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光,從天空傾泄而下的時候,賈老大一隊人,早就吃飽喝足,摩拳擦掌地只待照天七鏡找到目標,他們就如老鷹抓小雞般撲過去了。
大人哪怕在認認真真在對應星辰,對這些人,在心里也持了無數不屑。
他已經把魔星盧悅視為對手,這世上能被他視為對手的,不管是妖、魔還是人,任何一種,哪一個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怎么會那般容易,給小蝦米抓到?
若不是臭丫頭那里還有一張破規符,他需要他們打個頭陣消耗,早用幻力,讓他們提前去見閻王了。
“哇!照天鏡真是太厲害了。”
聽到手下喊出心聲,賈老大的眼睛和心,也一齊火熱起來,“仇道友,我們分頭找如何?”
“可以,此鏡的任何一面,都可以監視一百二十里,今夜月光還不錯,大家注意著點,從邊境開始,一直延伸到木府的萬里,定然可以找到這段時間,進到木府的所有人。”
大人才不想一個人干這種瑣碎之事,給他們派好工作后,自己盯著一面,先查邊境,發現沒人后,迅速調整方位,按他們原先來的路徑,一路查下來。
他要印證所想,印證隔了十數萬年后,第一個被他當成對手的人,是不是那么弱,是不是值得幻姬那個蠢女人,不顧一切反投過去。
鏡中的風景在緩緩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停頓在當初千選萬選的溶洞前。
所有一切,都是在這里,變得不一樣的。
“咦!有人。”
賈老大興奮的聲音,讓大人迅速回神,他忙撲了過去。
三十頂帳篷并排挨在一處,中間點著一個大大的篝火,可是只一眼,他就看出,這些帳篷不是抱福宗制式的,而且數目也不對。
“曾慶山?陸虎?”
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在人群里說笑,賈老大的聲音里,帶了無數凝重,“仇道友,距離可以拉近嗎?我要看他們一共有多少人。”
“現在也能數出來,這…也是最清楚的了。”
大人冷聲,這群混蛋,以為照天鏡是他們的靈陣嗎?還拉近?明明是看到那兩個人,嚇著了,裝什么大尾巴狼?
“這兩個人…是什么修為?結丹后,還是元嬰?”
只有比他們高,這姓賈的才會這般失態。
“結丹后期。”
旁邊有人幫賈老大答,他的聲音也很沉重,“這些人里,我也認識幾個,修為都如我們一般,煉體達到結丹。”
雖然沒細數,可只看篝火前喝酒吃肉的人數,絕對比他們人多。
“他們在什么方位?”
大人沉聲問道。
現在,他只怕這群人跟魔星他們合兵一處,如果那樣,憑他一個人,憑這群小雞崽,想把人家一把全做了,肯定會很難。
“他們應該跟我們差不多,大雪前一天,才進的木府,雪時全都停了下來,所以只深入木府不到三百里。”
這一次是賈老大回答的。
他在心中慶幸,若不是這個姓仇的找上他們,兩邊的距離其實是很近的,一旦碰到一處,只看兩個仇家也在對面陣營,就知道,絕討不了好。
“那就不必管了。”
所有人都望向大人。
大人在心里大罵,冥厄那個蠢才派來的人,果然也全是蠢才,“這么多天,這些人都沒跟魔星他們聯系上,以后…也不讓他們再聯系…不就好了。”
賈老大眼神閃爍,看看他,又再看看照天鏡,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錯,仇道友果然深得我意。哈哈!哈哈哈…!我們有照天鏡在,只要在他們合兵之前,先解決掉魔星,他們…哼哼!出去不死也得殘。”
只要把不能用靈力,好像凡人的魔星盧悅扭了脖子,這群人就是再厲害,外面的那些個道門大佬再不甘,也是徒呼奈何!
到時任務失敗,曾慶山也好,陸虎也好,都會被道門各方詰難。
自己再想去殺他們,簡直易如反掌。
“賈老大說的不錯!”大人深知某些蠢人,需要捧著,才能干事,“所以,我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把魔星盧悅和抱福宗那些人查出來。”
“這里…有煙道。”又一個修士遲疑叫了一下。
“距離!”
“離先前抱福宗扎營的溶洞處,差不三十里,是個獨帳篷。”
對方報告的時候,大人已經把視線投進了所指的照天鏡。
不算大的帳篷,處在兩顆樹的中間,透過里面似明似滅的燈火,還能看到里面只是一個人。
魔星受傷,所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她。
而一個人…
大人垂下的目光陰了陰,大概齊,他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
“拉開距離,查抱福宗兩百修士。”
說出這句話時,他再次用了迷幻天魔狐的幻力。
照天七鏡里的景像,很快被各人緩緩移動…
干魔雖然提前一步,搶了迷幻天魔狐的丹粉,可他真不知,那里也曾有古蠻的照天七鏡。
連追多天,他其實早就到了極限,若不是怕追丟了人,不能在盧悅最危難的時候出現,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好在八天前,他的聰明女兒,帶人轉道流星河。
幾乎在進到流星河的一瞬,他就知道,他女兒把躲貓貓玩到了一定境界!
那種深深的驕傲感,支撐他又滑了大半天后,終于因為這里是流星河,而泄了下去。
追了這一路,他明確知道,身后至少暫時沒追兵。而從流星河逃亡的女兒,也不可能輕易再放棄這個有利地帶,定然會趁著木府的冬季,有多遠,遠揚多遠。
木府的冬天才開始,干魔再不用怕追丟人,所以,很自然地給自己放假。
白天拼命趕路,到了晚上,定然要尋個背風的地方,用暖暖的吃食,暖暖的被窩安慰自己做人的艱辛。
流星河雖然結了厚厚的冰層,甚至冰層上面,還有米把厚的雪層,可這里…到底是河,寒風遠比其他地方饞。他一個人,又沒有一起暖被窩的,所以,每到夜晚,都會在河岸尋個背風的地,搭起帳篷。
干魔想得很清楚,如果有追兵,他在這河岸之上,也能第一時間知道,然后第一時間趕過去,在最關鍵的時候,救下魔星女兒,跟她套上交情…
今夜難得是個大晴天,他也決定給自己放個大假,早早關燈早早睡覺,明天再接再厲!
所以賈老大的照天鏡,從這邊一晃而過的時候,根本沒有一點發現。
他們說是要查萬里之地,可事實上,誰都明白,哪怕那些人再能跑,也不可能在大雪連天的半個月內,跑出萬里之地。
所以,連大人,都把主要的視線集中在三千到五千里地上…
可是一群人,來來回回跟著照天七鏡脧了幾遍,眼睛都看疼了,愣是沒發現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半天之后,經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大人,嘴角殘忍翹起。
果然是不愧被他列到對手上的人。
在知道照天七鏡,被他騙到手時,只怕就在防著了這一天了。
嘿嘿!防了半個月,若是才天晴,就讓他揪出來,那也太次了。
“地圖!你們誰有木府最詳細的地圖,拿出來,我們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我們是盧悅,可能會往哪里藏?”
賈老大的目光閃了閃,“仇道友,這樣說,你有照天七鏡的事,魔星盧悅也知道?”
“不錯!”
鏡子是他從她那個蠢師弟手中騙來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可惜,沒看到她想打人,又想吐血的樣子。
“那還找個毛啊!”
“就是!”
人群中,傳來幾聲極小的嘟囔聲,大人氣得眉毛一豎。
“地圖在這里,你自己研究吧!”賈老大把地圖扔給他后,嘆了一口氣道,“兄弟們,這次我們睜大眼睛,再仔細找找,無論是誰先找到,我都為他請頭功。”
魔星盧悅,在魔域還有個小外號,叫藏貓大王。
當初那么多化神大佬,都能追丟人,他們…
不是他賈老大泄自己人的威風,反正照天鏡再厲害,他也不認為,在這黑燈瞎火的夜里,能尋到早有準備,偽裝好的魔星!
大人能把那么多人玩于股掌,對人心的把握自然在很多人之上。
只從他們的語氣和面部表情,他就知道這群人,已經泄氣了。
他在心里冷哼了聲蠢才后,掌起數盞燈,把地圖照得纖豪畢露。
他的手指,停在溶洞的大概位置,然后一路從追過的地方慢慢滑過,猜測,如果他是盧悅,帶著抱福宗的大隊人馬,可能藏身何地,又要如何偽裝。
他的眼睛轉過來轉過去,又把屬于他的那枚照天鏡微調,在可能的大概方向,連轉數圈…
“呼…噗!噗…!呵…噗噗!”
不知何時,大帳內,傳來各種各樣的呼嚕聲,還有最后一個超大響的屁,把大人從沉思中震醒過來。
四十個人,堅持在這里的,只有十來個了,偏偏這十來個,居然有六個是歪在一起,你靠著我,我靠著你,口水呼嚕甚至屁一起…
大人一下子被惡心住了。
雖然他們域外饞風,也被人說臭,可他們所帶的臭是能吃的,這種臭…
他早在多少年前,就給自己混到了大王的頭銜,所有到他面前的人妖魔,就沒有誰有這種低等生靈才有的基本身體機能。
這里的空氣,不僅臭,還酸,還…。
他也不管勉強盯鏡的賈老大,氣恨恨地拎起照天七鏡,轉身就要回自己的小帳篷。
“哎哎!仇道友,你這是干嘛?”
賈老大一見照天鏡被收,馬上清醒過來攔著,“夜間光線暗,找不到有偽裝的人很正常,但是明天,我們還可以再接再厲啊!你這樣一收,那我們明天還能干什么?”
大人被阻在大帳門口,正要狠狠吸兩口氣時,幾聲更大的屁聲傳來。
“卟…嘭嘭…!”
他的臉當場就綠了,拔開賈老大,幾乎是以沖的姿勢逃出那個大帳。
不過,緊隨其后的賈老大,顯然也被那幾聲屁,給惡心住了,“這些混蛋…”
“閉嘴!想看照天鏡,以后就在外面看吧!”
大人不敢想象,他的小帳篷,被這些人禍害后的樣子。
幾顆樹樁,被他迅速按天上星宿的方位按下,“凍著看,更能清醒頭腦。”
賈老大:“…”
他感覺這個缺了手指的家伙,在嫌棄眾兄弟們。
不過嫌棄比拉攏好。
這個人的智計,已經給了他不少的危機感。
“呵呵!”他笑著打了個哈俁,“也是,凍著看,不會看著看著,就睡過去。”
大人簡直懶得理他,“提幾盞馬燈來,我還要查地圖。”
他不相信,盧悅能帶著兩百多人,一起鉆地洞。
木府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來了,早就發現,這里的樣子,與多年前的已經不太一樣。想要盡快找到那群藏貓貓的人,就得再把這里的所有地形,重新爛熟于胸才成。
賈老大把馬燈提出來給他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下意識地給人當了小弟,不由心中更為忌憚了些。
他能把煉體之術,在沒有外人相助的情況下,修到結丹后期,如何是傻子?
這種不自覺聽姓仇的話,已經發生過好幾起,而且不獨他一人下意識地聽人家使喚,好多兄弟都這樣。
顯然…這人不對!
如果不是大敵當前,如果不是他們一定要拿到盧悅的人頭,他現在就一掌斃了這姓仇的。
大人這會可沒在意這個小人物的想法,他的所有精神,全都在照天鏡和地圖上,他要把它們對應到一起,記到腦子里。
“有筆嗎?這里畫錯了。”
命令口氣?
賈老大扔了一只筆給他,裝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氣道:“既然這里有仇道友看著,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哼哼!!
查吧查吧!
多查一些,最好把人找到,他們還不用多廢精神了。
賈老大把事情丟下,轉身就回自己的帳篷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