仙子一時之間沒功夫去管那些奄奄一息,還在掙扎的臭風和天蝠,與紀長明等十二人,分守盧悅天劫外圍,各自插下他們帶來的陣旗。
“悅兒,師父來了,不用怕!師父在外面等你出來。”
看到還在進行的天劫,紀長明真是太慶幸了,慶幸他留了一手,慶幸谷令則在短短時間飛升上來,助了徒弟一把。
要不然…
那完全沒被記載住的天河瀑雷,實在太恐怖。
“令則,你沒事吧?”
紀長明心疼他徒弟,流煙仙子自然也心疼她徒弟。
“沒事!”谷令則的面色雖然很白,可是心情看樣子是真的好,一直很清冷的眼睛,彎得都帶了好些弧度。
她終于還是來接妹妹了。
一世又一世…
這一次,她接得是活的妹妹!
谷令則帶笑的眼睛里,突然被一層水光所覆。
數千里外,一片密林突然被一陣大風所伏,陰尊從陰影中走出的時候,活動他的筋骨,那骨節的響動,讓已經站到他面前的絕影,恨不得幫他扭斷。
“我的活做完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輪到他?
陰尊抱著自己的腦袋,做三百六十度的轉彎,“你的活沒做完。”
當他是死人嗎?
盧悅的天劫,分明沒在天劫園里。
“百靈谷沒一個死人吧?”
坊市死人不算,在明知道這里會有大戰,還沒離開坊市的,基本全都沒什么用的炮灰,那些人魂力不強,死百個都不如百靈谷死一個。
“百靈谷雖然沒有死人,可是天蝠多,還有…還有我家的人多。”
發動得太突然,他家的小子們,只怕大部分都會因為慌亂,不知按之前教導的步數走。
絕輔很憤怒,他之前沒重視這塊,是因為大浪淘沙,想透過此戰,選幾個真正臨危不亂的風主。
在他心里,只有最優秀的兒郎,才配享用這一波的仙人血食,才配生長神核。
可是,計劃沒有變劃快。
無滔隕落,天沫臨陣退縮,損耗自我神魂,引爆那些引雷石和暴雷石后,他再也沒本事在天劫中穿梭,把有膽識按步驟藏起來的兒郎們帶出。
它們…活不了了。
現在也肯定知道,它們都是棄子,心生的種種憤怒絕望,應該夠陰尊這混蛋出手才是。
“…無滔死了?”陰尊似乎哪壺不開提哪壺,面對絕輔冷得要掉冰的臉,咧開個嘴巴,呵呵笑,“當初,它過來跟我說,老子百靈戰場的分身,是被盧悅陰死的。怎么?他那么厲害,也被那小丫頭陰死了?”
“…”絕輔死抿了嘴巴。
“嘿嘿!你們提醒了我,結果自己接著犯錯。”
陰尊其實在最開始,也為絕輔的‘仙界顫抖’計劃絕倒,以為此戰之后,他老人家可以高枕無憂了呢。
結果…
哼哼!
他細想了那丫頭發現影子不對后的狠勁和謹慎,心頭其實提了一百二十個小心,“百靈谷那里,縛龍老兒雖然中了滯丹散,可他現在至少還能發揮玉仙實力。絕輔,想讓我出手,你得再拿出誠意來。”
“你說錯了。”絕輔一直都知道這老八蛋的無恥,“百靈谷那里,現在可不止有縛龍老兒,還有三千城的蘇流煙等人。”
“…”陰尊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了下來,“你不是對坊市那里的空間動手腳了嗎?她怎么可能過來?”
“這個…你得問人屠子紀長明,”絕輔把天沫的話拿出來,“那混蛋應該在天劫園的另一邊,偷建了什么傳送陣。”
“…”陰尊終于沉了臉。
“這么大的陣仗都沒殺了那丫頭。”
絕輔緊盯著他,“陰尊,你說,她能只是我一家的心腹之患嗎?”
自然不是,陰尊裝著沉吟。
“哼哼…!我家四長老也隕了,我的誠意已經是過了又過,你的…,你自己看。”絕影擺手,光棍轉身,“錯過了此機,那丫頭再進一階,在仙界站穩了腳跟,有難的…,除了我族,還有你!”
陰尊狠狠吐了一口氣,身體化于無形。
兩個巨大的靈氣漏斗,任誰看著,都知道,比一般進階化神修士的,大了四分之一。
雙丹田修士啊!
直到此時,縛龍等才喟然一嘆!
盧悅的天劫能弄這么長時間,是因為她的雙丹田是一齊進階的。
這…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修界雖然也有不少人修雙丹田,可是大家向來一主一輔,分得清楚。誰像這丫頭,在百靈轉一圈,居然把兩個丹田,都推到了臨界點。
若她不是紫電傳人,若光之環,不能收取雷力,有千個她,肯定都是隕命一途。
“你們不是封了傳送陣嗎?”觀瀾仙子看到紀長明時,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這混蛋可把她騙慘了,若不是她一直不放心,一直關注周身所有…,今天真是死路一條。
“要是你徒弟在這,你肯定也會另外想轍的。”
紀長明不慣她脾氣,“我們都跟你們說了一遍又一遍有問題,你們怎么搞的,發現得也太遲了吧?差點連累了盧悅。”
若不是滯丹散的藥力還在,若不是這家伙一直沒轉為外呼息,還保存著實力,想打架的,絕不止觀瀾一個人。
“不是我們發現得遲,而是滯丹散是在盧悅的天劫就要啟時,溶于空氣的。”縛龍老頭嘆口氣,“絕輔的這步棋,若不是我們早收到示警,今日…必然死傷慘重。”
“這事…怪我。”面色一直不好的妖緣,面對千瘡百孔的百靈谷,心痛得發麻,“我雖然覺著付青有問題,卻還報了一絲僥幸心理。”
若不是大家一齊幫忙,以身扛雷,護住了百靈石盤,他簡直不敢想。
“你現在…怎么肯定了是付青?”
“因為…這些…!”
妖緣的手被雷擊傷,雖然用了丹藥和傷藥,可是雷傷不同于其他,非常不好愈合,此時還能看到他手背上的森森白骨,他就用那傷手,指著地面炸開的一個又一個坑,“這些地方,他最后一次來,被我趕走時,跟我玩笑扔了靴子,全赤著腳走過。”
若是沒猜錯的話,他的腳下定然另有乾坤,當時每踩一個地方,便給他埋一個禍害。
“上次,你讓刑堂查他,”縛龍下意識地又摸了胡子,結果一扯之下,弄了個空,才想起跟了他數萬年的美胡,已經在天劫中喪了命,“一點毛病也沒查出來嗎?”
“…沒!”要不是過于相信刑堂,他也不會吃這么大的虧。
縛龍好想嘆氣,努力壓下的時候,卻看到眾人無言的沉默,“唉…!”老頭再也壓不下去,“此事…我會親自查。”
遠遠趕來的陰尊,沒想到,他們就在陣前說話。
這些個家伙一個比一個精,要是被發現一丁點,那可完了。
他圍著他們遠遠地轉了一圈,才沒進越堆越高的天蝠尸體里,搗鼓他早就準備好的的東西。
“令則,嘿嘿,你來了?這是滯丹散的解藥,你看要不要給悅兒服下?”
看到空牙一幅小心討好的樣子,谷令則的臉無法扳下去,“我就猜到義…”
“噓!”空牙忙忙打斷,傳音道:“現在叫我前輩,等盧悅…,你們一起叫。”
“…”是怕盧悅不同意,她不好做嗎?
面對這么細心體貼的義父,谷令則的嘴巴慢慢咧開,接過解藥,打繁復手印時,無聲往他身邊靠了靠,“我在坊市露面,您…”
“我看到你被流煙仙子帶走了。”空牙很珍惜靠近的女兒,“你在她那里很安全,我就在這里看著悅兒。”
“…前輩放心吧!解藥她吃了。”半晌收手后,谷令則朝他一笑,“等她出來,我們一起回三千城。”雖然這時候的解藥用處已經不大了,卻總是義父的一番愛女之心,她要幫盧悅記著呢。
空牙咧嘴,正要說什么的時候,突覺女兒的身后不對,一下子把她扯到一邊。
“卟!”
無數的血肉在紛飛,濺了谷令則一頭一臉。
“你就是谷令則吧?”絕輔化成的颶風,再次連天接地,“倒是好運,就是不知道,下一次,你還沒有這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