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心里再不安,秦柏也做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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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說太子身體不好正在休養,沒法見他,他能說什么呢?太子身體不好是事實。
總歸他的待遇已經比兄長秦松要好得多了。秦松不但見不到太子,他連皇帝都見不著呢,至今還困在府里,出不得門,見不得外客,只能清心寡欲抄佛經。不抄不行,做手腳偷懶也不行。他前一天做了違反圣旨的事,第二天宮里就會來人訓斥。雖說宮里的人是悄悄來的,外人并不知情,但秦松只要一想到皇帝在他家里安插了耳目,隨時隨地都能知道他的動靜,就毛骨悚然,哪里還敢抗旨呢?
秦柏想想自己,覺得已經很滿足了。當然,他與皇帝之間的情份,也不是兄長秦松可比的。
他將太子的事暫時放到一邊,開始問起吳少英近日溫習功課的成果。吳少英早有準備,將這些天寫的一些文章拿給老師看,又回答了老師的幾個問題。秦柏勉強放他過關了,卻又布置了新的功課,讓他留在侯府這兩三天里做一做。反正開宴當天,吳少英到席上吃吃喝喝就行了,別的事不必他操心幫忙,正有閑功夫讀書呢。
吳少英苦笑著答應下來,收起了文章,又要為秦柏與牛氏介紹王復中送來的禮物都有些什么。秦柏擺擺手:“我們自己看就是了,你先把方才我點評你文章時說的話好好想想,再重新將你的文章修改一下,晚上拿來給我看。”說罷他又轉頭去問妻子牛氏,“少英是住客房吧?還是先前那間屋?可都叫人收拾好了?侍候的人也安排過去了?”
牛氏笑道:“都安排好了,去侍候的也是咱們三房的人。李子先前辛苦了,且叫他歇兩日。”
吳少英笑著說:“李子原是我送給桑姐兒的小廝,結果還是在我身邊侍候,象什么樣子呢?還是叫他留在府里吧。先前只為在寺里方便打聽事兒,才叫他跟著我的,如今也沒什么需要他做的了,我那兒還有人侍候,不缺他一個。”
秦柏道:“他在家里也沒什么事可做,跟著你好歹還能發揮點用處。”
牛氏則問:“你們守在隆福寺里那么多天,難道就一次都沒遇上過廣路他爹?”
說起這事兒,吳少英也挺郁悶的。mian花tang.la[棉花糖]他本是為了接觸趙碩,同時也為了自己能靜心讀書,才搬去了隆福寺。誰能想到,書是讀了,趙碩卻從未在寺里冒過頭呢?幸好還有秦平這條路子,否則趙陌還沒那么容易解決自己的困境呢。
他對秦柏與牛氏道:“說來也是奇怪,我真沒見過遼王府的大公子到寺里去。倒是他屬下一個長隨,我見過兩回,就是到上回那間小院去的。我還以為他是去提前打點,預備他家主子過去呢,沒成想他就只是到院子里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后來也沒見有什么人來。李子去找寺里的和尚打聽過,他們也不知道那人去做什么。我想起老師提過,那種院子里頭的精舍,很可能有貓膩,或許會有暗道與別的院子相通。只是這種事,寺里的和尚不說,我也沒法打聽。李子倒是有一天晚上悄悄摸進那院子里看,發現它后頭確實有個不起眼的小過道,跟旁邊院子的廂房相通。只可惜發現得晚了些,我沒來得及留意那個長隨進院子的時候,旁邊院子里是否有人來。如今也無從打探去了。”
“哦?”秦柏有些意外,“還有這回事?”
秦含真忙問吳少英:“表舅,你可知道趙表哥他爹的那個長隨叫什么名字嗎?”
吳少英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情了。不過,這人應該是先前來過這府里的。就是趙小公子剛剛跟他父親聯系上的時候。”
那就是當初曾經奉了趙碩之命,來承恩侯府見趙陌,勸他離京的兩個長隨之一。秦含真曾經聽趙陌提過,這兩人一個叫甄忠,一個好象叫什么福生。前者是趙碩身邊最忠誠的隨從,為了趙碩什么都能做的,眼里只有趙碩一個,連趙碩的妻兒,他都不放在眼里,趙陌在他心中,已經變成了他主人飛黃騰達的障礙了。至于另一個,趙陌曾說他有些不對勁,很可能跟那個蘭姑娘有勾結,反正是沒少替她說話,同樣也不是什么信得過的人物。
秦含真就對吳少英說:“我曾聽趙表哥提過的,曾經到府里來過的兩個趙家長隨,一個年紀大些,一個年輕些。若表舅爺到的是年輕的那個,應該是叫福生。這人似乎跟那個蘭姑娘走得比較近。蘭姑娘能在隆福寺的精舍里見趙表哥,而不擔心會叫趙表哥他爹知道。這個福生估計也有問題。”
吳少英皺了皺眉頭:“若果真如此,那下回我可得多留意些才行。”
秦柏卻道:“你只要專心功課就好。至于別的事,你且不必理會,有別人在呢。”
吳少英訝然,牛氏卻笑著對他說:“如今咱們手下也算是有些人手了,只是盯梢一個人罷了,沒什么難的。再說,還有李子在呢。”
李子跟在吳少英身邊那么久,隆福寺里的事,他都清楚,有他在,確實沒什么可擔心的。吳少英笑了,不再堅持。
說完了閑話,吳少英就要起身往客房那邊安頓了。牛氏不放心地又囑咐了幾句,最后才道:“這幾日府里正忙,聽人說,客房那邊也新來了幾個人住進去。那些人咱們也不認識,你瞧著吧,若是不好相處,也不用理會。若是他們吵著你了,你就到咱們院里來看書。”
吳少英笑著答應了,無意中說到:“這里是承恩侯府,雖說都是老師的本家,只是諸事不得自主,也有許多不便之處。皇上不是已經賜了宅第么?聽說就在隔壁?等老師與師母搬進新宅子里,大約就不必擔心這些瑣碎事了。”
牛氏嘆道:“可不是么?雖說住進新宅子,也許就沒有現在清靜了。可事事都能自己做主,自然便宜許多。可那邊宅子里還住著人呢。我二侄媳婦自打賜宅的旨意下來,就沒少叫人給那邊遞話。那家人就好象忽然成了聾子、傻子似的,愣是不接話,也不跟咱們家來往,不知是個什么意思。難不成皇上都下旨了,他們還要繼續霸占著宅子不肯走不成?”
吳少英訝然:“不至于吧?那可是圣旨!不過,從前倒是聽說過些謝家大爺大奶奶的閑話…”
秦柏擺擺手:“橫豎我們也不急,且由得侄兒侄媳們跟謝家人打交道去吧。他們總有搬走的一日。”
牛氏不以為然地道:“世上總有些人,臉皮厚得叫人不敢相信。你若是不催,他們說不定就心安理得住下去了,就算有圣旨在,他們也只當不知道。二侄媳說了,這回府里擺宴,也給他們家下了帖子。若是他家的人來了,就叫幾個交好人家的太太奶奶們做個托兒,總要擠兌得謝家大奶奶發話,說會搬走才行。若是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許了諾,再不搬走,就要叫人看不起了。”
秦柏笑笑:“他家也要守孝的,未必會來。”
牛氏輕哼一聲:“人不來也不打緊,帖子都送過去了,總要送份賀禮過來吧?他們送了禮,我們家就得回禮,這一來一去的,大不了直接把話甩到他家大爺大奶奶跟前,看他們還裝不裝聾子了!”
秦柏啞然失笑,也不多說什么了。謝家人行事本就不妥,橫豎秦仲海與姚氏夫妻倆不會鬧得太過分,且由得他們操心去吧。
吳少英辭了老師師母出來,秦含真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她素來跟這個表舅親厚,秦柏與牛氏也不以為意,還笑著打趣了兩句。
吳少英笑吟吟地走到廊下,隨便挑了個有樹蔭比較涼快的地方坐下,又拍了拍身邊的廊欄,示意秦含真坐下:“這些天過得如何?宴席你不能參加,想必會覺得無趣吧?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跟表舅說,表舅給你弄去。”
這話正中秦含真下懷。她忙把玉連環的事說了出來,問吳少英:“表舅,你可知道這京城有什么擅長做細活的好木匠嗎?我想讓他照著這玉連環的式樣,做一個木頭的出來。我好先解開這木頭的,再去擺弄那玉的,省得不小心把玉連環的給折騰壞了。”
吳少英想了想:“我還真不知道哪里有好匠人,不過我可以幫你去打聽。京城里什么樣的能人沒有?這不是難事。若實在辦不了,憑你們秦家的臉面,尋個在內務府供職的匠人,請他幫忙做點私活,也不是什么難事。若是有門路打聽,說不定連制作那玉連環的匠人都能打聽到,直接叫他做去就是了。”
秦含真還真沒想到這一點,有些遲疑:“這個…應該用不著吧?技藝稍微好一點的木匠就夠了。”
吳少英笑道:“這有什么難的?只管交給我。我叫人替你打聽去。”
秦含真頓時高興起來:“謝謝表舅!”
吳少英擺擺手,又若有所思:“你說這法子是趙小公子跟你商量出來的?你如今跟他混熟了,常在一處聊天玩耍?”
秦含真道:“我雖然住在明月塢,但幾乎天天都會回清風館來看祖父祖母和梓哥兒。趙表哥如今就住在這院子里,自然會與我常常見面。不過他馬上就要搬到燕歸來那邊去了,想必以后要見面,就沒那么容易了吧?”
吳少英看了看東廂的方向:“正好,我也想跟他好好聊一聊呢。他這會子可是在屋里?”
“方才還在的。”秦含真站起身,“表舅是要跟他談隆福寺里的事嗎?他估計比較清楚那個叫福生的人的事。我陪你一道去呀?”