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岐山幾乎把的玉符的每一個細紋,都刻在了腦海里。火然文 隱身幽泉時,他看得清清楚楚,大人就是把這東西祭出來,然后…他好像是和盧悅一起,被莫名吸到這個莫名地方。
盧悅受傷頗重,但她有替身玉符,定然不會有事,現在有事的只是他自己。
丁岐山無意再去惹那個魔星,只專注手上的玉符,按理來說,這么重要的東西,大人不應該便宜他的,可現在…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大人,那么算無遺策,不可能是急切下,順手塞懷里,在原地轉了兩個圈,深覺大人不可能干便宜他的好事。
可能如前般,那家伙要救本體,又害怕這具肉身死了,所以暫時還他。
想到這里,丁岐山忍不住打了個抖,深切懷疑這個猜測就是事實!大人一邊嫌棄他的這具肉身,一邊卻又顧著這具肉身,那自己的身體,一定對他的分神,有某種作用。
跟了那家伙那么長時間,他比盧悅更清楚他的本事,雖然對天下生靈的生死不在意,可他在意自己的生死。
他把回復小缽狀的幽泉摸出來,尋找盧悅的方位!
“叮叮!”
光之環在識海里跳躍,盧悅望向遠方,沒一會,果然見到站在缽里的某人。
“是我!”丁岐山生怕她一言不說就要開打,停在千米之外,先行開口,“盧悅,若不是我在關鍵時候幫忙,你的人頭定然已經被大人割了。”
不是大人?
盧悅打量他。
“你有手段,我也不傻!”
全天下人都不認得他,可這個女子,卻不一樣。
丁岐山心痛自己的臉,甚至有時他在水鏡中看到自己的樣子,都不相信,那是他。
但面前的這個從小就跟他做對的魔星,卻能在幾眼之后,通過某些懷疑,把他認出來,丁岐山心中古怪無比。
“…在我決定接下幽泉的時候,就在為后路做準備!盧悅,大人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我,我們合作如何?”
合作?
她要與死敵合作?
盧悅微有怔仲,好像與死敵合作這種事,她早就做過了。
“當初在木府,你能與魔靈幻兒合作,共同對付域外饞風,怎么?現在關系到我們的性命,你卻不敢與我合作?”
什么?
盧悅的法椅往前推進了百米。
“你騙我,所有在天像異變前進入木府的人,都失了異變前的所有記憶,你…”
“我不一樣,大人要透過我知道你,我的記憶,應該被他用了特殊方法,無遺失!”
盧悅:“…”
她的目光更為凌厲起來。
域外饞風是天下共敵,丁岐山明明知道,卻一點消息也沒往外透,其人自私自利的程度,可以想見。
“我還未出木府,就被他盯上了。”
丁岐山苦笑一聲,“他的分神,可以附在其他人的身體內,可是附身之后,那些人的身體,都會在一月內,變得奇差無比,只有…只有我的身體,好像才能讓他有如奪舍一般。”
盧悅看著他,若有所思。
“之前,他接收到本體透出來的信息,拼命趕往魔…”
雖然丁岐山相信自己是個智者,可他推崇一人智短二人智長這句話,他拿大人沒辦法,但盧悅與大人斗智斗勇,雖然也幾次落于下風,甚至還用了替死玉符,可她的智計,天下有目共睹,也許能幫他想出,大人為何只認上他。
為此,他不惜把被奪身后,大人的所作所為,全在盧悅面前全盤托出。
“…盧悅,你說,我的身體,到底與別人的有何不同?”
看到滿目希冀的仇人,盧悅沉默在那里。
“現在幫我,就是幫你自己。”
丁岐山明白,想讓魔星全力相助,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就是想在她這里,找到一些,他可能忽略掉的細節。
他把異形頭的玉符拿出來,“大人祭出此物后,我們就被送到這里來了。盧悅,這里的情況不對,我很想馬上用它再回去,可是…有一點始終想不明白,大人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遺失在我身上?”
盧悅心頭一跳,怎么會是異形頭的玉符?
她轉了轉手上的儲物戒指,做為師尊的有緣人,在西南大峽谷里,她得了人屠子師尊留下的古巫狩獵令牌。
這里白天有兩個太陽,夜晚兩個月亮,師尊說,此是古蠻鍛煉子弟的所在,只要有令牌在身,哪怕早就沒了獵物,靈氣卻更活躍,正常修煉,一日能當兩日功。
谷令則送她新年禮物,她也準備送她的,后來…
丁岐山發現,向來智計百出的魔星,居然在這種時候,神思不屬,“盧悅,我剛剛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聲音炸響在耳邊,盧悅摸摸耳朵,“聽見了。”
“你…”
“你不是早有所猜,又何必再來證實一遍?”
盧悅嘆口氣,“大人為什么找上你?據你所說,魔靈幻兒,就是他的幻姬,那她的魔寶到底是什么?…你說你剛接手幽泉的時候,就在防著了,那請問你防到了嗎?”
丁岐山的氣息不太穩,雖然她不知道,為搶回身體,他都付出了些什么,可明顯,大人并沒有放棄他身體的打算,“至于給你此牌…,呵呵,難道你沒發現,這里雖然天氣極端,但也能修煉嗎?既然他已經把你的身體,當成了私有物,自然是越強大越好。”
丁岐山好像頂不住身體的寒冷,機靈靈地打了個抖,這也是他之所猜啊!
大人現在顧著本體,一時還找不來,可等他忙完了外面,一定會找他的。
不僅會來找他,還會找盧悅。
遠古萬族是在他的算計下,一點點消亡的,這玉符他定然還有。
想到這里,丁岐山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他必須在大人還顧不上他的時候,有多遠走多遠才行。
“你能…幫我封印幽泉嗎?”
盧悅挑了挑眉,她封印幽泉?
“你幫我封印幽泉,我…我帶你出去。”丁岐山想到某個可能,試探著問了一句。
盧悅:“…”
帶她出去?
古巫的獵場,豈是別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一旦進了這里,據說不管是狩獵者,還是只能發揮一半實力的獵物,都得老實呆上十年。
當初沒給谷令則,是因為她想她陪著修煉,而功德之光只能管七年,天下大亂在即,她沒那么多時間…
現在,她把該交待的全都交待完了,正好也出不去,就安安心心,呆個十年吧!
“把你的幽泉留下。我的事情…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果然她知道的比他多。
丁岐山好好打量她一遍,“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我們暫時出不去?”
從昨天到現在,他試探了好幾種方法,想要把玉符啟動,可人家都沒一點反應。
現在盧悅又這樣說話,顯然她知道的比他多。
“這是你求人的態度嗎?”
盧悅冷哼一聲,“我再說一次,幽泉留下,你…有多遠滾多遠,再讓我見到你,就是我們處理個人恩怨的時候。”
丁岐山:“…”
邊境大戰,那么多人死在魔星之手,他自問,現在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幽泉留在原地,他默默后退,越退越遠。
“叮叮!”
光之環相結一處,把小缽樣的幽泉全全包裹,雷絲火光閃動間,一絲絲的灰黑色氣體,還未冒出就被滌蕩干凈…
半晌之后,幽泉從原本的黑亮,變回灰撲撲的樣子。
一只玉盒朝它一招,幽泉飛進的第一時間,就被盧悅貼上數道禁制符,然后一個又一個玉盒套上層層封印!
看著變成玉箱的東西,盧悅直接拎著,就在不遠的山丘旁,給它挖了一個深坑塞進去。
丁岐山是私仇,可是大人更是天下共敵!
他現在去處理本體,但事后一定會找來。
所謂敵人的敵人,可能是朋友,助就助吧!
盧悅嘆口氣,替死玉符雖然能代身死,可是很不對勁呢,她的神魂好像真的又死過一次,曾經的恩怨,淡化了好些,連十三歲的‘她’,都再沒出來了。
找到安全的地方,大人擺了好多莫名的東西,忙乎三天之后,看到嗡鳴啟動的靈陣,他站到中間,以心神勾通本體,不過片刻間,空氣中傳來震蕩,在一陣扭曲間,淡淡的影子消失在靈陣里。
縛脳等人,也啟動了傳送陣,可惜魔域各郡,因為要在人族那里,保持某種神秘,根本沒有聯通傳送陣,以至于他們在半月后,拼命趕到的時候,流光中的棺材早就失了蹤影!
一群魔門大佬,陸續趕來,大家一齊站在地道里,看著流光中曾經放棺材的地方,個個心里不是滋味!
“…趁著那些功德之光,還能有用,”縛脳說得很艱難,“我們…分頭探絕地吧!”
“…哈!哈哈哈!”獨枯突然大笑,“哈哈哈…!”
他好像要把眼淚笑出來般,“大人!域外饞風的大人啊!那我們是什么?我們是他手里的一把刀嗎?”
冥厄等人一齊沉默,默默跟在縛脳后面遠離這里。
那些流光,有利亦有弊,雖然阻止了大人神魂的遺失,卻又在慢慢腐蝕棺材,這么多年來,他們為了救所謂的大哥,干了多少蠢事?
而忙得最多的,便是獨枯了。
噢,不對,還有一個魔靈幻姬。她若是知道,迷幻天魔狐是毀在深愛男人的算計里,不知道會不會吐血?
地道里的大笑,很快變成了大哭,嗚嗚咽咽…任誰聽著,都難受得慌!
可是現在,他們沒太多時間難受了,盧悅被關進古巫的獵場,當年被‘他’關進去的道門修士,好像一個也沒回來呢。
萬一她也再不能回來,他們該怎么辦?
通往各個小界域的魔淵通道,一下子繁忙了起來。
不論是人族還是魔族,都以最直接的方式,掃蕩各個絕地,有域外饞風,他們不顧一切滅之,沒有…那就再往下一個…
三千界域魔、道、妖三方空前合作起來。
歸藏界曾經是天地門烏衣老祖的地盤,大人對這個煉出光明法寶的人,可以說深惡痛絕,從靈界找到通往那里的絕地之門后,他正式踏入這里。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運氣,居然在滿是蒸騰的火焚地域,看到身著逍遙門服飾的女修。
蘇淡水在火山口采下最后一顆紅蓬果,還沒回頭,就覺頭皮炸了一下。
身上靈力在瞬間消失,身后大力襲來,她不受控制地往滿是溶漿的火山落下。
“誰?”
她以最大的力道抓住微微突起的一塊巖石,朝火山口上望去。
大人探出頭來。
若不是他再不能附身,早就進到這女修的身體,把盧悅那個死丫頭的宗門,絞和到滅門為止,“那塊巖石很燙吧?”
他笑著看蘇淡水的吃驚,“再抓一會,你的手,就要被烙熟了。何必呢?既然一定要死,落個痛快不好嗎?”
“你…你是誰?”
這個東西,不應該是鬼,蘇淡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得罪他了,居然這樣背地里下死手?
“呵呵!想做明白鬼?”大人淡淡的影子,有些猙獰,“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的法衣,你與盧悅同出逍遙吧?哼哼,修為還是元嬰中期,那…不是她師伯就是她師姐了?”
蘇淡水攏眉,她是被魔星師妹連累了嗎?
可是怎么可能啊?因為域外饞風,現在連魔域那邊也…
“你是…域外饞風?”
她很吃驚,這個風怎么是這個樣子,“你是怎么到我們歸藏的?”
看著馬上沒力氣,就要掉落溶漿化成白骨的女修,在這種時候還關心什么歸藏界,大人的目光閃了閃,“想知道?你先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告訴你。”
對將死之人,他沒什么好隱瞞的。
蘇淡水額上沁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似乎在努力抓著救命石頭,“你問…”
“第一個問題,盧悅回歸藏的兩年多時間,有沒有離開逍遙門?”
“離開過。”
這件事,歸藏界好多人都知道,蘇淡水知道瞞不了。
“第二個問題,她有沒有去過莫姬山?”
有沒有去過莫姬山?
雖然是影子,蘇淡水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可其語氣這般急切,一定有問題。
師妹的行蹤,她一直都有關心,怎么可能不知道?
“去過!”她肯定地回答,“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么來我們歸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