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還能怎么想?都分家出去那么久了。雖說秦伯復偶爾回長房的時候,還是會留宿在福貴居里,但這座兩進的院子同樣住過上京述職的盧普與秦幼珍一家,早就算不得是二房的獨屬住所了。
如今的承恩侯府完全是屬于秦家長房的地盤,就連符老姨娘和張姨娘兩位,也不過是以老侯爺的老妾以及侍奉老妾的婦人名義寄居在此罷了。二房分家時沒把她們帶走,就已經是否認了她們歸屬二房的名份。更別說她倆又沒住在福貴居里。
三房還住過清風館呢,但如今清風館被拿出來當客院,三房上下都沒吭過一聲。長房要給福貴居換個主人,二房哪里還有反對的底氣?以秦伯復如今對長房、三房的巴結討好態度,他估計也不會開口反對,當然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秦錦春非常清楚自家父親的心態,毫無負擔地對秦含真道:“這主意挺好的。大堂哥怎么說也是承恩侯府未來的繼承人,長年與兄弟們合住一個院子,實在不象話。小時候還能說是多與兄弟們親近,長大了要娶妻,還要與兄弟、堂兄弟們聚居一處,就太不講究了。福貴居是個不錯的地方,院子大,又有前后兩進,內外分明。況且福貴居一側還有專門的夾道通向馬棚以及東南角門,大堂哥將來要出門就更方便了。那地方離松風堂也近,就是離盛意居遠一些。將來大嫂子要去給二嬸娘請安,還得經過小叔子們住的地方,又有些不便了。不知二嬸娘怎么想呢?”
姚氏怎么想?她當然樂意為自己的兒子圈下福貴居這么大的地盤了,雖說離自己遠一點兒,但都在一個府里,又能遠到哪里去?不過關于秦簡搬出折桂臺之后,折桂臺這個院落正房的歸屬,以及燕歸來跟折桂臺緊挨著,秦簡的妻子前往盛意居時會路過那個路口,隨時有可能撞上小叔子這事兒,姚氏心里就有些不得勁兒了。她不想讓庶子或別人的兒子占了她寶貝兒子住過的屋子,更不想讓庶子或別人的兒子有沖撞她兒媳的可能,因此,她提了個大計劃。
姚氏想要把清風館清出來,劃作家中未娶親子弟們的居所,住在前院,也方便秦素、秦順與秦端他們讀書。與此同時,秦順與秦端都是秦叔濤的兒子,清風館離秦叔濤夫妻所居的聽雨軒更近,也方便他們夫妻照看兒子日常生活,所以,姚氏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極好。至于秦素,他住哪兒不行呢?
當然,這三個男孩子,年紀有大有小,但都超過七歲了。秦素最年長,已經快要到可以成親的時候。他這樣是絕對不適合繼續住在內宅的,等娶了親,就分個小宅子給他小兩口搬出去,省事又清靜,大不了每天仍舊回府里來讀書就是。姚氏不介意在承恩侯府附近給他弄個宅子。而秦順秦端兩個,年紀小些,庶子可以比照秦素的待遇辦理,至于秦端嘛,讓人把燕歸來重新修整一下,將來讓他帶著他的妻子搬回去住,也就是了。要是他嫌燕歸來離聽雨軒太遠了,等秦錦容出嫁后,桃花軒空了出來,他搬進桃花軒,也是一樣的。
這么一來,折桂臺與燕歸來便都暫時空下來了。姚氏也給這兩個院子想好了將來的用處。等秦簡成了親,首要之事自然是生兒育女,延續秦家長房嫡系血脈。兩個院子就安排給她的孫兒孫女去住。正好她住的盛意居只跟折桂臺隔著一條走道,來往方便,可以讓她天天去看孫子們。就連秦錦華出嫁后,空出來的明月塢,也可以留給將來的孫女兒去住的。
姚氏打好了算盤,將來她的孫兒孫女們,一定不能象兒子女兒那般委屈,還要跟別人同住了,一人占一間院子,豈不是正好?至于秦叔濤的孫輩…他們小二房占的位置也不小了,自個兒安排去就好。小長房既然是承恩侯府的繼承人,當然要擁有一點兒特權的。
姚氏還考慮到了,清風館換了用處后,客房的問題要如何解決。前院里外書房后頭,緊挨著宗祠邊上,本來就有一處院子,是專門留給秦氏族人上京借住的。就把這處院子騰出來做客房好了。反正秦氏族人上京的機會也少,即使實在住不下了,不是還有三房的永嘉侯府么?就在邊上,離得這樣近,三房人口又少,府里要寬敞多了。
姚氏一邊忙活兒女的婚事,一邊已經盤算好了這么大的計劃,仿佛要給承恩侯府來個大變動。若都照她的想法去做,只怕未來兩年內,秦家長房要花費不少銀錢去翻修房舍。
秦仲海那邊對此很不以為然,沒覺得自家需要這般折騰,更不打算讓庶子在這么年輕的時候就分家出去。
許氏是直接否決了她的提案,只同意把折桂臺和燕歸來稍加翻修,預備將來秦端等子弟娶親后使用。秦素秦順年紀太大,不適合再住在內宅,這是實情,甚至連秦端,也快滿十歲了,很快遷到外院去。但他們完全不必如此勞師動眾,把折桂臺與燕歸來通向內宅的小門封死了,另開出入口,也是一樣的。
姚氏不想讓兒女的舊居被旁人占用,這種想法無論是許氏還是秦仲海都不能接受。在這個家里,除了晚香閣是秦皇后在閨中的舊居,不能輕動以外,其他院子沒什么不能換人住的說法。清風館和桃花軒在秦柏、秦錦儀搬出去后,已經換上了新主人,福貴居也即將成為秦簡小夫妻倆的住處,沒道理折桂臺與明月塢就能例外。府里明明有足夠的地方住人,還折騰著修什么房子呢?許氏直接斥 責了長媳,若不是考慮到孫兒孫女的婚禮就近在眼前,還需要姚氏出面主持大事,說不定她就直接在人前落姚氏的臉了。
秦仲海倒是沒這么不客氣,但他只是嘴上不說話罷了,私底下是如何想的,就沒有人知道了。
姚氏如今的心思還放在一雙兒女的婚事上,所以暫且沒有鬧騰的意思。不過她顯然是不想退讓的,恐怕以后還有得折騰呢。
秦含真對秦錦春道:“我真不明白,二伯娘這有什么可折騰的?大堂哥和二姐姐自己都不在乎。難道有了新住處,將來還能回舊居長住不成?在大堂哥有閨女之前,明月塢應該還能空上幾年,二姐姐倒沒什么可擔憂的。可是折桂臺?那地方很重要嗎?大堂哥有時候還住在我們西府里呢。他自個兒都抱怨過,折桂臺那邊不夠寬敞通風,住著有些擠了。”
秦錦春抿嘴笑道:“二嬸娘就是這樣的性子,從來不甘落于人后的。如今大堂哥有出息,她正得意呢,為了護著大堂哥的東西,她是誰都不怕的,更何況她跟伯祖母一向沒少爭吵,在大堂哥的事情上,她相信伯祖母并沒有多少說話的底氣。”
話不是這么說的。許氏的身份擺在那里。除非秦仲海存心要跟生母翻臉,否則許氏做得再過分,對許家再偏心,秦仲海也依舊會維護她在這個家里的權威。況且…
秦含真想起自家曾經悄悄兒跟秦仲海說過的事兒,覺得姚氏的風光可能只能延續到秦簡娶妻為止了。有了兒媳之后,秦家長房內的小長房便有了主持中饋的人選,就不必再讓姚氏出面了。姚氏如今行事越發輕狂,兒女親事都定了之后,她好象就更沒有了約束一般。有放印子錢與賣侄女的黑歷史在,秦仲海怎會容忍她繼續亂來?從前她只是禍害外人與分家出去的二房就罷了,如今連小二房都算計上了。長房秦仲海、秦叔濤兄弟倆一向和睦,秦叔濤也很低調地一直聽從兄長的話,秦仲海為了家庭內部的和睦,也不會容許姚氏無端損害弟弟一家利益的。
秦含真心下沉思著,忽然聽得染秋笑著來報:“園子里來了人,問兩位姑娘在不在呢。姑娘們躲了這許久,怕是躲不下去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秦含真無奈地嘆了口氣。秦錦春笑道:“罷了罷了,我們回去吧,省得叫丫頭們為難。”姐妹倆就這么手拉著手,回到園子里的女賓席上去了。
這一日的喜宴,也是熱熱鬧鬧地,賓主盡歡。等晚間秦含真等人回到永嘉侯府,只覺得又熱又累,有些吃不消了。牛氏還略有些中暑的癥狀,連秦含珠也有些蔫蔫地。蔡勝男一邊命人煮消暑茶來,一邊親自服侍牛氏吃了仁丹,瞧著這一老一小都好些了,方才放下心來。
小馮氏有些擔憂地摸了摸秦含珠的額頭,提議道:“明兒咱們在家里還能歇一日,后日二姑娘回門,東府還叫我們過去飲宴呢。若是在枯榮堂里擺的家宴,也就罷了。可是聽二嫂子的意思,又是在園子里擺。這大熱的天,如何吃得消?要不夫人和孩子們還是別去了?家里要涼快多了。”
秦含珠紅著一張小臉,可憐兮兮地點頭稱是。
牛氏嘆氣道:“二丫頭回門呢,我們怎么好不露面?跟仲海媳婦說一聲,我們不去喜棚里吃席就是了。尋個清涼通風些的屋子,給我們安排一席,應個景兒。我們再見一見二丫頭,瞧她過得好不好,心里也能安心些。”
蔡勝男道:“回門宴原就不必大擺,誰家不是擺家宴呢?二嫂子是一心想給二侄女兒做臉,結果倒疏忽了,忘了這等天氣里,長輩們和孩子都會受不住暑氣。我回頭跟她說一聲,讓她換個擺宴的地方就是。本來就沒什么親友會在那天上門來吃席,何必要那虛排場?”
蔡勝男風風火火地攬下了這個任務。上到秦柏牛氏,下到秦含珠,都挺開心的。秦含真看了繼母幾眼,心里深覺,有人當家作主還是挺好的,不然她還有得煩惱呢。姚氏實在是當家主母的反面例子,她得引以為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