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自家師姐,幾句話,就把一群萎靡不振的修士,重新找到方向,金旺財偷偷抹了把汗。
師尊說,破規符,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給師姐,要不然,她能把木府的天給捅了。
可是,他明明還沒把破規符的事,說給她聽,明明…
金旺財甩了一把汗,師姐這個樣子,分明已經做好,把木府的天給捅了的決心。
這可…
他心中一時熱血滿滿,一時又滿是害怕!
他好想跟師姐一起,把木府現在的天,給捅了。
可是,域外饞風啊!
毀滅了遠古的世界,讓一心做壞事的魔靈幻兒,幡然悔悟,能是那么簡單,就能除了的?
在外面,他們會有很多機會,可在木府,他們只有兩次機會,萬一…
師尊說,她和師公都老了,要是敢讓他們白頭發送黑頭發,她做鬼,也不會原諒他的。
雖然她老人家的頭發還是黑的,雖然她一直對他各種嫌棄,可是師公師尊的嫌棄里,也有滿滿的溫情啊!
盧悅回到帳篷,面對沉默進來的幾個人,好一陣的無語。
“伊澤師兄,你不能光學師公他老人家的溫厚,麻煩也學學師尊的聰明好吧?”
伊澤:“…”
他娘什么時候,把那些鼓動人心的話,教給師妹的呀?
飛淵最后一個進來,正好聽到一個話尾,他的肩膀幾不可見地抖了幾下。
那種蠱惑人心的話,分明是申生師伯教給管妮的,那個家伙在天空之城朝魔門挑起大戰,攏聚人心的時候,用得就是那一招。
“你還真行啊!”
安巧兒回神之后,看某人有些得瑟的樣子,給了她一個不知是褒還是貶的話。
“那是!”盧悅昂昂頭,“我可是要承繼逍遙門的核心弟子,還是化神大能的徒弟呢!”
區區士氣而已,她都不稀得把仙人師尊人屠子拿來說事了。
安巧兒扯了扯嘴角,也不知為何,從心底升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來。
“也就因為你是魔星!”她嘟噥一聲,“換我們任何一個,你試試,他們會不會聽我們的?”
盧悅朝她愉快地齜了個牙,“所以啊,我也沒讓你們去鼓舞士氣。”
雖然是第一次干這種事,雖然是把管妮蠱惑人心的話,照搬了些,可是前面絕對是她自由發揮啊!
盧悅很高興,除修煉外,她被師伯他們教導的也非常成功。
抱福宗修士,到底因她而來,能護的時候若不護著點,于心,哪里能過得去?
可是她現在自顧不暇,想護也沒那本事,那怎么辦?當然是讓他們自己振奮起來。
“木府這么大,域外饞風到底是集中溶洞一處,還是分散四處,我們誰也不知道。”盧悅施施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抱福宗的那些人,明明有強大戰力,可不過一夜,你看他們的樣…”
說到這里,她小小地嘆了一口氣,“只怕域外饞風再來弄兩次,他們就有一半人自己放棄自己了。
遠古大戰,為什么那么多強大的種族,一個個地消亡,要我說,是他們自己的心先泄了。”
世間萬物,活得不過是那口氣。
當自己都對再喘氣的明天不抱希望,還能指望他們干什么?
“可是師姐,你真的要帶他們一起去打域外饞風啊?”
金旺財盡量讓自己說的話,沒有結巴。
都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他才是她的親師弟,還是所有人中,修為最高的,師姐怎么就不能問問自己,多給他點期望?
“一起不一起,只看你呀?”
盧悅朝他眨眨眼,“你有把握一個人對付人家七個嗎?”
金旺財:“…”
他想說,還有破規符,哪怕不用他出手,師姐一個人,就能挑了魔巢。
可是話到嘴邊,他又慢慢咽了下去。
師姐的膽子太大,一旦知道,還有那個后手,憑她平時為人,定然會要把木府全擼一遍。
那變數實在太大,他兜不起。
“你看,你一個人肯定對付不了七個域外饞風。”盧悅攤攤手,“而人家那邊明明有強大戰力,放那生銹多不好。”
是不太好!
安巧兒知道憑現在的戰力,她早就被盧悅剔除剿魔行動,“你跟那些堅定不了本心的人去,會不會太冒險了?”
盧悅笑著再用手指了指兩個師弟,“除了他,不還有他嗎?”
他們三個一道,再加上功德修士天生對域外饞風的壓制,怎么著,也能平安退回。
“我們現在的主要問題,不是其他,而是怎么在打架的時候,不讓那七個家伙逃了去。”
這個…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那些個像風,又不是風的東西,如果立意要逃命,他們在這里沒有神識,還真的抓不住。
“那四匹馬,若是不能引誘一時,我們…我們大不了拼著病一場。”
安巧兒望著盧悅的時候,雙目灼灼,“當然,這些前提都得是你跟他們動過手,他們的神核一時隱不了。”
只要露了神核,哪怕她不行,可抱福宗的修士,應該可以。
安巧兒一下子慶幸起來,慶幸這丫頭在無數絕望處境下,因為不放棄不認命,而一點點成就出來的魔星之名。
她對她都憑添了無數信心,某些抱福宗修士,應該…
盧悅揉著她的傷腿,其實還是很苦惱,“我會努力讓他們跟我全動上手的,只是,成功的關鍵,還是在于抱福宗修士。”
畢竟域外饞風對他們來說,太過詭異,也太不可解。
今天能把士氣鼓舞出來,是因為那些人還太嫩,明后天,若是域外饞風集中一起,殺幾個人,他們定然還會泄下那口氣?
帳篷里的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出她的話外之音,一齊沉默了些。
安巧兒張了張口,到底又抿上了。
現在的修仙界,練化靈氣才是主流,而煉體的,十萬個人中,難有一個能修到結丹,抱福宗連近在咫尺的木府,都沒弄明白,平日只怕試煉的也不多,真正打起來,大概沒幾個能保持那份冷靜。
畢竟戰場上,你來我往間,一個弱了,另一個一定會強,兩百個人,免不了無數的變數啊。
“所以,我想著,阿金你們明天去探查的時候,我們…也在后面跟上…”
跟上?
還明天就跟上?
飛淵瞄瞄她的腿,聲音涼涼地打斷她,“也不知道誰前段時間,口口聲聲,說以后無論做什么事,都三思而行的?”
盧悅一滯!
“我們要在木府混的時間還早著呢。”
飛淵可不想她因為抱福宗的那些人,又去干什么冒險事,“天助自助者!不自助,自己放棄自己的,你能救他一時,還能救他一輩子?木府是抱福宗勢力范圍,他們天生有守土之則,就算沒我們,他們也一樣要看著這里。再說…,那個魏昊是個聰明人,他會幫著你激勵那些人的。”
盧悅抿抿嘴,再不啃聲了。
這種一說話,就被人抓小辮子的感覺,太不好了。
“今晚看樣子是無風了,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你們休息,我們也該休息了。”飛淵拍拍屁股站起來,直接走人。
眼看伊澤也隨后跟上的時候,金旺財愣了愣后,到底老實跟上。
剩下盧悅和安巧兒一齊大眼對小眼。
“…安姐姐也覺得魏昊是個聰明人嗎?”
半晌之后,盧悅打破沉靜,“他如果真聰明,昨晚發現不對,就應該當機立斷地殺馬。”
安巧兒嘆了口氣,這個她不好答啊!
很多人要在歷練中成長,魏昊的表現,已經算不錯了。
“就像飛淵說的那樣,你現在有傷,萬一再傷著,而木府還有其他域外饞風,到時人家豁出命的把你拿下了,我們這么多人,只怕也是等死的份。”
安巧兒同樣不知破規符的事,想走最安全的路子,“睡覺,我們現在是亂矮個子,好好養你的傷吧!”
回到溶洞的彭十一幾個,這么多年來,早就過慣了松懈的好日子,從來沒想過,大人特意弄給他們的藏身地,因為包十七為出入方便,而弄出的洞口有什么不對。
更沒想到,已經有死對頭,進來轉了一圈,甚至他們真正的出身,也早被最主要的幾個人知道了。
包十七沉睡得太早,跟魔靈幻兒較量的事,根本沒給他們通報,若不然,他們怎么也會好好查一下藏身地的。
他們什么也不知道的,各回各的小溶洞煉化今日所食,誰都沒看一眼,掛在石柱上,另六個滿是灰塵的照天鏡。
一夜清風徐!
魏昊經過那樣一個恐怖的夜,直到早起,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原來昨夜真的安穩度過了。
“魏兄,你們準備好了嗎?”
金旺財笑咪咪地走到他面前,“早點去,我們也好早點回來。”
若是回來的太遲,他都懷疑,自家的那個沒多少耐心的師姐,要不顧傷腿,親自去找。
“二虎,你們第一小隊隨金道友一起行動,記著,我不在的時候,任何事…都聽金道友的。”
人家能讓那什么‘風’,主動吐出來,實力方面,絕沒問題。
魏昊給自家小隊使了個眼色后,親自送他們到三里外。
遠遠以目相送的飛淵和伊澤,也直到他們的身影看不到,才慢慢踱回。
“破規符的事,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跟盧師妹說?”
伊澤笑著問飛淵。
他家的小狗師弟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你不怕她惹事?”
飛淵似笑非笑的樣子,讓伊澤心情更好了些,“怕啊!可你不是不一樣嗎?”
真到危險的時候,破規符在這人手中,最起碼,他可以撕裂空間。
飛淵郁悶!
原以為忠厚老實的金旺財,也是表面的忠厚之下,藏著的是一顆比大多數人,都精明的腦袋。
燙手的山芋,扔給他了,還因為他的特殊身份,變相地給他的師兄師姐和安巧兒,都找一個最安全的捷徑!
可是,他們安全了,他呢?
如果阿悅知道,自己手上,有幫助回復靈力的破規符,不第一時間給她,還眼睜睜地看著她慢慢養傷,那后果…
昨夜拿到破規符時有多高興,現在他就有多愁。
給不是,不給…也不是。
給了,她也不可能丟下抱福宗的那么多人,就此沖出木府。
不給…
將來知道,肯定會有一場大氣,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不理他了。
“今天的柴你劈,飯你做。”
伊澤一愣,然后大笑,“好,柴我劈,飯也歸我做。”
飛淵一下子覺得自己說少了,無奈保命東西,是人家親娘親師弟辛苦弄進來了,他不認栽都不行。
等待的時間是煎熬的,所有人都食不知味地過了一天,眼見太陽又要西落的時候,安巧兒在小小的帳篷里,轉了無數的圈。
他們五個人,現在只有金旺財有點本事,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辦?
“別轉了,我頭暈。”
盧悅躺在床上,說這話時,其實眼睛還是閉著的,“師尊說,我和伊澤加起來都沒阿金細心,也許他還要把那邊的地形地貌全都畫出來,也不一定。”
安巧兒:“…”
“到現在都沒大風的聲音傳來,顯然行動順利,你有那急的時間,還不如好好再煉會輕功呢。”
相比于別人,盧悅對金旺財的信心,其實是很足的,畢竟小狗師弟,還被人家吐出來過,哪怕正面遭遇,憑他的修為,也一定能無恙退回。
她現在只關心師弟有沒有本事,把地形地貌畫好畫全。
域外饞風的神核有一顆在自己手上,那其他家伙,前夜不動他們這里,顯然是顧忌著她了,要是自己過去的話,難保不被注意。
她的機會,應該只有一次。
“那個幻兒不是說,只有百里距離嗎?”安巧兒雖然停了轉圈,可還是控制不住地亂想,“你說,她有沒有可能真的給我們編了一個故事?”
盧悅:“…”
死對頭,雖然是壞得透透的,可她相信,在域外饞風上,她絕沒有騙自己。
那瘋狂到想要自我毀滅的家伙,讓她無由地想到她自己。在某些方面,盧悅無法否認,她和她是同類。
愛和恨,都強烈到可以燃燒一切,在燒了別人的同時,把自己也給燒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