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很痛苦!
每次跟盧悅遇到一起,他的心都要高高提著,那種好像隨時要從懸崖上摔下的感覺,心臟稍弱的,根本承受不住。
這一次,以為可以幫她避避雷,可是現在…
一腳要踏進鬼門關的感覺,好像也出現在他身上了。
真是要完了呀!
一股子焦肉香味傳到鼻間,盧悅發現,某人握著的手,始終沒有掙脫,
她的心下微微一嘆,忙召喚光之環!
小寶和明石馬上感應到了,一人一獸大松一口氣的時候,都有種想哭的沖動。
不知道,后面越來越厲害的五波天雷,他們要怎么過?
“咔嚓!”
一道正常些的化神雷劫打了下來,乾三微松口氣,如果以后,都是這樣的雷,他其實是可以正常沖一沖的。
“前輩,光之環的雷力已經收到飽和點了,剩下的…就是您自己的化神天劫。”
明德樓的三樓里,烏衣老祖說,光之環偷盜天劫的雷力時,前四波怎么偷都沒事,可是后五波,堅決不能碰,否則定然會與渡劫之人,一起渡劫,人家的好處自己得不到,壞處那是妥妥的跟著。
所以,她能幫的,只在這里,其他的…端看天意!
說話間,回復成三環狀的光之環,在空中一晃,以極快的速度沒入盧悅額間。
“多謝小友!”
雖然丫頭號魔星,可歸藏界道門的很多人,都認為她在某些方面是誠摯君子。
乾三老祖感動莫名,人家為他盡了力,剩下的,當然得自己來。無論成與不成,他記下今天的相助之德,若是自己隕落于此,他也相信,震陰宗弟子,會幫他還上這份恩情。
多余的感謝話,他也沒時間說,全面應對接下來的第五波。
明石沒想到,人家說退就退。
“還不走?”
盧悅微嗔中略帶關心的神色,讓明石從怔仲間回過神來,他朝她笑了笑,身體一展間,骨節‘啪啪’作響,先前承受的雷絲盡數化盡,“你先下去休息,我答應乾三前輩,為震陰宗多收雷力,以制天雷子。”
還是忠厚君子的明石,此時看上去,已經有后日東亭掌門的威儀!
盧悅朝他齜齜牙,笑著用靈力輕撫自己豎起來的頭發,擺手走人。
袖中的小寶大松一口氣,這真是撿回一條小命啊!
惠馨等人遠遠地朝她拱手,乾三老祖的化神還在繼續,他們顧不得跟她寒暄!
盧悅朝著云夕指的執事弟子處,慢慢走出雷劫區域。
“別一幅我欺負你的樣子。”
她邊走,邊把手伸進暗袋輕撫裝死的小寶,“看到這顆果子了嗎?果皮里面的果肉,我已經用靈力打成了汁,你自己咬破皮,吸到肚子里,一會就舒服了。”
小寶看到這個比它還大的金色果子,感覺肚子疼,它是噬魂鼠,正常是不吃雜糧的好吧?
“吃不吃?再不吃我就撓嘍?”
手指觸到它的小脖子,輕輕一撓,小寶果然頂不住,嘰嘰笑了一聲,忙把小嘴巴扎進雷霆果實,輕輕一吸!
清涼又香甜的汁液從喉中過的時候,剛剛被雷電扎疼的地方,一下子全都撫平了。
小寶的小眼睛眨呀眨的,哪能不知道盧悅真的是在給它好處?忙大口大口在吸了起來。
此時它再也顧不得這果子比它肚子大了。
“邊吃邊煉化,我知道你有這本事。”盧悅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還有,小寶,這果子是我們兩個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說,包括云容噢!”
小寶一邊吸一邊大力點頭。
云容也經常說這話,它早有經驗。
反正它暫時也不能說話,秘密跟它說,不就是秘密嗎?
坊市中,谷令則被電麻的身體,終于能控制了,默默后退一步,離開師父的相扶,“師尊,您還不明白嗎?您是入了魔障!”
“魔障?什么是魔障?這天下有志長生的人,哪個沒入魔障?”花散甩甩手時,冷哼一聲,“我問你,盧悅去震陰宗做人情,她怎么不帶著你?哼!好處沒你的,壞處你就得跟著一塊受,盧悅…”
“夠了!”
谷令則斷喝一聲,阻住她下面還有的惡言,“您讓她怎么帶我?震陰宗修士對您什么樣,您不知道嗎?
剛剛若不是盧悅在,您以為呂長才他們發現是您在這里,會做什么?”
會做什么?驅離都是輕的唄!
可是被徒弟當場揭短,花散還是大怒,“我既然有本事混進來,自然就有本事,全身而退!令則,我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回靈墟?”
這是執迷不悟了呀!
谷令則無力,“我和盧悅是親姐妹,我們一起修煉,事半功倍。…她有雙丹田,如果真要算的話,您應該很清楚,是我…是我一直在沾她的光。
師尊!我沾好處的時候,您怎么不說話?
現在…,就因為一個懷疑,就因為…”
“你說對了。”花散冷著臉,“盧悅被心魔阻住,她一時之間,根本進階不了,你與她一起,為師…也是怕你傳染了她的心魔。”
她給自己找了這個理由,卻越說越覺得自己正確,“令則,你必須跟我回去,你與盧悅是雙生之體,她的心魔,焉知不會…”
“師尊!您錯了。”
谷令則抬頭,看天上正在醞釀的第六波化神天劫,已經不想再跟什么都不知道的師父,說什么心魔的問題,“盧悅不是不想進階,她在等待時機,等待一個讓雙丹田一起進階的時機。”
這不可能。
花散瞪大了眼睛。
“師尊!您看看這天。”谷令則指著黑壓壓的天空,“乾三前輩在沖擊化神呢,您想一想,為什么靈墟的兩位師伯,做了那么久的準備,都不敢去沖擊?
別跟我說,乾三前輩是因為壽元盡了的話,您摸摸自己的心,問一問它,兩位師伯的壽元盡時,他們敢不敢冒著魂飛魄散的下場,去沖擊化神?”
花散:“…”
“你們事事衡量,事事要求利益最大化,站在宗門的立場上,我無法說你們是錯的,可是你們想過,我們是人嗎?我們有心嗎?”
谷令則悲憤,“您事事都說為我好,可您真的有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想過嗎?當初放棄灑水國,您跟我說過一聲嗎?那里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姐妹,有我的兄弟,不管他們什么樣,他們都是我的親人。
您在怪盧悅的時候,有想過,您對她做過什么?”
想到已經死過一次的妹妹,從一線天九死一生出來,面對谷家和親父的相逼,剔骨還血的樣子,谷令則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砸在院中。
花散無言以對。
“…不要再打著為我好的名頭說話了。”
擦干眼淚,谷令則慢慢往院外去,“您處處說盧悅不好,可她是功德修士,子母佩裂開的時候,她陪著我一路過來,想的是如何借當初對惠馨真人的相助之情,為我救下您。”
她站在薄薄的結界前,“她從來沒跟我說過一句,您的壞話!師尊,您摸摸您的心,仔細問一問它,是在魔障里,還是在私欲里?”
花散震驚!
在徒弟心中,她到底是個什么形象?
“盧悅現在的心氣不順,乾三前輩不管能不能沖過化神,震陰宗對您都不會有耐心。”谷令則大步踏出時,沒有回頭,“趁著現在,您走吧,馬上離開北地,走得越遠越好。”
“咔嚓嚓!”
天地再次大亮了一下,花散看看只余背影的徒弟,再看看乾三還在進行的化神之劫,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從來都只會無聲反抗的徒弟,這一次,要與她離得更遠了吧?
花散悠悠嘆口氣,她傾心教出來的弟子,在盧悅要動手的時候,在她有性命之危的時候,護在自己前面,可是…
她知道,她們師徒的心,離得更遠了。
她錯了嗎?
她從來不否認,盧悅與徒弟一樣優秀。
可她不是她的弟子。
當然,她也教不出那樣的徒弟,若是當年在發現不對時,第一時間,把小丫頭引入靈墟,頂多…,也就跟池溧陽一般!
她教不出另一個谷令則,盧悅的性子…
“咔嚓!”
炸雷聲波及整個坊市,花散抬頭看了天上一會,眉頭慢慢舒開后,亦頭也沒回地離開這間才租了幾天的院子。
震陰宗的所有人,都在努力收集雷力,第七波過了,現在還剩兩波!
可是剛剛的炸雷,那般恐怖,由不得惠馨等人不擔心,受了雷傷的老祖,還有沒有本事,再去應對第八波雷劫。
那樣的炸雷下,身處正中央的老祖,沒人能相信,他沒受到雷傷。
就是乾三自己,也很驚奇,他以為自己要不行了呢,可是事實上,雷電在身上過了幾圈,他居然跟先前的盧悅一樣,頂了過來。
果然,雷擊這東西,只要頂住,就沒事嗎?
雖然他知道,這是個不靠譜的猜測,可是現在,他實在解釋不了自己的情況。只能懷疑,是先前的盧悅和明石,為他做了一個好榜樣!
他們能頂住,他也一定能頂住。
谷令則遠遠過來時,看到盧悅披頭散發,坐在蒲團上,端著一杯茶,背地天劫。
是…知道怕了嗎?
谷令則知道,震陰宗的人,是看在妹妹面上,才放她進來的。
她默默站到盧悅身邊,“我幫你梳頭吧!”
盧悅輕啜一口極品麥稞茶,沒啃聲。
“我知道你應該生氣。”谷令則吸吸鼻子,“可她是我師父,我不能看著你打她。要不然…你打我吧!”
盧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每次都這樣,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她。
“我答應你,以后…”
“別!快幫我梳頭吧!”
盧悅可不想要辦不到的承諾。
她們姐妹生來的不同,她做不到,讓她放棄花散,當然,花散也做不到,讓谷令則放棄她。
在隱性儲物戒指里,摸出一個錦囊,從里面小心抽出三根長發,“幫我編三個小辮兒,把這頭發,也編到一起。”
這頭發還是飛淵的,當初去墮魔海,他截了三十根頭發,后來出來,就被她收了。
但現在,盧悅覺得,自己有必要,讓他永遠陪著自己,就像自己的,可能也永遠陪著他一般。
對有些人,她可以期待,對有些人,她無法期待!
這世上,真正能對她不離不棄的,也許除了飛淵,還會有其他人,可…她的心很小,小到針眼大,容不得一絲猶豫…
谷令則在妹妹看不到地方,深深蹙起了眉。
她好想問她,這頭發是誰的,可盧悅大概不會跟她說。
她默默給她編小辮兒,“以后這么危險的事,你是不是要經常干?”
“我有那么無聊嗎?”
盧悅低聲嘟囔的一句,傳到耳朵時,谷令則的手都輕快了些,“好妹妹,一會我們到坊市去,你想買什么,我付錢。”
她現在是缺錢的人嗎?
盧悅牙疼!
身邊的一個個,全以為她是錢能買通的,這個毛病,看樣子得改改!
不過,在改之前,一定要花得谷令則心疼才成。
盧悅打定了主意,“不反悔?”
“不反悔!”
“那…你師父走了嗎?”
“應該走了。”谷令則低聲,“被震陰宗修士發現,她會走的。”
盧悅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說的對。”谷令則垂著長長的睫毛,專注給妹妹編小辮兒,“我師父是個功利的人,她輕易不會讓自己置于險地。”
盧悅此時才關注,姐姐的聲音有些啞,默默把自己的靈茶滿上,遞過去,“我也是個功利的人呢,我輕易也不會讓自己置于險地。
這沒什么錯!
這是世間,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
谷令則就著妹妹的手,喝了半盞茶,“你這是安慰嗎?”
“那你現在的心情好些了嗎?”盧悅微笑反問。
“不好!”谷令則忍住想要流淚的沖動,“你在說謊,化神的天劫有多恐怖?幫人…你也…”
看到真紅了眼睛的姐姐,盧悅無奈,“當年煉制光之環的烏衣老祖,在明德樓的三樓,留有光之環的所有一切記載。谷令則,我沒你想的那么傻,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是這樣嗎?
真是只為收集光之靈氣嗎?
谷令則眨眨眼,把所有的淚意,盡量咽下去。
“你跟我想的不一樣。”
好像水做的姐姐,讓盧悅心下嘆氣,拿過她編好的一只小辮,在指尖繞玩,“不過有一樣,你得記住,無論我做什么決定,哪怕因此而隕命,也定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