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如血,印照在福田大澤上。
橫七豎八的各類妖獸尸體,倒伏的遍地都是。
還未干涸的血水在朝陽之下,美得不可方物。
唯一站著的少年,舔舔唇角,一個手風過去,隨手破開還有一口氣的蛟龍腹部,把帶著血的妖丹就那么甩甩收起來。
“二師兄,休息好了嗎?如果好了,我們就走吧!”
楚家奇睜開眼睛,用自己的衣擺輕拭弦月劍上的血痕,“把這些東西全都收起來,送給門下弟子,也比丟在這里暴斂天物的好。”
六階七階的妖獸,好多還是蛟龍,多大的一筆錢啊?
飛淵偷偷撇嘴,用得著他來說嗎?這些東西盧悅絕對是有見過不放過,他怎么可能丟?
送給門下弟子?憑什么?
飛淵隨手一撕,卷起一陣狂風,把那些妖獸尸體,全都扔到那個充滿冰雪的世界。
“走…”
后面的吧還未說出來,一道飛劍傳書,就飛到楚家奇面前。
楚家奇點開,里面傳來申生的聲音,“明石和甲六也從墮魔海回來,看著飛淵在福田大澤玩就好,暫時不要去莽荒古林。”
明石和甲六也回來了?
楚家奇和飛淵相視一眼,這才多長時間?
一個多月前,甲一才從墮魔海回來,他們怎么也?
這也太不講義氣了?怎么就不能在那邊多陪陪盧悅?
“明石和甲六都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又出事了。”飛淵咬牙,“師兄,我們回去,我要親自問。”
楚家奇無語,一來一回,哪怕師弟速度快,在不能動用極限的時候,也需要半個月好吧。
“回去我就不可能再陪你出來,你想好。”他從凌云峰下來。可不容易呢,這一回去,申生師伯再不可能放他出門。
“大不了大師兄陪我也是一樣的。”
飛淵情愿只他一個人,可是師父臨閉關前。明確表示不準。沒得選擇下,他寧愿跟嘮叨不停的大師兄一塊,也不想跟一根木頭二師兄呆一處了。
他是妖獸,哪怕化身成人,當然也還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至于要把爪子,用得跟劍一樣嗎?
“叮…
帶著威脅之意的悠長劍鳴,讓飛淵往后退了一步,“咳!大師兄的針,正好練我的反應能力。”
秦天的針系法寶,也真的是讓人防不勝防。
楚家奇獨眼冷瞟了他一眼,“想偷懶?就別做夢了。”
飛淵瞬間苦了臉,天地良心啊,他哪有偷懶?
“妖王要有妖王的樣子,你看看你那是什么樣?”楚家奇板著一張臉。一點情面都沒有的呵斥,“你不要以為盧悅老托人送光核出來,就一定沒事了。”
飛淵終于凝重起來。
“二師兄,是又有什么不對了嗎?”
因為他的不同,宗內一些核心之事,除非他恰逢其會,否則沒人特意來跟他說。
“天地門狼子野心,現在雖然有些歇下去,可一定更恨盧悅,化業池在靈界。人家的地盤,想做手段,都不知有多方便!”
楚家奇是真的擔心,不管是師父。還是逍遙門,哪怕棄疾師伯最終進階化神,也不是人家的對手,若…到時,只能由飛淵帶盧悅逃…
飛淵張了張口,到底沒再啃聲。往福田大澤的更深處走去。
是現在回去聽消息,還是再在這里鍛煉自己,他無從選擇。
再也受不了那種眼睜睜的無力感。
即然她已經在墮魔海站穩腳跟,憑他所知的師姐性情,一定可以在墮魔海混得越來越好。
那么他現在唯一能做的,真是只能是強大自己,等她再出來時,為她護住一片天,再不讓別人欺負她。
楚家奇看著走在前面的少年,雙肩有些塌,做為師兄,把出事后的希望放在師弟身上,他又如何好受。
弦月劍低不可聞地叫了一聲。
響在耳邊的劍鳴,讓楚家奇渾身一震,挺直了腰背,很快大步跟在飛淵后面。
地面的血水,被已經升起來的萬丈金芒照得更為妖異。
一陣風來,無端飄來大片霧氣,模糊了整個天地。
片刻之后,霧氣好像受不了太陽的刺眼,慢慢收縮一處,成一個模糊人形。
谷正番望望遠走的兩個人,長長的舌頭伸出來,在唇邊轉一圈,好似飽餐了一頓般,咧了好一會嘴吧!
“天地門?嘿嘿!搶我生意?倒是好本事!”
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后,終于沒再跟著前面的兩個人,轉而回頭,如氣如霧般,飛奔在密林大河處,很快就沒了蹤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如果此時飛淵和楚家奇回頭,一定會發現,原來所有的血水,一分不剩,連原本已經被血染成黑褐色的土地,顏色都回復成了正常 在福田大澤試煉的兩個人,根本不知道一個月后,才投入天地門的兩個小派和幾個世家,一夜滅門。
谷令則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把玩盧悅托明石帶來的光核。
“魔物又出動了,而且這次目標精準,直接滅了才投天地門的幾方勢力,那三位從靈界下來的元嬰真人暴怒異常,已經往靈界求救了。”
池溧陽盯著她手的光核,“他們強硬要求我們各宗一同出人手,絞滅魔物。”
谷令則把這粒光核遞到池溧陽手上,“他們沒說是我們排隊異已?”
池溧陽研究這光核,聞言冷笑,“魔物是能聽我們話的嗎?如果能聽,他們早滾回靈界去了。說來…,以前我還對魔物痛恨不已,結果知道他滅了投靠天地門的那群混蛋,突然發現,他果然還是我們歸藏界出品,知道向著自個家。”
谷令則心下一嘆,“魔物就是魔物,掌門師伯同意天地門三人的建議了吧?”
“是!”
“天地門的面子不容有失,北辰星君一定不會放過他。”
這個確實是事實。池溧陽反駁不了,把光核拿到眼前打量,“是盧悅讓明石帶給你的?”
谷令則收到東西的時候,其實是開心的。一直到現在,她也還是開心的,這到底是盧悅千里萬里托人給她的,“嗯!”
池溧陽把光核放下,“師父讓我告訴你。去墮魔海的事不成。”
谷令則攏眉,等著他的近一步解釋。
“天地門勢大,若是知道你進去,也許與盧悅的平衡就會打破。你也不想她真的被天地門上上下下全記恨上吧?”
這個?
當然不。
甲一、明石和甲六的前車之鑒,谷令則嘆口氣,“那…是師兄去嗎?師兄不沖擊結丹了?”
池溧陽沖關再即,按理說,無論什么任務,都不應該讓他去的才對。可是光核對靈墟宗太過重大,全宗上下。他師父西澤真人找過來找過去,還真只能找到他。
各峰各殿各有私心,靈墟的利益不容有失。
“回來再沖!”池溧陽低嘆一聲,“要我帶什么給盧悅?”
他和盧悅關系不太好,雖然那丫頭可能看在他們同出歸藏的份上,稍為另眼看一些,可到底想得助力很難。
現在在谷令則這撞撞木鐘,她總要顧點面子,不求她像幫明石他們那樣幫他,只求他在危險的時候。那丫頭能伸把手,最好不讓他在墮魔海呆那么長時間。
筑基修士的壽元實實有限,據說里面很多人,五十年都攢不下四千光核。他真的浪費不起啊。
谷令則何等聰明,自然知道池溧陽的意思,“明天,明天師兄過來,我先去坊市多給她準備一些東西。”
!那師妹歇著,為兄明天再來。”
池溧陽目的達到。他要準備的東西也多,沒時間在這里逗留。
送走人,谷令則隨手關門,很快轉向另一石屋,朝墻上掛著的一幅地圖揮手,很快出現朦朧山水。
谷令則盯著那幾家出事的地方,半晌沒動。
別人不知道魔物為誰,她可是知道的。
唯一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現在才出手,早干嘛去了?
是想把歸藏界的水擾得更混嗎?
還是他根本又厲害了,所以現在可以出來了?
幾番猜測,她到底想不透爹要做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天地門要在歸藏界重建勢力的本意,不出意外的話,又要蹉跎二三十年。
有這個時間,盧悅再出來時,在歸藏,倒是不用再受他們的鳥氣。
谷令則悠悠嘆口氣,自家的妹妹啊…是世上最傻最傻的人了。
換成任何人被歸藏界犧牲,都不可能把外界修士人人想要的光核,那樣撒出來。
谷令則再看地圖上的出事地點,又使勁揉額,爹現在出手,肯定是有深意的。變身成魔的他,現在應該極端自負,不會容忍天地門滅盧悅,她只能是他的。
出事的幾家,可是連結丹修士都隕落了,妹妹從墮魔海出來,能馬上進階嗎?
天地門來人,能抓到他嗎?
各種各樣的問題想得谷令則頭疼。
已經進到巨闕城范圍的盧悅,沒想過歸藏界,她現在已經不敢修煉了,沉靜流淌的灰色霧氣,不比她剛進明珠城時的陰氣差。
“鳳瑾姐,這里的霧氣不對,你說這里有鬼嗎?”
鳳瑾居然在盧悅的話里,聽到緊張與害怕,嘴角抽動,終于忍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你還怕鬼啊?”
廢話!
盧悅不憤某人看她笑話。
其實說真的,她不怕人,還真怕那些個東西,如果那些東西還在,肯定是比明珠城的老鬼們還要老鬼了。
她的功德值越來越少,真的消耗不起。
可是面對那些老鬼,她能幫之下,又不能干看著,實在是…
“放心!巨闕城沒聽過鬼,只有霧蝎,它們的蝎尾可以戳破筑基修士的護罩,只要我們小心些,應該不會遇到。”
霧蝎很少,而且跑得慢,鳳瑾非常明白,她們真正的危險來自于巨闕城迷霧,哪怕放出神識,也看到四米以外,在看不清道路下,一旦迷路,等著她們的…
不過這丫頭錢多,居然還有三個補靈法器,輪換著來,哪怕迷路幾十年,好像也沒事 鳳瑾突然發現,她跟著她進來,就是陪她說話解悶的。
不對,還有順便沾光的。
一連七八日,千機椅緩緩而行,除了霧還是霧什么都沒見著的時候,鳳瑾已經有些松懈下來。
盧悅看她又在煮茶,眉角跳了跳,“到現在沒到巨闕城,我們是不是在轉彎迷路了?”
鳳瑾忍不住的嘴角上翹,“看看地圖。路線是我們一早設定好的,這幾天什么都沒遇到,也不曾有停下來的事,你說我們是怎么轉圈的?”
盧悅瞪她一眼,真的把地圖打開,再次研究這城的外圍有多大,默算她們能到的時間。
“別看它畫得跟其他城差不多,可是你看看這里標得數字,可比其他城,大了十倍都不止。”
鳳瑾覺得盧悅有時精得要死,有時又傻呆呆的可以。
地圖盧悅都能背掉了,旁邊的數字,更是演算過好幾遍,明明就要到了,怎么不安反而如影隨行?
她的第六感向來準得狠,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別笑了,穿衣服!”
盧悅又往她懷里塞了一枚赤陽玉,“一定有地方不對。”
鳳瑾雖然還想笑,可是盧悅凝重的樣子,讓她沒敢耽擱。
“卟卟卟…”
極輕極密的聲音傳來,千機椅的護罩轉眼間,被戳成了篩子。
盧悅在第一聲傳來時,就往她自己和鳳瑾身上各拍了一張金鋼符。
霧氣中,鳳瑾終于看到霧蝎了,密密麻麻成千數萬的隱在迷霧中。
所有看到她們千機椅的霧蝎,都伸出長長的尾巴,給了一下子。
可是盧悅抓在扶手處,一道又一道護罩接連不停地撐起,飛行速度也沒一點改變,甚至連前行的方向,也沒轉彎。
“盧悅!”
“噓!沒事,姐姐若是不怕那些惡心東西,以劍開道,我們沖過這一段就好。”
反正想讓她轉彎,那是萬萬不能的。
盧悅心里非常清楚,一旦改變方向,等著她們的,將是無限麻煩。
無數的沙沙聲,還有那些東西揚起的尾巴,看上去,確實有些惡心人。
身為修士,哪怕再惡心,關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也不會怕的。
鳳瑾連續數道劍光擊過,掉下一溜的蝎尾。
痛苦的嘶叫聲,不同于外面的魔獸,讓盧悅和鳳瑾一同驚訝,難不成這些東西,還是妖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