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藏界的修士上來的很快,大人真身出不出,他們沒法完全猜測,可盧悅既然親到靈界冒險試驗,想來要不了多久,真相就會大白于天下。
儀衡此次最主要的任務是,把功德修士的某些可能,暴于聯盟總部。
畢竟歸藏界又出三位功德修士是事實。
“…諸位前輩和離夢前輩幾番檢查過后,懷疑曾想三人也能出現功德,是因為他們都如盧悅一般,在生死關頭,大義關頭,把生的希望給了別人,而偏偏他們又機緣巧合地逃出生天,所以天道對他們在某些方面,有了一定的寬容…
似乎之后…只要有人感激,一份功德就妥妥地跑不掉了。”
功德是這樣出的嗎?
長白等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實在覺得功德修士能在靈界出現的幾率,還是太低太低。
生死關頭、大義關頭,把生的希望給別人的傻子修士,又有幾個能機緣巧合地逃出生天?
天道在事后對他們再寬容,也要有命享才成。
“那個曾想和花晨是得了盧悅之惠,保命東西有不少吧?”
煉氣期的李勝壽元將近,沒什么可提的,長白星君拿著介紹他們的玉簡,看看畫扇和離夢后,再問儀衡。
才到筑基期的小魔星,能因為他二人,以殘忍手段,眼睛眨也不眨地連殺逍遙四位同門,顯然是關系非常好。
“是…!”儀衡面色古怪,“他二人與盧悅相識于一線天秘境,那時他們還都是煉氣期,盧悅因為管妮,在一線天幾乎散盡所得靈藥,他二人…他二人亦是一無所得地出來。”
能在滿是靈藥的秘境,一無所得地出來,也是本事。
畫扇看到他們一個個的都跟著面容古怪,額角青筋都跟著跳了跳。
“對了,我家盧悅呢?”
再聽下去,她家聰明伶俐的徒弟,就真要變成傻子一枚了。
“應該在…清風客棧甲一號房。”
長白話音未落盡,畫扇已經一閃身出去了。
真要當大人的誘餌,清風客棧的安全可不夠格。
盧悅沒睡多久,就被師尊撈了起來。
“你就這么一聲不啃地過來,申生他們也不攔著?”
畫扇的脾氣不好,“離夢仙子說,她可以帶著你,你跑還什么跑?還有,明明知道要不了多久,我也會回靈界,就不能等一時?當界域傳送陣不要靈石是吧?”
這樣一罵,她真覺得徒弟挺傻的。
“師尊,您已經押我回靈界一次了,這一次要是還和您一起上來,肯定又會讓人誤以為我是被您押來的。”
盧悅可不怕她,一邊奉茶,一邊道:“至于離夢,師尊您不知道,她狠著呢,什么帶我,分明是借我撈好處。”
畫扇端著茶杯好一陣無語,“離夢仙子跟申生和我,都提了救你從古巫獵場回來的報酬,一會只怕還要跟聯盟那些人要好處。”
盧悅微張了嘴巴。
“你老老實實跟我說,她是…什么來頭?”
這樣突然出現的化神后期大能,實在太讓人奇怪了,畫扇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
“…師尊!這件事,我沒法跟您說。”
盧悅沒想到離夢居然比她想得還要狠,真正是顛倒了黑白,待要戳穿吧,她又做不到,畢竟錢財都是身外物,能為旦夷人找個真正安身立命的新界域更為重要,“逍遙門那里,申生師伯會給錢,天地門…”
她摸出一個不大的乾坤玉盒,“師尊,我不偏也不倚,這是早年求人幫我偷存的四萬光核,你看著給暮生師兄。”
師尊和師公都是化神修士,只要伊澤不是半途夭亡,進階化神只怕也不是那么難,盧悅給出她給的,至于畫扇最后交給天地門多少,她不管。
“剩下的聯盟,在大人的事上出點錢,本來就是應該的。”
聯盟有錢有物,只日照閣,做得就是獨家生意,盧悅可不介意離夢打劫他們。
畫扇看看徒弟,再看看玉盒,慢慢打開它,里面白白胖胖的光核,一粒粒的,只看著就喜人得不行。
她也不知道,那些年,盧悅在墮魔海到底弄了多少光核,不過,能像她這樣花錢的,天下定然沒有。
她又慢慢把玉盒蓋上,面色異常凝重,“你在逍遙跟人說身上沒錢,告訴師尊,你…是不是把身上的財都散得差不多了?”
“我現在又有錢了。”盧悅眨眨眼睛道:“申生師伯給了我不少,師兄師姐他們也都給了好些,師尊您要是幫我朝暮生師兄再要點,我保證也收著。”
她不會嫌多,保證會收著。
光核這東西,因為身有功德,用處跟靈石差不多,既然兩邊的宗門師長都需要,或孝敬或換,她也根本沒什么好在意的。
“盧悅…,師尊不希望,你是以安排后事的心態做這些。”
畫扇按在玉盒上的手有些抖,光核是好東西,可能比得了徒弟嗎?
她一次次以大義犧牲的徒弟,是早就知道,她會再一次,為試探大人真身是否醒來,而拿她當誘餌吧?
畫扇心中難受,徒弟事事想著她,身為師尊的,她又為她做過什么?
“師尊您說什么呢?”
盧悅瞪大眼睛跳起來,她被‘安排后事’這幾個字弄得炸毛,根本沒在意畫扇的神態,“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我什么都沒聽到,您什么都沒說。”
旁邊的泡泡本來也要炸毛,可看到她居然把畫扇的話,形容成童言了,只能再憋著。
“不…不是?”
徒弟和泡泡的樣子,不像是假的,畫扇原本有些水氣的美目,突然綻出歡喜,“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她掌不住臉上的笑意,“活該,誰讓你不一下子把話說清楚,這樣大肆散財,害我白擔心。”
數百里外的秘林中,天沁已經在等第二波消息了。
聯盟坊市,是他重點關注的地頭,盧悅一出現在那里,就被手下發現,現在他在等臭丫頭,最終安歇在哪。
所有毀他傳送陣的修士,從元嬰期開始,他都會一個一個地收拾。
“報!”
空氣中剛傳來隱隱的振翅聲,天滟有些妖艷的面容顯現出來,“主上,魔星盧悅已經入住清風客棧甲一號房,不過,她的師尊畫扇也從歸藏界回到靈界,暫時不好動手。”
“那就盯著。”
天沁閉著眼睛,“給我盯好盯死了,順便…順便再看看,除了我們外,還有什么人在盯她。”
天滟心下一頓,“主上是說絕影大人也在坊市有人?”
“那是…肯定的。”
天沁臉上有些抽動,跟絕影一比,他差遠了。
人家能覆滅萬族,若不是當年中了暗算,說不得這方世界,已經被他握在手上。
反之…
天蝠連十年時間,都沒堅持到,就被人抄了后路。
“他向以智計出名,算無遺策,聯盟總部又怎么會沒他的人?”
就算現在倒霉一些,在那邊的眼線,事后也一定會把該報的事情報上去。
“…是!”
天滟雖然很懷疑大人是不是能逃出生天,可自家主上這么相信他,她自然也不會潑冷水。
退下的時候,她很快再次趕往坊市。
清風客棧里,畫扇和盧悅師徒倆,也同樣在說,坊市有無大人暗探之事,畢竟當初的魔靈,熟知魔門各宗暗號,成功利用他們,難保他不故計重施。
“讓長白星君他們以聯盟的名議,提醒魔域不行嗎?”
“行是行,不過你現在最大的危機,不是大人,而是天蝠。”畫扇嘆口氣,“在我沒從天地門回來之前,你記著,任何地方,都不能逗留過長時間。回頭我再給你多租幾個房間,輪換著住。”
這樣啊?
盧悅慢慢點頭,“那師尊回去,能不能幫我朝北辰師叔,要幾張九龍神火罩符啊?”
老頭火人的形態,還是挺厲害的。
保命東西,在沒到化神之前,再多她也不會嫌多。
畫扇一愕,她實在沒想到,徒弟居然要她朝找北辰要東西?
“好…”
“師尊,您幫我朝師叔多要點。”盧悅笑咪咪地接著道:“多要點,于我于他,都好。”
她要保命,老頭要把曾經的‘心’放下,他們算是各取所需了。
畫扇是聰明人,自然聽出她的話外之意,很有些感慨,“盧悅!你長大了。當初我與你師公送伊澤進墮魔海,是希望他能長大,可看到他長大的樣子,心里又很不忍,希望他能一直當個驕傲的小公雞。你…師尊其實也不希望…”
“師尊,我早長大了,現在都是元嬰老祖了。”
“噗!不害臊。”
畫扇被徒弟哄得眉開眼笑,“師尊早去早回,你好好聽話,別到處跑。”
雖然試探大人重要,可這坊市絕不能多呆更是事實。
畫扇出去沒一會,清風客棧的掌柜,就親自送了五面房牌,分屬四層樓,而且房號都拉開了距離。
盧悅把玩這幾樣東西,“泡泡,你看我們可有遺漏了?”
泡泡歪著小腦袋,“沒了吧!畫扇前輩挺細心的。”
長街上人來人往,天滟等盯人的活,非常不好干。
魔星盧悅都不知被人刺殺過多少次了,可到現在為止,人家一直在活蹦亂跳。
這其中不能說沒有幸運,可憑著幸運,能逃過一次兩次,卻不可能逃過一輩子,她真正靠得…一定是實力!
離近了,一旦眼中的殺意被人家捕捉到,就是他們的死劫,離遠了,這丫頭性子跳脫,他們根本盯不住她。
“你是說…,她每天都不定時地出門閑逛?沒有任何目標?”
天沁靠坐在酒樓的二樓雅間,看向下面的長街,神情甚為凝重。
“是!”天滟也甚奇怪,“魔星盧悅,修煉向來勤勉,這樣無事在這里…”
“…她在釣人。”
天沁冷哼一聲,“即在釣我們,也在釣絕影…”
天蝠的報復,在靈界幾乎人人都知道了,可這種時候,盧悅似乎生怕別人看不到她,天天在坊市這樣晃,太不對了,“我們的人是次,若是所猜沒錯的話,應該是絕影那邊出問題了。”
那家伙的真身可能會在后路被毀后,強行醒來了。
天沁臉露微笑,“告訴下面的人,盯著就行,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是!”
手下答應的口氣太干脆,天沁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們是不是…讓她發現過了。”
“沒有。”天滟搖頭,“我試著靠近,可是…”她眉頭深深蹙起,“可是發現我沒法完全靠近,好像心中總有一份危機在告訴我,一旦靠近,就是死路。”
什么意思?
天滟可是他手上最有名的殺手呢。
天沁的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很多年前,她還未進階元嬰,在天地門坊市,一連殺了十幾個,才剛剛見面的魔門殺手。
據說那次,她出手又準又狠,是不是…”
“應該是…殺手的直覺!”
天滟艱難咽了一口吐沫,“她手上血腥太濃,煞氣天成,我們只要一動,氣機一引,就能讓她警覺!”
天沁:“…”
“主上,絕影大人的分神幾次動手,都被她逃出生天,所以暗殺…在她身上成功的可能性已經低到十分之一,我們…”
她正要再說什么的時候,發現主上身體緊繃,整個身體已傾斜望在外面,忙也跟著望過去。
盧悅身后,緊跟著一群嘻嘻哈哈的少年男女,其中一個漂亮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不知道跟同伴說了什么,嬌笑著跑近她的身后。
五米、四米、三米…半米、只差最后一點了…
那個女孩清脆的笑聲似乎帶著感染力,讓周圍很多人都望了過去。
茶樓上的天沁、天滟心提嗓子眼,等著她的最后一點點。
“卟!”
所有人的眼睛都突如其來的亮光閃了一下,可是不過半息時間,那個嬌嬌嬈嬈好像仙女的女孩,直接被什么圓圓的東西,在脖子間一繞,居然就身首分離了。
“殺人了殺人了。”
“啊啊!殺人了呀…”
“涵妹妹!”痛呼的聲音,壓倒了所有驚叫,一個少年急撲過來,長劍一甩間,都沒看清楚盧悅是誰,就要跟她拼命,“我殺了你。”
“嘭!”
盧悅似慢實快地,一腳把他踹出幾米遠。
“叮!”
“叮叮…”
與少年一起的修士,想也不想地,數把飛劍一齊指向她。
“給我把她殺了,殺了啊!”
少年還在心痛死了的人,捏碎腰間玉符的時候,大哭著爬向她,“涵妹妹,涵妹妹呀!你要痛煞我嗎?”
“哪位朋友要在坊市對我萬劍門動手?”
洪亮的聲音,從遠處急掠而來,這里是聯盟坊市,按理來說,是不可能有什么人敢白日行兇的,所以周潤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先用了朋友二字。
“周師叔,涵妹妹死了,你幫我…幫我報仇啊!”
少年抱著凝固了驚訝、恐懼之色的少女人頭,還在那大哭出聲。
“好膽…”
周潤看到一地的鮮紅,大怒間就要喚劍。
“在下逍遙盧悅,麻煩看清楚了再動手。”
逍遙盧悅?
“你…!”
周潤的無數劍光,走到半截子,一齊凝在半路上。
很多年前,在泯溪火山,道魔相對時,他見過她,“道友…道友為何當街行兇,殺我門下弟子?”
“門下弟子?”
盧悅很驚訝,扒拉扒拉指在面前,還沒來得及收下的幾柄飛劍,“他們是萬劍門的門下弟子,這個…”
她指了指被少年抱在懷里的人頭,“這個不是吧!”
“不是萬劍門弟子,你就可以隨意殺嗎?”少年抱著少女人頭,恨聲朝盧悅道:“我的涵妹妹做什么了,你要殺她?
你被人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是我萬劍門第一個出手相助,你…”
“閉嘴!”周潤眼見盧悅臉上變色,忙大聲喝住少年,“小兒無狀,盧道友見笑了,此女確實不是我萬劍門弟子,是我這師侄近日才認識的。”
“周師叔!”少年抱著心愛人的頭顱,恨得要吐血,“你不是才答應我,要把涵妹妹引入萬劍門嗎?”
“她可不是人。”
盧悅憐憫地看了少年一眼,“你好好看看,她的頭是不是在長大,臉上的顏色…也正在變呢。”
什么?
圍觀的一眾,一齊把眼睛看向地面上的尸體。
淡青法衣下,原本玲瓏的尸身,慢慢變得臃腫起來。
茶樓中,天沁閉了閉眼睛,‘嘭’的一聲,關上窗戶。
“口…口器!”
一個修士顫聲指向變身的尸體,“好多口器,是…是天蝠蟲啊!”
“啊!”
懷里的美女頭一閃之間變成蠢蠢笨笨的肉蟲頭,少年大叫一聲,拋去蟲頭,連滾帶爬地跑到周潤的身后。
“她處心積慮地想要殺我,所以我就殺了她。”盧悅看到少年的樣子,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八階天蝠蟲的變化之術,現在見識到了嗎?”
少年:“…”
他和原來的伙伴們,一個個的,面色全都煞白得很,要不是萬劍門的驕傲在撐著,現場都能吐給她看。
“真…真是天蝠?”
周潤額上冒汁,師侄領來的這個小丫頭,他原來挺看好啊!
“前面我還用靈力探過她的靈力,是普通三靈根,它…它是怎么騙過我的啊?”
靈界已經連著六位元嬰修士,在自以為安全的地方,死在天蝠手中。
他是走了狗屎運,人家的目標不是他,要不然…
周潤抹汗,這要是不弄清楚,簡直寢食難安了,萬一將來天蝠用這種方法,在各宗收人的時候,潛進宗,那可就天下大亂了啊!
“…不知道。”盧悅聳聳肩,“聯盟刑堂的人來了,讓他們查吧!”
周潤:“…”
這么重要的事,她就不能關心關心?
“嗨!小子,你的涵妹妹雖然變丑了,可如果…真是真愛的話,等刑堂檢查完,你可以把它抱回家。”
“…呃…呃唔…”
少年急奔一邊,大吐特吐。
“呵呵,這位周道友,你家這個師侄,以后一定不會再為表相所迷了。”
魔星笑迷迷的樣子,讓萬劍門一群小輩背后冒汗,轉眼間,美女成畫皮,他們也嚇死了呀!
好些人在偷偷地擦手,他們可是跟地上的蟲,都有肢體上的接觸呢。
“道…道友說笑了。”
周潤當然看到門下弟子的慘樣子,拱手的時候,心有戚戚,“主要是…實在是…”
總之是他們倒霉,要不是這人在坊市轉過來轉過去,天蝠蟲殺手,也許不會派出美女蛇,惑他和他家的弟子們。
這一次,可算把臉丟大發了。
“道友是受我所累!”
盧悅給他臺階下,當年確實是萬劍門第一個出手相助,不管她最后有沒有進泯溪火山,人家做了他們該做的,總是一份人情,“這次的蟲尸材料,就當…給諸位壓驚的吧!”
“不敢不敢!”
周潤汗一個,八階的天蝠,變幻能力太強,他帶了一幫子小輩,可怕一齊折在這里呢。
“真不要?”
盧悅眼睛一轉間,就已經知道他為何害怕了,倒也不再勉強,“那你們刑堂收嗎?如果收的話,就給我折五十萬靈石吧!”
五十萬?
這么便宜?
這可是八階天蝠蟲呢。
周圍人眼看著刑堂的四個人,笑咪咪地出靈石,真是恨不得那是自己出的。
不管是皮,還是內丹,還是口器,任何一樣,都不止五十萬靈石呢。
“這無本生意做得不錯!”盧悅收下靈石,環視四周時,面上雖然還是笑著,可眼中卻一片冰冷,“本人歡迎贊助!”人群中的數道殺氣隱得太快,她根本沒辦法捕捉,只能再激,“提醒一句哈,想殺我?這種被人用濫了的手段可不行。而且,你們派出的殺手蟲也太少了,這樣真的是在給我送財,建議下次再來的時候,三個四個或者五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